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梦

　　“怎么突然想来我家看看？”南风牵着沐安安的手往南家老宅的小洋楼走去。
　　“不行嘛？奶奶把钥匙给我了，意思不是我随便来嘛。”沐安安抖了抖手里的一串钥匙，有些嘚瑟。
　　“行，当然行。”南风笑着说。
　　南风的脚步停在了门口的黑色铁门前，抬头示意沐安安开门。
　　“我没带钥匙。”
　　“额……”沐安安扶额，有些无语。“没钥匙你怎么回家？”
　　南风耸耸肩。“不是有安安嘛。”
　　沐安安白了他一眼，走上前开门。

　　沐安安看着眼前的小洋楼，愣了愣神。上次来还是南爷爷去世那天。当时三层楼都灯火通明，如今却只有一楼的大厅开着暖黄的灯，住在这的人都离开了，二三楼没开灯的屋子在此时显得有些孤独。
　　“南风，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南风脚步顿住，面上神情变得别扭起来。好一会他才点头说了个“好”字。
　　他一路牵着沐安安上了三楼，在一间红棕木门前停下。
　　“这就是我的房间。”
　　说完他眼神微闪，竟没主动帮沐安安打开门。
　　沐安安看着他的别扭劲，愈发好奇南奶奶让她看看这间房间的原因。她抬手推开了门。
　　随着木门的缓缓展开，里边的情形慢慢展现了出来。
　　房间的空间很大，但令人意外的是，却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一张床，两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沐安安正要走进去，手却突然被南风抓住。
　　“怎么了？”
　　“没什么。”南风喉结滚动了一下，又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沐安安被南风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的东西很整洁，窗帘和被褥都是浅色的。沐安安嘴角不自觉勾起，房间的风格确实很符合南风的性格，自然、舒适、干净，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的属于南风身上的味道。她眼神一转看到旁边有个门。
　　“这是书房？”她边问南风边推开了门。南风却扭过头，眼神看向地面。这个样子的南风，让沐安安联想到了不愿意分享自己心爱玩具的小朋友。她心里涌起几分好笑，正欲逗逗南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一时忘了说话。
　　书房跟卧室的风格很不一样，除了一张书桌，还有一排铺满整面墙的展柜，展柜很奢华，与房间里其他的家具相比，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但让沐安安惊讶的不是这个展柜，而是展柜里展示的东西——各式各样的滴胶，各式各样都封着一颗糖的水晶滴胶。
　　沐安安往前走了几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走到展柜前，手里还拿着一颗圆形的滴胶球。
　　她眼神闪了闪，这颗球里封住的不是糖，是一张糖纸，看着平整展开的绿色糖纸，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她记得这颗糖，这是那年南风误吃的芥末味奶糖。她抬头，视线从展柜上一排一排往下扫，这些都是她给南风的糖？
　　她手指摩挲着球，却摸到一块不平整的地方。她的手指慢慢擦过这片不平整，上边刻着三个字‘沐安安’。沐安安手指颤了颤，开始翻看展柜上的其他滴胶。
　　一个，两个，三个……，等几乎所有的滴胶都被她翻过一遍，她停下了动作。毫无意外的，每一颗滴胶都写着三个字‘沐安安’。南风就像一个幼稚的初中生，初中生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在草稿纸上写满喜欢的人的名字，而南风则刻在了每一颗滴胶上。一笔一笔寄托着他的相思。
　　沐安安嘴唇微颤，叫出了他的名字。
　　“南风～”
　　沐安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站在门口的南风也顾不得矜持，进入了那间他视为秘密的房间。
　　“安安，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突然好想好想你。”沐安安眼角泛红，眼睛雾蒙蒙地装着透明的液体。
　　南风低头亲了亲沐安安的额头，嘴角带着浅笑，将她圈进怀里。好一会，他才试探开口。
　　“所以，安安是看到这些小玩意，心疼我了。”
　　沐安安摇摇头，又点点头，两滴泪啪嗒滴下，落在南风的衣上，晕开了两个圆圈。
　　“这些滴胶是你什么时候做的？”
　　南风沉默了两秒，慢慢说道。“高一，高二，高三，大一，大二，大三，大四，以及前年，去年，今年。遇见你之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做。”
　　“那高一你就……”
　　“嗯，高一就喜欢安安，其实也许更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在等，等安安看到我，喜欢上我。暗恋就像一场是不均力不敌的博弈，我看不到赢的希望，所以选择做了逃兵。”

