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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硕颀vs贺兰澈1
高高的落地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不休。
白色纱帘被轻轻扬起,微凉的风涌入室内。
柔和的光打在女人半阖的眼眸上,像是上了淡橘色的滤镜。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
贺兰澈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的《小说写作指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眉眼一低,视线落在书桌正中间的日历簿上。
奶油绿挂历左上方有个大大的繁体字——伍,唯一的红圈定格在21,旁边用红色记号笔写着——附中九十周年校庆。
女人伸手,将日历簿拿近,盯着上面的数字微微发怔。拇指轻轻擦过硬滑的封面,长发滑落至软肩。
明天就是她回母校演讲的日子。既然一切从那里开始,那就去那里和过去做个了结。
贺兰澈放下日历,合上书,慢腾腾地起身洗漱。自来水沁入皮肤,一阵冰凉。女人拍拍脸颊,望着镜中未施粉黛的自己。
皮肤还算白皙,毕竟她鲜少出门。眼底有淡淡的青紫,一看就是熬夜所致。
还是十七岁的眉眼,却平添了几分淡漠与成熟。
她自嘲一笑,曲起食指在眼下点了点,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洗手台上的眼霜,洗漱完,拉上窗帘,上床,关灯,准备入睡。
指针一点一点地挪动,正值午夜。
贺兰澈闭上眼睛,脑子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各种奇怪的想法似恶鬼般汹涌而出。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手机,屏幕显示12:15。
常年昼夜颠倒的恶果就是,你想恢复正常人的作息已成奢望。
曾经我对你不屑一顾,现在你让我高攀不起。说的就是贺兰澈和她的睡眠状况。
刷了会儿手机,想到明天的演讲,贺兰澈又把演讲稿翻出来读了读,边读边改,最后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贺兰澈,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贺兰澈惊醒,猛地坐起身,记号笔沿着背角滚落,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哼,像是在替她叫疼。
女人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捂着胸膛大口喘气。心口突然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孔扎过,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时不时做这个梦。
贺兰澈叹了口气,拉开窗帘向外面眺望。晨光熹微,整个城市尚未苏醒。
一切,都在沉睡。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挑了条乳白色连衣裙,舒适而大方,最适合今天的场合,下楼吃过早餐,打车去了附中。
没遇上早高峰,没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校门口。她付钱下车,低头看了眼表,才7:00。来来往往的学生看见她,都不免多看几眼,一副青涩好奇的模样。
贺兰澈笑着回应,迈开步子,将请柬递给保安。保安立即放她进去,还热情叮嘱她会场怎么走。
贺兰澈觉得温暖却又好笑:“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说不定比您还熟悉呢。”
“对啊,你看我这个脑子!你是从这里出去的。我是今年刚来的,那你快进去吧。”
贺兰澈莞尔一笑,不置可否。连她都不认识,看来来的时间确实不长。
贺兰澈边走边看,走得极其缓慢。距离她毕业已经七年了,如今再回来,有种近乡情怯的忐忑感。
旭日初升,清晨的阳光一点点洒下来,明媚却不刺眼。
贺兰澈沿着外围的羊肠小道慢慢踱步。正直初夏,爬山虎密密麻麻纠缠在栏杆处。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的绿将校园与马路上的纷扰隔绝。
路旁,不知名的鲜花开得正盛。梧桐枝丫漏下的星点映照其上,或明或暗,折射着五彩斑斓的波光。
白色茉莉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贺兰澈扬起脸,闭上眼,身体渐渐舒展,感受微风拂过裙角发丝的温柔。
“你是——贺兰澈学姐?”
突如其来的女声响起,贺兰澈睁开眼,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看向身旁的少女。
少女扎着马尾,穿着她最熟悉不过的蓝白条校服,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有点黑。可那双眼睛却亮若星子,乌黑如发,似山间溪水,清澈明亮。
“真的是贺兰澈!啊!我太喜欢你的书了,你写的书我都看过!每一本超级好看!”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顾澈》,写得好细腻,男女主角分开的时候,我也跟着哭,看一次哭一次......听说学姐要回来做演讲,我还特意带了书过来,学姐,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女孩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正是贺兰澈最畅销的作品。
也是她唯一一本以悲剧收尾的小说。
“当然,你能喜欢我写的故事,我很高兴。”
贺兰澈接过女孩递过来的中性笔,在上面认真签下自己的姓名,将书和笔一起递了回去。
少女接过,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谢谢学姐”,犹疑几秒,问道:“学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网上都说,《顾澈》是学姐根据自己的经历创作的,是真的吗?”
