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月亮偷给你

　　房门被轻轻叩响时，沐知然正将玫瑰花瓣重新放回书页间。

　　“进来。”

　　“沐知然。”沐知其推门而入，却吊儿郎当倚在门旁，“妈刚来电说元旦不回来。”

　　“是有什么事拖住了吗？”沐知然直起身走向书桌，临近，才瞥见发现桌上未收的画作——温润的容颜和斑驳的色彩刺得她心头一跳，慌乱扯过新的稿纸覆在其上，假意执笔作画。

　　“不是。”沐知其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解释，“因为要提前回来，所以元旦就不特地折腾来回。”

　　“提前…回来？”沐知然手指一顿，画笔虚虚划出一条直线。

　　“是啊，你的潇洒日子要到头了。”沐知其幸灾乐祸挑眉。

　　“沐知其。”声音带着想刀人的冲动。

　　“听说父亲同窗好友的女儿要结婚了，妈着急回来‘取经’。”沐知其幸灾乐祸地瞥了眼她，“妈上次打电话还开玩笑说，要给你介绍李教授家的儿子。”

　　“什么？！”沐知然手里的刮刀“当啷”掉在调色盘上，溅起几点玫红颜料像极了沈清规白皙脖颈上斑驳印记，“我才二十四岁，而且还没毕业。”

　　“嗯，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你妈可不这么想，感情总要慢慢培养，等到二十八九就知根知底了。”

　　沐知然拧眉，“哥……”

　　“哎，打住，你想干嘛？”沐知其后退一步，整个人退出她的房间，俨然一副待跑之势，“你正经喊我哥可没几次。”

　　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一声震动，锁屏亮起一条信息，余光一扫，是沈清规发来的消息：[沐知然，明天下班后带你去吃甜品]。

　　月亮…

　　沐知然心口一窒，猛的拽紧手中的画笔。

　　“哥。”她突然抬头，“如果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是想共度余生的人。”

　　她放下笔，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目光坚定，声音却沉了几分：“你会帮我的吧。”

　　如果真到两难的地步，你会帮我的吧。

　　“嗯？”沐知其惊讶的上前一步，眼里带着探究，“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而后恍然大悟，“难怪你这些天都早出晚归，经常不在家。”

　　沐知然倏然抿紧嘴，对于沐知其就不要抱有期待，等真到那时候，他不火上浇油添乱就很不错。

　　“那就带回来给爸妈看看。”沐知其认真道：“都是家人，只要是你喜欢，又真心待你，爸妈不会为难你们。”

　　“不过，藏的够深啊”沐知其挑眉，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带回来吧，如果爸妈不同意，只要不是违法犯罪，哥都帮你搞定爸妈。”

　　“知道了知道了。”语气带着刻意的不耐烦，沐知然抬手挥开头顶上的魔爪，轻轻低垂着脸，喉头轻轻滚动一下，紧抿着唇，克制眼眶的湿润。

　　“就这样，早点睡，不然变丑了没人要咯。”

　　温馨的氛围消失殆尽，几乎咬碎后槽牙，“慢走，不送！”

　　送走沐知其，方拿起手机回复信息，“好哦～明天见，月亮～”

　　“好。”

　　“晚安，沐知然。”

　　-

　　翌日。

　　未过下班点，沐知然早早在医院便利店等人。

　　暮色渐浓，直到看见一抹熟悉的白大褂身影，“陈医生──”

　　“知然！”陈婉推开门进来，“你在这里等清规呢。”

　　“等她下班。”

　　陈婉了然一笑，“她在查房，估计也快了，你再等会。”她就近拿了一瓶醋，付钱后，才继续道：“我得回家做饭哈，先走了。”

　　“你忙你的事。”沐知然挥手致意，“注意安全。”

　　“改天聊。”陈婉点头示意，转身急匆匆离开。

　　待那抹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暮色，沐知然不禁托着腮陷入沉思，是不是在过去的日子里，沈清规也是这般匆忙，身披暮色下班。

　　“在想什么？”温情的嗓音从身后蔓延，拖回沐知然的思绪。

　　“月亮！”她眉开眼笑，回眸的瞬间就跌进那片温润的泉眼里，“我在想等会带月亮去吃火锅好还是烤肉好。”

　　“都不行。”

　　“啊？”

　　沈清规无奈蹙眉，“你刚做完手术，就敢这么肆无忌惮？”

　　“那月亮吃，我在旁边看着…”

　　沈清规抿唇睨了她一眼，现实吗？

　　“好月亮～”

