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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三月后,夏荷初立。
玉央醒来那日,窗外正下着雨,她神思混沌出神看了会,良久才注意到趴在床边守候的母妃。
“…”她想叫她,可是喉咙竟然发不出声音,浑身无力像是躺了很久。
她的手指轻微抽动了下,林妃立刻惊醒,四目相对后,林妃喜极而泣一把搂住她,哭泣:“我的玉儿,你终于醒了…”
玉央轻轻摸了摸母妃的长发,表示安慰,她又试着张嘴发声,这一次断断续续低哑声起:“…母妃…别…难…过…”她一字一句费力扯出。
林妃弯眸,“母妃不难过,我是开心,你刚醒来先不要急着说话,躺了那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林妃出身平民,没有其他人身上端着的架子,偶尔下厨亲自做饭。
玉央摇摇头,她想起来了,花灯节那日她被行刺,她记得那把刀贯穿她的胸膛,可是如今她竟然还活着…匪夷所思。
她不信邪的微微低头看向胸口处,那处光滑平整,毫无受伤痕迹,难道是她记错了?
正怀疑间,她母妃替她解答了疑惑。
“当日,你满身鲜血的被带回来,奄奄一息,所有太医都说你没救了,可我不想放弃,遍寻神医,终于上天开眼,让你回到我身边…”林妃低头拭去眼泪。
玉央紧紧握住母妃的手,死里逃生后她满是庆幸。
林妃多日来的担忧尽数倾泄,她抱着玉央不放,边哭边笑,喃喃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多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属于她们的晴天重新回归。
又过了几日,她才彻底恢复,出门时吓了别人一跳。
“诈尸了!十三公主诈尸了!”那人慌忙跑走,玉央无语,这些人还是这么不经吓。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大病初愈,脸色惨白,身穿着单衣远远走来可不就像是女鬼一般,丝毫不检讨自己。
不出半日,关于十三公主复活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林妃早做了打点,只说是碰巧碰到江湖神医,试了试没想到公主竟然救活了,实在是公主福泽绵长。
姬抚素第一时间赶到了琼花殿,他跨过门槛,他的妹妹正坐在花园的凳子上晒着太阳,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气神很足,还会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抚素哥哥~”她笑盈盈招呼。
姬抚素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临近跟前握住她温热的手时,他才确认她是真的活了下来。突兀的,九尺男儿眼中有了泪意,他涩声道:“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他一直愧疚那日他没有及时出现。
玉央忍不往他身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嗔怒道:“哥哥说什么对不起,这是那些贼人的错。”
姬抚素嘴角勾着,他的妹妹还是这么的善良。
玉央眼神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想见的人,神情有些失落,纠结道:“抚素哥哥,姬清…他怎么没随你来?”
姬抚素面色一变,沉沉吐息:“姬清他…”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央急了,面带急色:“他怎么了?抚素哥哥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难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姬抚素眉眼间沉郁,告知真相,“在你昏迷期间,镇南王府有人行刺,王叔遇刺身亡,姬清也彻底没了父亲…”
“什么?!”玉央面色难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她起身就要走,姬抚素拉住她:“你刚刚才醒,大病初愈不宜奔波,还是等好一些再去看…”
“抚素哥哥!”她突兀的打断他,“姬清或许只有我们了,你明白吗?”
姬抚素愣在原地,维持着挽留的姿势,看着玉央甩开他,头也不回的往王府而去。
良久,他叹息一声,傻妹妹啊…
玉央拖刚刚恢复的身体,直奔镇南王府。
镇南王府的牌匾上挂着白幡,一片惨淡,守门的卫兵穿着粗麻白布,腰系白绫,里面隐约能听到哭泣声。
她脚步有些沉重,还没等接近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个面生的小厮,一脸憔悴:“世子有令,谁也不见。”
玉央愣了下,抿唇道:“我是十三公主。”
“包括您,十三公主。”小厮不卑不亢。
她闻言,愣住原地,为什么连她都不见?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在小厮疲惫的目光中冷着脸走人。
哼!不准她接近,她就没办法了吗?玉央绕过正门,在一处略矮的墙边蹦了蹦,随后猛地往上一跳翻墙进去。
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沿着小道往姬清房间而去。
远处的阁楼上,一只目镜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向身后之人恭敬禀报,“禀世子,十三公主从南苑翻墙今进入,如今正往此方向而来,需要阻拦吗?”
