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噬罪录

　　“有几个疑问，还请您替我解惑。”
　　“嗯？”

　　“为何这次选择了插手别人的人生，”狛枝问道，“我记得日日树先生似乎更热衷于做旁观者，或者说，记录员。”

　　“前代先生不逼一下的话是永远不会意识到的，他安逸太久了，我只是个短暂的引路人，并没有破坏平衡。戏剧总是一成不变的话，观众也会觉得乏味，不是么。”

　　“唔，您为什么要叫他前代先生？”
　　“因为他是原fine的成员，而我接替了他在组合中的位置……喔，现在可能不是那么贴切了，无所谓啦，一个称呼而已。”

　　“您来学园都市的目的？”
　　“和你们一样，亚雷斯塔雇佣了我，前代先生接下来想必会轻松许多。”

　　“好吧，”狛枝叹气，“所以这个VR装置就是您用来探测伊斯人的道具了？”
　　“Amazing！”日日树涉赞赏的鼓了鼓掌，“虽然祂们很擅长模仿，可潜意识从来不会骗过我的眼睛，狛枝君是吗？你相当灵敏啊！”

　　“这算什么灵敏，很简单的推论罢了，”狛枝从包里拿出纸巾为梦野久作擦了擦冷汗，“VR效果似乎不怎么样，除了个别胆量特别大的人……没有谁敢贸然使用它。”
　　而且[怪奇乐园]太惊悚了，连Q那家伙都觉得过分的话，一旦推广，就会差评连连吧。

　　“嘛，所以还在开发中，我会想办法的。”

　　狛枝朝前看去，青叶纺的四肢和躯干被牢牢捆住，由透明的丝线牵引在高达几十米的天花板上，神志不清的做着僵硬滑稽的动作。

　　“纺没有答对，为何我们的眼睛却换回来了。”
　　“惩罚要在你们从这里出去之后才会显现，放心，只会维持一天。”日日树涉眨眨眼睛，打了一个响指，“乐园的一切都是为了开心。”

　　狛枝想起某个喜欢用响指让人昏睡的混沌神明。
　　……这是什么众所周知的咒语快捷键吗。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顺从困倦的神经，闭上了眼帘。

　　——————
　　“狛枝……狛枝君！”

　　狛枝皱起眉，于漫长的梦中缓缓清醒，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那张脸，正在做着不符合他性格的忧虑表情。

　　“……纺？”狛枝摸了摸脑侧，果然触碰到的是有别于自己的卷发，他很快明白了现状，“我们互换身体了。”

　　“是的，刚才我把你和小Q从那边背到了这边的长椅上，小Q估计是累了，还在睡。”青叶纺不太习惯用狛枝的嗓音说话，他小声的咳嗽两下接着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我没能答对管理人的问题……”

　　狛枝有些出神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将手搭在椅背上。

　　“纺的道歉太廉价了我不想听。”
　　“什……”

　　“哈……您的[对不起]使用次数是没有上限的吗，那么我来帮忙设定一下吧。”狛枝沉吟半晌，“一周不超过十次，怎么样？”

　　青叶纺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让狛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自己的样子。

　　“可是我经常惹人不高兴……”

　　“我说啊，纺是不是已经习惯用道歉来回避矛盾了？”狛枝待对方缓和情绪之后斜睨着他，“总是道歉的话，会让人看不起的，就像我们班的蜜柑同学……现在她借剧本的内容算是过足了一把发泄的瘾，大家也都开始正视曾经那微妙的不和谐关系了。”

　　“她那样柔弱怯懦的女孩都可以改变自己，您为什么不可以呢？”

　　青叶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语气低落，“狛枝君，我做错了吗？”

　　“纺得从舒适区走出来，否则……说不定日日树涉还会来矫正您呢。”
　　“你认识他？”
　　“两年前我去天祥院家的时候，是日日树先生领我进去的。”

　　“啊，说起这个，我也差不多该让您知道了。”狛枝恍然，“天祥院英智有话要我带给您。”

　　“其实纺心底也有数吧？关于他会说什么。”
　　“狛枝君，我现在对猜测、稍微有些……可不可以直接跟我讲？”

　　“哈，我又不是别人，”狛枝稀奇的望了他一眼，“答错了也没关系。”

　　悬在半空无所凭依的心忽然被柔软的掌心接住了。
　　青叶纺回过神，抿了抿嘴，呼出一口气。

　　“他说[对不起]，是吗？”
　　“嗯，真该让您和他综合一下。”