　　“沐知然。”警告声里藏着些许纵容。

　　“好…”沐知然勾着她的指尖，细细摩挲，“那你还带我去吃甜点，能吃吗？”

　　“去了你就知道。”沈清规反握住调皮的手，拉着她起身。

　　甜品店离医院不远，几步路就到，店面不大，是森系奶油风，生意很好，隔出点餐、取餐和外卖三个区域，让店面显得井然有序。

　　“月亮，好像没有就餐区。”

　　“在二楼。”轻车熟路拉着她从一侧楼梯上去。

　　一上二楼，视野变得开阔，出奇分了无烟区和吸烟区。

　　“月亮，我们坐这里。”沐知然拉着她坐在角落里，周边又刚好有绿叶形成天然遮挡，指尖轻轻拨弄着垂吊的常春藤，“这里好人性化，划分区域，互不干扰。”

　　“是，所以陈婉她们都喜欢来这里。”沈清规往桌上扫码，抬手示意，“我下单？”

　　“都听你的。”

　　甜点一上桌，沐知然才知道，为什么刚做完手术的她不能吃火锅、烤肉，却能破例吃甜品。

　　送上来的是牛奶桃胶炖雪燕和轻芝士蛋糕，可爱的炖盅盘还压着一张便签——今日宜少糖。

　　“这家开在医院旁边，是病房几位护士合资开的，大部分对外售卖的甜品都是咨询过营养专家，适合病人。店里食材新鲜清淡，没有重奶油，即使是术后病人，在能进食之后，都会过来尝尝。”

　　“真好，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理想化的店，很独特。”沐知然感慨，“而且做的蛋糕好松软，这个牛奶甜度刚好。”

　　“是，做得健康又纯粹。”

　　“知然！”欢愉的声音打断此刻的温馨，陡然出现的身影，沐知然定了眼才看清来者，“晓晓，你怎么也在这？”

　　“我听说这家甜品好吃，跟风过来…”晓晓熟稔落座，“原本想约你一起出来，但是又担心你没空，不过也是巧，竟然遇上了。”

　　“是啊。”沐知然摇着桃胶的手微滞，垂眸看着碗中的甜品，自从晓晓说了那段话后，心里总有根刺立在哪儿。

　　“知然，下周就是江氏集团周年庆典，听说邀请了很多设计大师……”

　　“！！”不会吧，又要邀请函？

　　沐知然眉眼一抽，抬头默默扫了一眼对面的人，正漫不经心咬着芝士蛋糕，许是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目光，素手轻抬抽了一张纸，往自己的嘴角压了压，方淡淡说道：“晓晓的意思，是想邀沐知然一起参加庆典，介绍点人脉吗？”

　　闻言，晓晓的身躯一僵，忙慌：“我也没有邀请函，是圈内关系很好的学姐顺带引入，我也只是初进上层圈，知然，到时候我要是认识了那些设计师，我再介绍给你，好不好啊。”

　　一听不是要邀请函，沐知然的肩膀微不可察的松动，坐在对面的沈清规忍俊不禁的嘴角半勾。

　　三人分别之后。

　　沐知然心有余悸拍拍的胸脯，“我当下真的以为她是又来找我要邀请函的人。”

　　沈清规律开玩笑，“即使她真需要邀请函，你也是有的，害怕什么。”

　　“不一样，到时候又麻烦你再找一次菲冉姐，而且……”她欲言又止停下。

　　“你的事从来不是麻烦。”沈清规适时打断，“菲冉说你需要邀请函可以直接找她拿，虽然庆典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但如果是你开口，她还是会同意的，只是……”她适时停顿，似乎在思考措辞。

　　“嗯？”

　　“嗯……你对晓晓的态度跟之前不太一样……”

　　沐知然点头，沉思片刻后避重就轻，“之前发生过一件事情，心里总有个坎摆在那儿，坎不高，但是感觉自己没办法迈过去。”

　　“那就不用迈，让它在那儿，就像术后疤痕，不需要消除，只要你觉得不疼就好。”

　　“好哦～”

　　沈清规勾唇，细长的手指随之探入她的指缝，轻轻捏了一下，“走吧，送你回家。”

　　“月亮。”沐知然轻轻喊了声，脚步也随之停下，“可以不回家的。”

　　“嗯？”沈清规只愣了一秒便明白话中藏的心思，“回25楼。”

　　“好哦～”

　　-

　　车子平稳驶上熟悉的道路，沈清规注视着前方路况，不忘轻声问：“会饿吗？”

　　“还好，刚才吃挺多的。”沐知然低头回复手机信息，手指轻快，“晚点饿了再找吃的。”