姬清看着面前的棋局,眼底情绪翻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罢了…要是能被轻易拦住,她也不是十三了,我下去看看她吧…”
父亲蹊跷离世,让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短短时日快速长大,他一直在查父亲遇害真相,可是一些线索明晃晃的指向皇宫那位,真相明了之前,他本不欲再见任何与此有关联的人,可是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内心。
玉央沿着墙根溜出来后,刚刚拂开垂柳,就见她所思之人倚着墙根,淡笑着看着她,瞧着与过去无异。
可她知道,这位丧失亲父的少年终究是与过去不同,那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她开始读不懂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看着他消瘦的面孔,忍不住道:“你还好吗?”
姬清看她鲁莽的跑过来,心下叹息,伸手摘去她头上的树叶,“公主这么急匆匆跑过来,三皇子可知道?”
玉央下意识道:“他当然知道。”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皱眉道:“你何时与抚素哥哥这般生分了?不都是直呼其名吗?”
姬清淡笑,垂下眼睫:“今时不同往日,君是君臣是臣,如今父王去世,我不日便要继承爵位,再与往日一般,恐招人口舌。”
玉央哑住,觉得很多事情都变了,她无从下手不知该怎么安慰:“王叔他…”
“父王之事有陛下参与彻查…”姬清从袖中掏出一物,一只桃木雕刻的木镯。
他牵过她的手,轻轻戴在她手上,“这是答应给你的礼物,莫要嫌弃,也只此一只了。”
她怔忡,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隐约有些印象,那时候她跟姬清闹脾气,打赌要他亲手做件东西,时间过去那么久,没想到他还记得。
玉央握了握镯子,再抬眼时,眼中有了笑,“我很喜欢!”
她想起此行目的,斟酌片刻:“姨母好些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姬清神色不变的拒绝:“母亲身体抱恙,这段时间见不得人了,改日再说吧。时日不早了公主快些回去吧。”
“好吧…”玉央看了看天色,也深知自己不能久留,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姬清在原地看她离开,眼眸漆黑,缓缓收紧手指。
身后心腹靠近,低声道:“世子,十三公主深受陛下宠爱,此举似有些不妥。”
他的声音几若可闻:“就如此吧…”
梦醒之前,就让他再多看一眼。
…
玉央摸着腕间的木镯,嘴角泄露出一丝笑,复又压住,急匆匆的回到皇宫。
琼花殿外,她母妃久等良久,看她回来才松了口气,追问她:“可有见到你姨母,她还好吗?”
玉央摇摇头,“姨母身体不适,没有见客。”
林妃叹口气,目光幽深:“罢了,改日我亲自去探望探望她,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颦着眉,一脸忧思甚重。
玉央反握住母妃的手,劝道:“姨母吉人天相,会熬过来了的。”
“但愿吧…”林妃恍惚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末,林妃寻得机会,自请出宫探望昔日手帕姐妹,燕帝仁怀,特批出宫。
王府内,姬母所住院落满屋子都是药味,走过重重纱帐,林妃林锦瑟看到姬母许凰那枯槁衰败的面容,她当下便想落泪。
抬手挥退众人,随后急忙靠近,她握着许凰搭在床边微凉的手,默默自责垂泪:“我该早些来看你的…”
许凰咳了咳,眼底生气耗尽,她哑声道:“我没事,只是这段时日胃口不好,缓一缓…就好了。
需要缓一缓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撑起半边天的夫君,死在他们最相爱的这一年,明明他们的孩子都快成人了。可是总有些人见不得圆满,残忍的剥夺他们的幸福权利。
忆起过往,许凰眼中越发悲凉。
林妃没有瞧见,还在与她说着家常,期望能分散这位早早逝夫姐妹的注意力。
她临走时,许凰躺在床上看着纱帐,突兀出声:“锦瑟,”她没有称她为娘娘,反而叫了林妃的闺中小名,“入宫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
林锦瑟愣了下,尔后摇头一笑,答:“后不后悔都已经没意义了,因为现实已经存在,我也有了无法割舍的理由。”
“是嘛…”许凰喃喃着,手指紧攥住身旁锦被,伴随着林妃离开的脚步声,她瞬间泪流满面。
终不似,少年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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