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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若吾
“王——”柳如昔欲开口,苏慕却抬手制止住了她。
拂玉有些犹豫,她不敢贸然答应。
集安终于追了上来,远远听见了苏慕的邀请,还没走近,就一口应下:“苏公子的府中想必要比客栈舒服,盛情难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走到苏慕跟前,抬手架在了拂玉的瘦小的肩膀上,压得拂玉瞬间肩膀沉了一截下去。他不怀好意看着苏慕道:“苏公子,没意见吧?”
苏慕似乎看明白了集安那眼神的意思,想起了在酒楼时他对自己的那句提醒。
“自然是无意见!”苏慕笑道,“两位请!”
而跟着苏慕到了他所谓的“自己府中”后,拂玉和集安才发现,他口中的“府中”当真是自谦过度了。
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分明就非常人所能进入的地方。
戒备森严的宫殿内庄严肃穆,静谧无声的氛围中,那些人见到苏慕时都毕恭毕敬地行礼,这让跟在他身后的拂玉和集安不禁不约而同想到,这苏慕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能在这宫殿中出入自如?
进了宫门,走过一条长长的官道,不知经过了几道门,拂玉已经有些转迷糊了,然后跟着苏慕到了一个大殿。苏慕进了殿,对着柳如昔道:“如昔,给二位客人安排一下!”
苏慕吩咐完,柳如昔退了退,转过身来:“二位请随我来!”柳如昔伸出手,给拂玉和集安引着路。
拂玉看向那边的苏慕,本想问个什么,但没开口,苏慕就道:“这两日,二位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苏公子不必客气。”集安不以为意道,眼神却已经在这富丽宫殿中逡巡了一圈。拂玉听着他这话,不由心道:“明明人我们自己找到的,你根本没干什么……”
不过,拂玉的确觉得有些疲累,她跟苏慕在雾隐茶庄时根本不知道时日,以至于过了两日都没有进食睡觉,现在从那个幻境里面抽离出来,人瞬间就萎靡了起来。她打了个呵欠,柳如昔看着她这随意的动作,露出些许疑惑。
苏慕见拂玉这般,却是眼角含笑,道:“拂玉姑娘累了就赶紧去歇着吧!如昔,替我好生照顾一下他们。”
“那王——”柳如昔有些迟疑,苏慕忙道:“不用管我这里,你先去忙。”
柳如昔得了令,便引着拂玉他们出了殿门,往右边去了。
拂玉在出门时歪着头瞥了两眼身后的苏慕,发现他在他们离开后,肩膀瞬间就塌了下去,这突然的松懈落在拂玉眼里,引起她猝不及防的一声笑。
“你又在笑什么?”集安见她笑得突然,好奇问道。
拂玉笑意未收,摇了摇头,却道:“没什么,我就觉得吧,这地方可真大,比太虚观大多了,得花不少钱才能建起来吧!”
“没见识!”集安忍不住取笑她,“不过太虚观虽不大,但却不是这些华丽宫殿可比的。”
集安话中之意,拂玉大抵是明白的。太虚观无论大小,对拂玉来讲,都是无可比拟的存在,因为那是她的家,是她无论走多远都要回去的家。那里有对她最好的师父,是她的来处,也是归处。
人间虽然热闹,但于她而言,只是匆匆而过的沿途风景,遇上的人和事,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地方大得出奇,拂玉和集安跟着柳如昔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又一处宫殿。在夜色下,檐角飞兽展翅若飞,拂玉仰头看过去,一轮圆月被撕开成了两个半月,突然而起的一阵寒风,催促着她加快脚步进了殿门。
“一会儿会有侍女前来伺候二位沐浴更衣,若无其他需求,我先告退了。”
柳如昔说话总是给人一种毕恭毕敬的感觉,在苏慕面前尤其如是,但拂玉却不习惯于她这种恭敬。她不是她的上级,实在没必要对她这般。集安倒是享受于这种对待,端了个姿态道:“侍女就不必了,我们有手有脚的,不劳烦别人了,准备一下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就行。”
“好。”柳如昔简短回道,“那就不打扰二位,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利落地出了门。
待到柳如昔离开后,集安立马就瘫倒在了一旁的榻上,叹道:“这位姑娘可真是个……”他摇着头,“……无趣的人!”
柳如昔安排好拂玉和集安,又回到了苏慕这边。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动静后敲了敲门:“王爷。”
“都安排妥善了吗?”屋内亮着灯,沉稳中带着些许疲累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柳如昔从这声音中判断出苏慕的状态,有些担忧道:“王爷这两日可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是否需要属下给您配个方子调理一下身子?”
