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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痣
皇上怎么会来？封如月心中一怔。难道，真如古晏清所说，元云朗真是当今皇上的十三皇子？未等她想个明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匆匆而来，踏进了这小小的明珠苑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慌忙跪拜道。封如月也不例外。整个明珠苑中，仍站在原地的，仅有皇后、永宁公主与古晏清三人。
“皇上......”
“父皇。”
皇上并未理会一旁的皇后和永宁公主。他在古晏清面前站定，一手锢住古晏清的胳膊问道。若不仔细去听，没人能发现他的声音里还带着颤。此时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念着自己儿子的一个父亲罢了：“晏清，你说的可是真的。朗儿......朗儿可是找到了？朗儿......”在触及到面沉如水的后者时，皇上面上难得露出讶意：“晏清，你......你的眼疾好了？”他还凑近了一些距离。后者眉间舒展，眸子流光熠熠，哪里还有什么眼疾。
古晏清点头道：“承陛下与娘娘鸿福，晏清的眼疾治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眼睛好了，我也有法子跟阿芸交代了.......好啊，好......”皇上请拍着古晏清的手，眸中湿润了些许。他自是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阿芸”二字的时候，皇后陡然僵住的身躯。后者在永宁公主的搀扶下微微闭眼，才将翻腾的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阿芸，阿芸......那贱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吗？皇后银牙紧咬，掌心已被她的指甲刺得鲜血淋漓。
似乎是终于觉察到此地并非是在宫中，院中跪了一地的世家贵女。皇上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以袖角拭了拭眼角。好半晌，他方才转过头来，又问：“小十三现在在什么地方。”
十三皇子？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乞丐怎么可能会是十三皇子。跪倒在地的封常青双手紧握成拳，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皇上。本该是凉爽无比的天气，可一层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衫，粘在身上黏腻得紧。
封如月悄悄抬起头，便见皇上面上一派焦急之色，似迫不及待、又似忐忑不安。他这副模样不似作假，可为何她穿越过来那么长时间了，从未听谁说过宫中还有个十三皇子？
古晏清退到一旁，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干脆利落的让出了后面跪倒在地之人。
地上跪着的孩子身躯瘦弱，还有些发颤。皇上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触摸燕云朗，但不知是顾及什么，又缩回手去。他弯下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孩子，你且抬起头来。让朕......”似乎是觉得这个自称不太好，皇上又柔了语气，继续道：“让我看看。”
元云朗身子抖动的幅度越发大。他不知这眼前之人是谁，只知道爷爷曾对他说过：“皇上，那是天下人的主宰，握着全天下人的命。若是他高兴了，他便让你生。若是他不高兴了，便让你死。若是我的朗儿日后若是见着了他，记得离他远远的......”思及与此，他小心的抬起头，打算瞧瞧这个天下人的主宰的模样。
皇上面容俊美，剑眉星目。没有元云朗想象中那般看上去就威风凛凛，但他身居高位多年的气势还是让元云朗有了一瞬间的愣怔。
听古晏清哥哥说，这人便是他的父亲。父亲，这个遥远又陌生的词，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不是前来为如月姐姐作证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皇上的儿子？
像，真像。皇上颤抖着手，覆上元云朗的脸。
一旁的皇后一改方才的怨恨之色，面上的表情逐渐变为平静，她沉默地看着皇上所在的方向。只是那双紧握的手，指尖在掌心里越嵌越深......
“皇上，元云朗是否就是当年的十三皇子，此事随时可以查证。可如今封三小姐被封二小姐陷害一事，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说话之人是古晏清。
他的话也成功令得皇上手下动作一顿，而地上跪着的元云朗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低声说道：“如月姐姐是冤枉的，我明明就见着了他俩私会。”说到一半，元云朗直起身子，指着封常青一字一句道：“但是她说我是乞丐，和如月姐姐狼狈为奸。”
不，我没有。封常青白了一张脸。她瞳孔放大，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是说了这人是乞丐没错，可她并没有说过，这人与封如月狼狈为奸。封常青垂着头，脸色越发地白。她的额上有大颗大颗汗珠落下，腮边的头发也都黏腻地贴在面上。
皇上抚摸元云朗的动作一顿，他直起身对着封常青道：“你是封相家的二姑娘吧，元云朗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否有与人私会？”他面色如常，看不清喜怒。但封常青却觉得似乎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背上，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封常青匍匐在地，嘴巴张了又张，也说不出半个字。在场之人听着这等皇家密辛，纷纷大气也不敢喘。皇上见状，话锋一转，竟是直接问向古晏清：“晏清，与这封二姑娘私会之人是谁，可查出来了？”
古晏清颔首，淡然道：“正是宁安侯府的三公子，宋昊。”
皇上闻言，略一思索。唤了身旁的小太监前来。他此番出宫是临时得了古晏清的信，因此方才微服出访，这将军府唯有秦无敌一人知晓他的到来。所以，倒是没引起什么骚动。不过现在......
