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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亲
贺贵之死迅速结了案,但锦宁坊的生意终究是受了些影响。
好在与绫锦院第一批织品订单的推进还算顺利,已经正式投入生产。首批订单织品的数量不算多,预计春日之前便能够运往皇城。
冬日里难得天气晴好,阳光洒在院中,让人不由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关思弦靠在院中的躺椅上安逸地晃着,腿上安稳趴着一卷小猫,打着呼噜晒太阳。
邹池离开的那天晚上,若雪熟门熟路溜进了她的房中,大摇大摆巡视一圈后住了下来,就像前阵子在牢房中那般自然。
但唯一不同的是,不论白天夜里,不管院中如何人来人往,她都寸步不离守在关思弦身边。
关思弦也乐意被她这般粘着。
狮子猫成日围着她转,像个忠实的守卫,喜恶也格外分明。
万生烟最常来到院中,为关思弦带来膳食的同时,还不忘给小猫备下吃食零嘴。于是他成了唯一一个得到若雪大人首肯的。
对于宅院的另一位关姓主人,她爱搭不理,偶尔掀开眼皮瞧他一眼都算是客气。
但比起面对那位花枝招展的何掌柜,她对关颂的态度已然算是礼遇。
短短几日里,何百朝不过上门一次,刚提着街上卖的新式点心进了远门,便见一团白毛扑了上来,追着他满院子跑。
等到最后终于停下,何百朝气喘吁吁,捂住口鼻满脸通红,那团罪魁祸首却窝在关思弦的怀里四脚朝天。
关思弦为难道:“这……兴许是若雪喜欢你,没有什么坏心思。”
何百朝站在三步开外,满眼怨念地盯着她怀里正在舔毛的狮子猫。
“有坏心思的只怕另有其人。”
他开口时,关思弦耳边忽然响起好感度上升的通报音,更将他本就细小的嗡嗡声彻底盖住。
所有攻略人物中,万生烟的好感度数值已经涨满,其余三人虽然涨幅不定,但也都近百。
如今只剩下公黎的数值并不清楚。
关思弦好几次问过系统,得到的回答也无一例外都是:“无法查询,不知原因。”
作为bug的补偿,系统向总部申请了读档功能升级。
除却现有的读档模式之外,增加了新的十秒回溯功能。
“即在必要时候,可以根据玩家意愿与需求,将时间闪回到十秒之前。”
听着耳边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关思弦无语到有些想笑。
这种关键的保命技巧,竟等到此时才来。
但不论目前的数值是多少,现在她需要考虑的,首先是如何见到公黎。只有见到他才有可能进行任务。
虽然从未见过帷帽之下的真面目,至少在上回之后,关思弦确认了他如今对自己没有杀心,公黎此人的形象便也没有先前那般恐怖了。
只是眼下仍旧找不到机会和他接触。
关思弦靠在躺椅上,思绪飞到了不知何处。
转眼已经是冬日,她来到这里快要一年了。
当时的她满心惶恐,不知所措,将身边人当作救命稻草想要抓住,又不敢全心依靠,被一点点风吹草动吓得夜不能寐。那时的她,只有将回忆当作孤岛,紧紧抱住自己蹲守,着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一年前她有多战战兢兢,如今就有多平和。
倒不是因为不再想家,而是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哪怕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不再一味逃避。
她突然开始想,等到自己离开的那一天,该如何与他们道别。
一年过去,周围所有人、所有事,在她眼中早不再是死板无味的数据。
所以,等她离开,这里还会存在吗?
会有人想她吗,会有人找她吗?
眼睛莫名有些干涩,关思弦闭上双眼,仍旧感受着阳光蒙在眼睑上带来的暖意。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会出现在故事里的人,一个曾数次与她并肩的人,一个不用刻意揣测的人,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人。
一个意外。
却让她尤为不舍。
关思弦睁开眼,下意识抱紧的怀中的狮子猫。小猫似有所感,仰头舔了舔她的下巴,舌头上的倒刺挂得她有些痒痒的。
此时此刻,邹池大约还停留在丹阳,却仿佛从未离开过。
她也如约替他隐瞒了行踪。
昨日从锦宁坊回家的路上,她见到了萧闯。
男人仍是一副慈祥的笑脸,见到关思弦便热情迎了上来同她寒暄。两人闲聊间,萧闯随口问起她近日是否见到过邹池。
关思弦一顿,心中有些诧异。
“萧叔不知道吗?”
是邹池走得急还是有意隐瞒,他的行踪竟连萧闯这个师父都不知道?