屋内的苏慕坐在圈椅上,一手撑着太阳穴,垂着眸看着书桌上的折子,突然开口道:“白鉴城那边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无甚大事,只是听说,过不久君上将在各地选妃,让各地达官显贵都要选一人送到白鉴城的宫里去,只是还没下旨,到时候恐怕我们也得送人过去。”柳如昔不急不缓地说着,苏慕却越听越觉得荒唐。
“知道了!”苏慕不动声色说道,“没别的事,就先去歇着吧!”
柳如昔站在门外,透过窗纸看到了里面那个眉头轻蹙的人,踟躇片刻,终是没走。她很想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但却没有勇气。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世间之大,不足为奇。她这样想着,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步离开了。
但没走两步,屋内又传来声音:“如昔,宫里可有莲子?”
柳如昔折返了回来:“殿下想吃?”
“吩咐厨娘做点莲子羹,给拂玉姑娘送去。”
“这——”柳如昔不知其意,想问却不敢问,最后只得回了句“好”。
“嗯。去吧。”屋内人平静的语气一如往常,让人辨不出这安排究竟是出于何意,但在柳如昔那里,这位平日里不善露出喜怒的人,已经和平日大相径庭了。
虽然平日他也关心下属爱护下属,但却不会在这样细微的地方做这些细致的安排,这不得不让柳如昔怀疑,这个被苏慕带回来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和宫里那幅画中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说世间之大,样貌相似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像到那般地步,还是令人诧异。
但苏慕的心思不是她能猜测的,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断然不会贸然去问,她自小就被家里人灌输了一种观念——百毒门的人生来便是为了保护苏慕的,这是先帝对苏慕母亲的承诺,也是这位父亲对自己儿子的隐忍地偏爱。
若非苏慕自小体弱多病,北央王本是要立他为储君的。但这一事,随着北央王的离世,成为了永远不可言说的秘密。而苏弘的继位,更是将这一秘密变成了足以让人掉脑袋的“死罪”。
统一南北后,苏弘封苏慕为弘亲王,他要的是苏慕“亲”弘,而非反;他让他待在池吾城,因为离得远,便构不成威胁。北央人人都知道苏弘安的是什么心,但却无人能替苏慕说一句话。
柳如昔深知苏慕的处境,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只要能护他周全,她什么都无所谓。可是这两位来历不明的人,让柳如昔不得不提高警惕。
拂玉沐浴完,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却一时半会睡意全无,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贪吃,多吃了一碗莲子羹导致撑着了。
柳如昔送来莲子羹时拂玉泡在木桶里,也没来得及问,但她知道,这是苏慕在雾隐茶庄时跟她说过的。拂玉觉得,这苏慕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到做到,绝不诓人。她不知道这世间之人是不是都像苏慕这样守信践诺,但吃到暖和的莲子羹的那一刻,拂玉的心,好像起了一阵涟漪。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和师父对她表达关心时的感觉不同,和集安也不同,是她从未有过的别样滋味。
她本想叫集安一起来吃的,但集安许是因为喝了些许酒,早就在隔壁睡得打呼了。她不想去打搅他,便一个人吃完了。
此刻的她躺在床榻上,摸着浑圆的肚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乎,她干脆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悄咪咪地走向了夜色中。
凭着来时的记忆,拂玉摸到了苏慕的寝殿处,见屋内亮着灯,轻声叫了两声,却是无人应。她站在门外左右看了两眼,所幸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公子……”拂玉进了门,转身将门给闭了起来。许是有些心虚,她猫勾着腰转过身,看着屋内空无一人,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她轻手轻脚往里面走了去,看见书桌案面上的一幅画时,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她走近书桌,好奇地拿起了那那幅画,登时睁大了眼。
“这个人?”拂玉看到那画上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时,愣在了那里。
“和你很像对吧?”身后突然想起了苏慕的声音,拂玉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此刻只穿了中衣的苏慕。他许是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湿湿地搭在肩上,漆黑的发衬得他脸色更白,他一边绑着衣服的腰带,一边朝着拂玉这边走来。
苏慕一边走,一边问:“拂玉姑娘夜探在下寝殿,是居心不良还是好奇心作祟?”
“我只是——”拂玉不知如何作答。
苏慕慢慢走到拂玉跟前,语气却显得有些暧昧:“只是什么?”
刚刚沐浴完,他身上还残留着好闻的香味儿。拂玉从前面对芷卿时向来是坦然的,如今面对另外的男子,却不知为何觉得脸上有些热。她不由地退后了两步,道:“只是想来谢谢你的莲子羹。”
“在下答应过的,自然不会食言。”苏慕上前两步,拂玉顺势又退了两步,这一退,就被抵在了书桌上,轻轻一碰,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就移了位置,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拂玉手里还攥着那幅画,目光却不敢与苏慕对视。
苏慕前倾着身,凑到了拂玉的眼前:“你就不想知道,这画中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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