　　青叶纺垂下头安静的感慨，是时候该让纷扰了自己多年的阴影散去了，他们两人试图和解的愿望是一致的……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恩恩怨怨，随便怎样都好，不必算的太清楚。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将它翻篇。

　　“刚才听狛枝君的话，你看到我在涉君幻境里的所作所为了？”青叶纺难为情的握紧双手，“[矫正]什么的……我有没有吓到你？”
　　“是啊，看到了，您大发雷霆的模样还真是新鲜，惊吓倒没有，顶多是好奇，”狛枝笑了一声，“趁此机会，我也坦白自己的一部分吧。”

　　“纺不是用着我的身体么，用包里的钱去医院做个脑部检查，您会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青叶纺闻言专注的望着他，轻声应下，“好。”

　　从母亲到英智，从英智到狛枝。
　　似乎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会生病。

　　“狛枝君，我也给你设置一个上限吧，一周自贬不超过十次，可以吗？”青叶纺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X”，“就当你在自贬的时候我会难过。”

　　狛枝换了个姿势，用手背撑住脑袋，侧身看着他，将对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最终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啊。”

　　“我带Q再多玩一会，之后回事务所，等您的消息。”

　　青叶纺莫名觉得安心，一股暖流温柔的抚摸躯体，让他感到……感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非要说的话，这是自己幻想中的家人才会有的态度。

　　“嗯……”青叶纺的声线微微颤抖，“谢谢你，狛枝君。”
　　我会让你康复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
　　在学园都市，有一位医生很特殊，他的真名不为人所知，但绰号却是十分响亮，和其他同行拉开的差距有如可望不可即的断崖。

　　他被尊称为[冥土追魂]，只要尚存一口气，就算是已经踏入鬼门关半只脚也能救回来的神医。

　　青叶纺一般是不来这里的，因为普通的小病没必要麻烦这样的医生，抢占别人的机会，可现在不一样，他想明确知道狛枝的病情到了何种地步，严不严重。

　　在进行了繁琐的一系列检查后，青叶纺拿到了体检册，同时也被通知去面见那位医术精湛的老先生。

　　他忐忑的翻开册子，目光在停留诊断结果上面停留许久。

　　“脑癌……”
　　居然是脑癌，真亏狛枝君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生活两年，为什么不讲出来呢？

　　“请把体检册交给我保管，”护士上前伸出手，朝他微笑，“等您出来后，我再还给您。医生那边还有一本，别担心。”

　　青叶纺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配合的交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周围的墙壁慢慢变形，从某一刻开始再也望不见棱角分明的地方。他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看环形过道，不管是哪里都没有丝毫锐角，青叶纺颇觉诧异，一般的建筑不会这么设计吧？

　　心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逐渐浮出水面。
　　在他从凸起的圆形入口进门，见到医生的时候，这个猜测愈发靠近了真相。

　　面容和蔼、身材矮小的老人全身被笼罩在一个淡金色的球形屏障内，旁人始终只能被动的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孩子，请别在意，这是我用来自保的一种手段。”
　　即便有屏障的阻隔，略微带着一丝闷响，声音依然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单刀直入的说吧，”医生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是科学侧的人，对吗？”

　　“我在报告中找到了几处明显不属于常人的数据，磁场测试也异样频出，”医生有些烦恼的翻了翻手中形状各异的椭圆报告，“按理说我不该亲自诊断你这样的病人……曾经有朋友提醒过我，说不该和你们牵扯过深。”

　　“否则猎犬会顺藤摸瓜的找到我，将我吞噬。”

　　果然，他的推论是正确的。
　　青叶纺看着对方沉稳的面容，变快的心跳也逐渐镇静起来。

　　“您不想回到未来吗？”
　　“不，我在学园都市扎根，已经是这里的一份子了。”

　　老人笑了一声，“都这把年纪了，也别总顾忌着那些不成熟的想法，我的任务只有救死扶伤。”

　　“说回正题，我不惜冒着危险也要和你面对面谈话的原因就是……我看出孩子你已经死过一回了。”

　　青叶纺缓缓睁大双眼，表情写满了茫然。
　　死过一回……？

　　“字面意思，”经验丰富的医生肯定了他的猜测，“唔，你自己是不知道的吗？也不是不可能，一般的医院估计不会将检查做到这种地步。”

　　“所有用来替代的器官都完美无缺，功能也几乎一模一样，可毕竟不能和原生器官相比，它们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残缺品，甚至为了不出差错，连危害最大的脑癌也一比一复刻了过来。”

　　“整个身体都被换过，除了接触过[死亡]，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那些器官……分明是有自主意识的活物。这是磁场出现异常的主要原因，应该是谁把它们强行改造成了人类器官。”