“小李子，你去前厅将宁安侯与宋昊传唤到此。至于其他人......”他沉吟片刻：“莫要打扰。”
“是。”小李子恭顺地点了点头。
小李子步子轻快，不多时，就已将宁安侯带至明珠苑中了。宋昊也于宁安侯后脚，被太医带到了这明珠苑中。
与宁安侯的脚下稳健，步履匆匆不同。宋昊步子虚浮，眼圈发黑，任谁也看得出，这无疑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世家公子罢了。
宁安侯与宋昊双双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怎的，宋昊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身被泼了水的长袍。他面色发白，上下牙不停打着架。
凝视了宋昊父子良久，皇上方才开口道：“宋昊，朕有一事问你，你从实招来。”
宁安侯暗暗心惊，心中直想这逆子莫不是得罪了哪位皇子殿下，竟引得皇上亲自问罪。
宋昊心中恐慌，不敢抬头。只得颤着声音问：“臣......臣一定如实说来。”
难不成是自己与封常青的谋划败露了？皇上要为封如月出头？宋昊暗自心惊。可是这贱人不是说了，封相有意将封如月许配给他吗？
“与你私会之人，可是相府的封二姑娘。”颇有眼力见的小李子不知从哪儿搬来两把椅子，皇上与皇后坐于椅上，前者目带精光，看着跪倒在地的宋昊父子。后者强装笑颜，嘴角僵硬地上扬。
私会？宁安侯心中一惊。
“回......回皇上。与臣互许终生之人。乃是......乃是封如月封小姐。”宋昊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逆子！逆子！逆子！太子殿下的未来太子妃也敢染指，这逆子真的事嫌命太长了！宁安侯一手颤抖的指着宋昊，唇边的胡须直发抖，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宋昊缩了缩身子，不敢抬头。
“世子......”天狼在古晏清身后小声道。这宋昊怎会突然指认封三小姐。
古晏清一手微扬，他面色沉着，看不出丝毫为封如月担心的样子。
封如月？方才不是还说封常青吗？有几位胆大的小姐悄悄交换了个眼神，面上俱都出现不解之意。
封常青撑在地上的手臂微微颤抖，虽然不知道方才封如月用了怎样的法子，让宋昊指认于她。可现在在圣上面前，宋昊可是亲口承认了封如月与他有染。这下封如月可逃不掉了。封常青唇角扬起疯狂的笑意道：“大家现在可都听到了，此话是宋公子亲口所说。与他无媒苟合之人，乃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封！如！月！”封常青直起身，一手指着封如月。
封如月也不恼，虽说这催眠术的效用没有如她想象一般，能够长时间持续。可她种在宋昊脑子里的“种子”，可不是这样简简单单就消失的。
“宋公子对姐姐一往情深，无媒苟合乃是大罪，但竟没想到会将此等罪责推到如月身上......”封如月叹了口气，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宋昊：“敢问宋公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情投意合，互许终生。那如月身上有何特征，宋公子可记得？”
“封如月！你休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封常青怒极，若非皇上与皇后在此，她早已上前抓花封如月的脸了。
少女身躯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美艳的小脸上，一双眸子如同最幽深的潭水，映照出明珠苑的众人。潭水的正中间，正是宋昊惊慌失措的脸。
“我当然记得！”宋昊嘴硬道：“我与你翻云覆雨之时记得清清楚楚！你脐下三寸之处，有一颗红痣！”
“宋昊，你胡说！”封常青羞怒的声音拔地而起，响彻整个明珠苑。也让得不远处的二姨娘脚下一顿。随即，她又加快了脚步，似乎怕是赶不上什么。
与此同时，封如月勾唇一笑，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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