　　“好。”沈清规应声，唇角微弯，“家里冰箱有新鲜的果蔬。”

　　家里！

　　简单的两个字让沐知然打字的手指蓦然停下，压不住的唇角勾出一抹喜悦，尾音染上雀跃，“好耶！”

　　沈清规虽不明白她突然的欢喜从何而来，却也被这份快乐感染，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晚高峰已过，道路畅通，不多时，车子便驶入公寓地库。一进家门，沐知然熟门熟路地翻出两双拖鞋，并排摆在玄关。

　　“解放双脚。”她弯腰换鞋，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后颈。

　　沈清规站在她身后，看着轻车熟路，已经把这里当家的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她抬眸望着熟悉的空间，茶几上的同款杯子，沙发上多出来的玩偶，书架上悄然出现的美术集，属于沐知然的气息，像藤蔓般温柔地缠绕进她生活的每一寸肌理。

　　“月亮？”换好鞋的人转过身，却见对方怔怔站在原地，“怎么了？”

　　暖黄的灯光落进沐知然仰起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困惑，但很快就被细碎的星光淹没，是能一点点融化月亮的，独属于她的光芒。

　　沈清规忽然伸手扣住那截纤细的腰，将人轻轻带向自己，低头吻上怀中的红唇。

　　沐知然，我想占有你，卑.劣也好，无.耻也罢，如这个家一样，想要沈清规的痕迹一寸一寸覆盖沐知然的疆域。

　　吻来得突然，却绵长得像等待了整整一个世纪，玄关的感应灯悄然熄灭，灯熄灭的瞬间，抚在肩膀的手顺势向上滑入沐知然的发间，唇齿间有淡淡的芝士奶香，还有她下午偷偷喝的半杯柠檬苏打水的甜涩。

　　黑暗里只余交织的呼吸声，沐知然清晰感觉到对方舌尖巧妙掠过她的上颚，激起细小的战栗。

　　“唔…”她下意识抓住沈清规的衣襟，布料下传来温热的触感和稍快的心跳，“月亮…”

　　突然的呼唤，玄关的灯骤然复明，浓厚的暗欲，强烈的占有，赤.裸裸暴露在灯光之下，无处遁形，沐知然清晰看见对方眼底的暗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占有欲。

　　沈清规猛的闭了眼，再睁开双眼，那些灰色情绪已然被收敛干净，她紧抿着唇，拇指指腹轻轻擦拭着被吻得湿润的唇角，声音低哑：“抱歉，我……”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沐知然忽然踮脚，不轻不重咬了下她的唇瓣，“让你压抑了这么久，对不对？”

　　“嗯…不用思考，不用解释，做你想做的事。”她的神情温柔至极，像盛满的星光，一字一句，像在宣读某种神圣的誓言，“沈清规，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乐意并且感到快乐，你知道吗？”

　　这句话像按下某个开关，沈清规一把将她抱起，双手托着她，沐知然短促的惊呼，沈清规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响起，“圈上来”。

　　“昂？”

　　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把腿圈上来。”

　　“好……”照做的瞬间，声音被吞没在随之而来的吻里，她们跌跌撞撞穿过客厅，撞倒了沙发上的抱枕，最后陷进柔软的床垫。

　　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进来，在沈清规解纽扣的手指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沐知然忽然按住她的手：“等等，先、先洗澡好吗？”

　　沉默只持续了两秒，“……好”

　　“一起。”沐知然耳尖通红，睫毛轻颤，“比较快。”

　　她从未想过，和沈清规的这事，更多的是在这里。

　　暖黄的灯光流淌过潮湿的肌肤，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她垂眸望着单膝跪地的人，似求婚般神圣，激得沐知然阖上眼眸，五指微颤没入对方细密的浓发间。

　　“月亮……”细碎的声音难耐地从唇间逸出。

　　沈清规的吻落入她的肌肤，声音混着水声，有种潮湿的温柔，“打开些”

　　沐知然依言照做，轻抬玉足，脚尖点在她膝盖上，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脚心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微不可见的颤了下。

　　“月亮……慢、慢点。”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感受到发丝缠绕指尖的温柔触感。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模糊了镜面，隐约映出两道身影。水珠顺着光滑的瓷砖滑落，汇聚成细细的水痕，将断续的呜咽与低吟温柔地冲刷。

　　沐知然刚手术后没多久，沈清规怕她久站难受，也担心她着凉，将她送到后，便简单冲洗干净，裹上宽大浴巾，将人轻轻横抱出浴室。

　　“月亮……”后背跌入柔软的棉被，沐知然自然屈起而上，“继续。”