　　“至于灵魂……好吧，我明白从我的嘴里讲出这个词没有说服力，但我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你的灵魂被某人硬是扯了回来，塞进了半成品的躯体之中。”

　　“你确实[死]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救一个死人，所以我认为是你们那边的手段。”

　　医生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因此，你的脑癌也不是正常人范围内的病例，肿瘤是活的，我恐怕得研究一阵才敢让助理动手。”

　　这些事情……狛枝君他清楚吗？
　　青叶纺颇觉恍惚。

　　身体里，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他不由自主的深呼吸，握紧双手，指尖发白。忽视那一点点不安带来的战栗。

　　好像下一秒，那些乖顺的活物就会背叛他，从身体里冲出来似的。

　　“好的，我一定尽力配合，麻烦您了。”

　　——————
　　梦野久作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从熟悉的大腿上醒来，却望见一抹不熟悉的笑容停留在青叶纺的脸上。

　　“你、你谁？！”
　　“Q真过分啊，”狛枝感叹一声，“好歹我还为了你特意跟纺学习了[精神同调]呢。”

　　梦野久作戒备的动作立马松懈，“什么嘛，是狛枝啊……等等、你什么时候学的？”
　　狛枝点点太阳穴，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按摩，“信件来往，自学。”

　　“……你们就不怕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下场吗，”梦野久作觉得离谱，放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似乎又不是那么离谱了，“行吧，我谢谢你还愿意照顾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就算我是不起眼又碍事的渣……”狛枝顿了顿，轻描淡写将它略了过去，“我是某个神明的眷属，试错成本比普通人要低不少。”

　　“我收到你的感谢了，现在我们再去逛逛？”
　　“你还没说为什么你变成了纺的模样。”
　　“啊，没关系，一天之后就会恢复了。”
　　“所以你还是等于没讲！”

　　他们又在游乐场玩了许多项目，梦野久作也从最初的精力充沛到后来的精疲力竭，躺在休息区的长凳上连话都不想说。

　　狛枝买了瓶汽水递给他，自己也开了一罐。
　　“呼……你应该最近不会再想来这里了吧。”

　　梦野久作慢吞吞的点了点头，从凳子上爬起来喝了一口汽水。

　　“呵，Q还真是好懂……”狛枝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有人、有人站在摩天轮顶上！”
　　“天哪她跳下来了！”
　　“怎么连劝说的机会都不给啊！！”
　　“哪还有时间讲这个，快跑！这下坠速度可不是说笑的！”

　　期间不过十秒，尖叫慢慢减弱，随之出现的是愈发控制不住场面的探讨声。

　　狛枝望向梦野久作，男孩已经睁开了眼睛，“去看看？”
　　狛枝耸耸肩，“听你的。”

　　他们从座位上起身，旁边忽然有一阵风吹过，狛枝敏锐的发觉那是一个脸色焦急的少女，正在快速跑向事故发生地。

　　“这年头怎么连凑个热闹都这么积极。”梦野久作讶然。
　　“我猜她和自尽的那位女生有关系。”狛枝支着下巴，末了牵起梦野久作的手，“走吧，不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守卫在附近的学园都市风纪委员已经叫了救护车和警备军，帮忙救助受害人以及疏散群众，狛枝他们来得晚了些，只能瞧见地面上那腥红的一滩血。

　　“……下次我也要学别人跑过去。”
　　“Q长得太慢了，腿这么短肯定跑不过啊。”
　　“你！”

　　在他们如往常一样斗嘴时，一位六神无主的少女哭丧着一张脸站在狛枝面前。

　　“对不起、我实在是……我实在是需要有个人能听我诉苦，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
　　“很抱歉打扰到青叶先生，我、我利用了您的善良，”织部绘里双手合十，两眼红肿，声线不稳地恳求道，“求求您……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梦野久作噤声，悄悄躲在狛枝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好奇的看着她。

　　狛枝认出来这是方才从他们旁边飞速挤过去的人。
　　看来她确实是那名女孩的关联者，还恰巧认识纺。

　　狛枝回忆了一下青叶纺待人的态度，面上浮现出亲切和善的笑容，“当然可以，我们换个地方说？这里不方便。”

　　织部绘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谢谢您，请跟我到医院来吧。”

　　“我还有个孩子要带着，你不介意吧？”
　　“没、没关系，我不介意。”

　　梦野久作一言难尽的望着狛枝脸上那和青叶纺如出一辙的表情。

　　这不是会装吗，醒来的时候干嘛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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