　　安静了几秒，沐安安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抱我。”
　　南风听话地将沐安安抱起，将沐安安抱得与他等高。
　　沐安安轻轻吻上了南风的唇，在南风的错愕中，说一句吻一次。
　　“我喜欢你。”
　　“不止喜欢，还爱你。”
　　“我爱你。”
　　“你不是逃兵，是我的王子。”
　　“我爱你。”
　　“爱你的眼睛。”
　　“爱你的鼻子。”
　　……
　　“爱你的一切。”
　　“南风，买颗婚戒送我吧!”
　　最后一句说完，她抱着他的脸灿烂地笑了起来。
　　南风在错愕中重复了一遍沐安安的话“婚戒？”
　　“送你婚戒？安安……”南风支吾着没说出后边的话。
　　“怎么？你不想娶我吗？”
　　“想。我买，我们现在就去买。”

　　从砖戒店出来，南风打量着沐安安中指上的戒指，有些郁闷。
　　“好像不太合适。这么大一家店，现戒居然都是均码。”
　　“我觉得还行。”沐安安转了转有些偏大的戒指。
　　“我觉得不行。”南风难得否决了沐安安的话。“这件事不能将就。结婚的时候，我要亲手为你戴上最合适的戒指。现在事出从急，只好先委屈安安了。”
　　“先不管这个，接下来，我要带你回家。”沐安安却不在意这偏大的戒指，边说边拉着南风上车，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车上沐安安还在打量着手上的戒指，一会笑得开心，一会又哭丧了脸。
　　“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亏？别人结婚，都是男方单膝跪地求婚。怎么到我这，变成了女方提，还直接省了求婚这步。可恶……”
　　“是啊，怎么不算是我占了便宜呢。”南风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不过，如果安安想，以后每年都补一次求婚。”
　　“哪有补求婚的，听起来好怪。”沐安安嘀咕道。
　　见南风只笑不回话后，她的视线也向窗外看去。一会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立马坐直了身体。

　　“那些滴胶里有一只半截的铅笔，我不记得我有给过你这个。”
　　南风挑了挑眉，“还记得我说的‘高一就喜欢你，其实可能更早吗？’我们在高中之前就遇到过。”
　　“之前？我怎么不记得。”
　　南风轻叹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中考……”

　　那年中考，重感冒的南风带着厚厚的口罩，凭着意志走进考场，才发现文具没带。
　　他灼灼不安，他想举手示意，寻求老师的帮助时。旁边的人像是看出了什么，“啪”得折断了自己一只2B铅笔，还拿了一只签字笔，一块撇断的橡皮，一起递给了他。她递过来的时候笑得很可爱，两颗虎牙也露了出来，只一眼，南风便记住了这个女孩。
　　晕乎乎的脑袋让他的思考和说话变得困难，他错过了跟她交谈的机会，连一句谢谢也没说出，只独独记住了那张脸。
　　两天半后，中考结束，他走出门口，碰巧遇见了来接沐安安的沐爸沐妈。“安安，怎么样？”
　　“还不错，我觉得考庐州中学应该没什么问题。”
　　“闺女真厉害……”三个人慢慢走远。
　　“庐州中学。”
　　南风看着走远的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选择了庐州中学。”沐安安扯着南风的袖子追问道。
　　“嗯。因为你。”
　　“哈哈，原来南风你这么早就开始觊觎我了。”
　　“是啊。可惜你却认识都不认识我。”
　　“你带了三天的口罩，我想认识也没办法。不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哎……半截铅笔都被封起来了，你怎么不把半个橡皮，那只签字笔也封了。”沐安安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南风却认真思考了起来。“安安说的对，确实值得封。”
　　“别，我开玩笑的。”沐安安急忙打断。

　　说话间，车子到了沐安安家的楼下。
　　“呼～突然有些紧张。”沐安安看向南风说。
　　“该紧张不该是我吗？”南风哭丧着一张脸，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道，就是紧张。”沐安安说着说着脸也哭丧了下来。

　　两人向沐爸沐妈说明来意后，南风就被一脸严肃的沐爸拉进了书房。
　　而沐安安则留在客厅，和沐妈面对面。几分钟后，沐妈轻哼一声，随即开始数落沐安安。
　　“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和你爸早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今天这一出突然要结婚的做法，非得吓死我和你爸。”
　　沐安安睁大双眼，惊讶道，“你们知道了？”
　　“我和你爸是得多迟钝，这猜不出来。就你那朋友圈隔三差五发的合照，还有这几年过年，南风动不动就从城东跑到城西来找你，见面两人还眼神拉丝的。”
　　“好吧。”沐安安嘀咕。
　　“不过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他？”沐妈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
　　问到重点，沐安安猛得精神一震，狠狠点了个头。
　　“想好了，往后余生我只想陪在他身边。”
　　“南风是个好孩子。你若想清楚了，那妈妈祝福你们。”
　　沐妈这一番话说完，沐安安僵住了。这就，over了？
　　除了沐安安这边顺利解决，南风也很快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本本。
　　户口本也到手了，他们这一行还真是比想得还要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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