　　“不行，你刚手术。”沈清规温柔拨开贴在她脸颊上的头发，“还在恢复期。”

　　“月亮～”她不依不饶的央求，一下一下，声音软糯得像化开的蜜糖。

　　“乖，听话。”沈清规的吻轻轻落在她洁亮额间，带着克制的温度。

　　沐知然下唇一推，翻身起来，“你不来，我来。”

　　“嗯？”

　　还未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已经颠倒。

　　“沐知然。”沈清规无奈轻声唤她，语气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宠溺，“如果有不舒服，就立刻停下来。”

　　“好哦～”沐知然愉悦应声，熟练带上指套，心思却飞在她处。

　　开弓哪有回头箭呀。

　　吻绵密一路由耳垂到颈侧，沐知然撩开她的长发，唇瓣顺势吻过一截修长脖颈，一手不忘那片雪白莹润，指腹下，怀中的人克制不住的颤抖，喘息渐渐乱了节奏。

　　夜风拂起窗帘一角，月光悄悄爬上沈清规泛红的眼尾，那里有纵容，更有深不见底的眷恋。

　　她半阖着眼，眼前灯光在视线里无限放大，模糊、扭曲、荡漾，所有感官都沉甸甸坠向一处，在沐知然的恣意里，世界变得温濡而湿润，思绪像断线的珍珠串，断断续续，散落在床单上。

　　突然，一阵铃声撕裂了浓厚的氛围，沈清规身体一僵，肌肉瞬间绷紧。

　　“月亮，手……”沐知然感觉到她的紧张，温声安抚到，“放松，没事的，我给你拿手机。”

　　她探身够床头的手机，将震动的手机递给她，“给你。”

　　看着屏幕闪烁着“陈婉”两字，沈清规毫不犹豫地划开接听，“怎么了？”

　　（碎碎练：又锁？脖子以上吧，以上啊>~<)

　　“什么情况？”

　　那边传来紧急的说明，她轻轻屏住呼吸，试图压住体内仍在汹涌的浪潮，“好，我尽快过去。”

　　沐知然听出是医院急诊手术，藏在深处的手却开始变本加厉作乱。

　　“你先术前准备，我…唔嗯……”还在接电话的沈清规哪里想到如此，吟声猝不及防从唇边逸出，她慌忙挪开手机，低声，“沐知然……”

　　“很快，月亮。”沐知然勾唇亲了亲她额头，一路沿着秀挺鼻根到鼻尖，最后落在红唇，掠夺她的氧气。

　　沈清规的呼吸骤然急促，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却挡不住逐渐泛红的耳尖，沐知然轻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嘴唇。

　　（碎碎练：又锁？脖子以上吧，以上啊>~<)

　　手机那端，陈婉对着突然挂断的电话眨了眨眼，如果没听错，沈医生似乎在忙啊。

　　弹奏的节律比以往更欢快，更肆无忌惮。

　　“沐知然……”沈清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伸手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却轻柔得不像阻止，“你的伤口……”

　　“它很好。”沐知然认真凝视她的眼睛，“沈医生，我是你的患者，但，更是你的爱人。”

　　她执起沈清规的手，引导那只惯于握手术刀的手，轻轻按在自己柔软的腹部上，“沈医生，你亲手缝的每一针，都让我清楚知道，我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沈清规的眼眶倏然红了，她反手扣住沐知然的后颈，将这个吻变得深入而缠绵，月光流淌过交叠的曲线，在起伏的呼吸间碎成粼粼波光。

　　浪潮随着心跳一次次降临。

　　“月亮……”沐知然垂眸望着一旁还未熄屏的手机，温声而出，“一分三十五秒。”

　　“……”极致的欢愉让她缓了片刻，才有力气拿眼睨她，“沐知然！”

　　“我就说，很快的。”

　　沈清规沉默的紧抿着唇，脸上还有未消退的绯红。

　　“下次，争取一分钟。”

　　沈清规，“……”

　　小朋友胡言乱语什么，还是起床做牛马吧。

　　沈清规起床到浴室简单收拾自己，再出来时，已是靓丽的沈医生，“沐知然，你……你等会收拾一下床铺，早点休息，我不清楚几点回来，不用等我。”

　　“好哦～”

　　“饿了吗？等会可以煮点夜宵，或者叫外卖。”

　　“不饿，吃得很饱～”

　　“……”沈清规选择性失聪，“不饿就早点睡觉。”

　　“好哦～”

　　沈清规温润一笑，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乖。”

　　门轻轻合上，沐知然垂眸望着手中的湿漉，愉悦地想，原来，月亮沉入深海时，会燃烧得如此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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