萧闯无奈道:“他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东奔西窜的,并非所有事情都同我说。但总归,知道他安全便是。”
关思弦朝他笑道:“那萧叔放心吧,邹池安全的很,只是前几日听人说有位擅给兽类医治的医者,马不停蹄往西南去寻了,估计要一阵子才回来。”
她拿出这套早在心里想好的说辞,面上不见半分犹豫。
丹阳在余杭以东,她便挑了个相反的方向,找了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虽说萧闯是自己人,但眼下在大街上,保不准一个不慎便被人听了去。
萧闯双眉微微扬起,但很快点了点头。
“原是如此。大约是去给若雪寻医治腿了。只是……”他忽然停住话语,看了关思弦一眼,有些为难。
“这孩子也是。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便是他爹娘的祭日,这时候还往外跑。即便当初与爹娘关系再不好,此举也难免落人口实。”
关思弦闻言有些诧异。
“萧叔,你说他的爹娘,是指邹池的爹娘?”
听她问起,萧闯一顿,“他还未同你提起过吗?”
见关思弦摇头否认,男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这些事本不该由我告诉你,但想来邹池也不会提起这些。”
“他曾经将爹娘接到……”萧闯瞧了她一眼,“……接到门派附近的垂云山小住。一年前在他外出时,有贼人攻上了山,他的爹娘也在那时遇害。等我们赶到时已经来不及,只剩下两具尸体,身首分离。”
关思弦听了萧闯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明明他在地狱般的地方熬了那么多年,几乎折了半条命,好不容易逃离了药人院,成为残阳派弟子。即便如萧闯所言,邹池与爹娘之间曾有过不快,但既然他会主动将爹娘接到垂云山居住,心中便定有割舍不下的执念。爱也好,恨也罢。
却没想到再次归来时,竟会见到至亲之人的尸体。
她有些不敢想象,邹池见到的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她也无法想象,那时的他该有多痛苦。
他从不曾向她提起,便已经说明,那是邹池心中深藏的痛。
想到那日毒发时,邹池强忍着痛楚挤出一抹笑,关思弦心口忽然泛起一阵细密的痛。
“怎会这样呢……”她喃喃道。
萧闯一声长叹,“兴许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人,结了仇。在那之后邹池便很少回去,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次也是一样。”
说着,他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也罢,只要他平安就好。如今至少还有你知晓他的去处,那小子也不算了无牵挂。”
见他望着自己,含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关思弦不由有些赧然。
“萧叔对徒弟真上心。邹池遇到您也是幸运了。”
萧闯一怔,笑得意味不明:“兴许是因为他像我罢。”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门派中还堆积了事务,我今日便要回去。残阳派不远,就在垂云山中,关掌柜得了空记得来玩玩。”
关思弦心中一动,干脆应下。
她记得在大牢中曾听黑脸大汉提起过,赖咏周死后,萧闯将残阳派搬离了出云山庄,如今坐落在垂云山中另一座山头,但距离山庄并不远。
如果去垂云山,说不准还能找到与公黎接触的机会。
只是这垂云山……
“去不去垂云山?”
关思弦回过神来,对上了面前少女期待的目光。
叶槐落这几日成天往她院里跑,说是要趁着下一趟走镖出发之前,多跑出来偷偷闲。
“都说垂云山秋染红,冬藏霜,我前些年忙着走镖,都只有远远瞧上一眼,从来没有专程去过。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满山红叶最盛的季节,但冬日里云海翻腾,是别处难得一见的景象。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雾凇!”
还不等关思弦说话,小姑娘突然从摇椅上坐起身来,凑到她的旁边不停晃着摇椅。
“陪我去看看吧,好不好?我过两日又该出去了,好些日子不能回来。去嘛去嘛思弦姐姐,一起去嘛……”
“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去。”关思弦本就没打算拒绝,更是被她摇得晕了头,赶忙连声应下。
两个姑娘约定了时间后,叶槐落便蹦跳着离开,说要赶紧回去准备上山的东西。
关思弦也很快出了院子,打算同关颂说一声自己明日的去向,将铺子里的事情暂且交托给他。
而当关思弦正满怀期待,哼着小曲朝不远处的院中走时,她还不知道,此刻书房中,关颂的面前正站着一名黑衣人。
“关公子,这段时间姑娘身边多了一拨人,但似乎对姑娘没有恶意,倒像是保护。我们的人几次险些被人发现行踪,您吩咐的事情也难有进展。”
黑衣人将一本薄薄的书册放在桌面上。
“这是近十日姑娘的行踪,姑娘见过什么人,我们都尽力打探记录,但这次实在……不大容易。”
关颂垂眸,视线落在那本薄册上,目光不由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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