贺兰澈笑容僵了那么一瞬,随即否认:“不是,现实中哪有这么好的人。”
女孩愣了一秒,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果然......那谢谢学姐,我先去上课了。”
贺兰澈点头,朝女孩摆摆手,转身继续走,扭头的刹那,面前多了个人。
一席藏青色西装,逆光而立。
光映照出男人高瘦的轮廓,依旧是挺拔的模样,有那么一瞬,贺兰澈以为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十七岁......
脸上的微笑尚未消退,可看见他,她怎么笑得出来?卡在一个要笑不笑的尴尬神情上,她赶紧别开眼,心跳如雷,下意识想要逃开。
男人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大腿一迈,在她未作出行动之前,攥住了她的手臂。
温热的触感如藤蔓爬遍她的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死死缠绕,动弹不得。
贺兰澈再也遏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她低头垂眸,咬紧牙关,等那股又酸又涩的暖流融进血液,四散开去,方才开口,生怕哽咽的声音暴露她此刻的失态。
“贺兰澈,好久不见。”
男人松开手,后撤一步,眼眶带着海风般淡淡的潮意,嗓音喑哑。
贺兰澈捂着胳膊,静默两秒,抬眸看向男人,牵起嘴角,努力作出普通同学重逢会有的样子:“好久不见,顾硕颀。”
顾硕颀抿唇,睫羽轻颤,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叫人看不亲切。
“恭喜你,实现了曾经的理想,刚刚进校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本想和你打招呼,没想到小姑娘突然冒出来,问你要签名,我只好在一旁等着。”
贺兰澈盯着花坛里的灌木愣愣出神:“那你呢,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顾硕颀看她一眼,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却终是冷静答道:“没有。”
贺兰澈也懒得追问,转移话题:“你怎么来这么早?校庆九点才开始。”
顾硕颀扯了扯领带,神情明显轻松几分,微抿唇角:“路老师叫我过来帮点忙,刚好周末,不用上班,我就来了。”
“那你要不先去忙?我想一个人逛逛。”
顾硕颀瞟她一眼,垂下眼帘,周身隐隐透出清冷的气息:“贺兰澈,你在躲我?”
女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快得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要躲也是他躲她才对,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为了躲她,甚至偷偷改了志愿......
“那你刚刚见到我,为什么掉头就走,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男人刨根问底。
贺兰澈紧了紧肩上挎包的带子,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酸涩再次席卷而立,差点将她刚刚建设好的若无其事毁于一旦。
可七年过去,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口无遮拦、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少女了。
她紧了紧垂在裙边的手,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我没看到。”
顾硕颀知道她在胡说,却没有揭穿。
他亏欠她的,如今终于可以慢慢还了。
两人分开后,贺兰澈也没有什么心情再逛,径直来到会场,里面已经七七八八坐了些人,没几个她认识的。
门口的学生将她引入自己的座位,好巧不巧,隔壁就是顾硕颀的席位。
白底黑字,将那个她喊了无数遍的名字衬托得格外醒目。
顾硕颀三个字,每个字里都有一个“页”字,所以她就给他起了个外号——三页。结果,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三爷。年纪第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多了个□□老大的名号。
每每被人喊及“三爷”,顾硕颀总是一副吃了大便的形容。她见一次笑一次,极其放肆。
年少轻狂,说什做什么似乎都从未想过后果。
所以后来,她自食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学姐?学姐?”
贺兰澈回过神,坐下,向带她入场的小女生道谢,示意她不用管自己。女生奇怪地看她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兀自离去。
仪式开始前五分钟,顾硕颀才缓步而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定格两秒,各自移开。
台上,主持人现身,然后是无聊的开场白。
身后有小女生的议论声传来:“刚刚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顾学长?真人比照片还帅!”
“可不是,要是我们班有这么帅的学霸,我的成绩肯定还能再提个几分。”
“吹吧你就!”
“真的!因为我肯定会以各种理由,缠着他问问题,借学习之名,行追人之实,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贺兰澈暗自哂笑,这招她早八辈子就试过,可惜顾硕颀压根不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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