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开学第一天，奶奶把三兄弟喊到面前一个个给予微笑肯定，然后从蟒蛇皮包里掏了三百块钱一人一张红票票，一句话没说，挥挥手给赶走了。

　　明面上，高二是起着中流砥柱作用的关键时期。实际上，高二下学期就是学生们蜜里调油的欢快时刻。

　　一开学，杨意铭就被以苏橙为首的一众八卦分子围着观赏，重复性的喊着戳杨意铭心窝窝的一句话：“你胖了！真可爱！”

　　最诛人心的还要数吴冰——她带着麦克风现在讲台上一眼望着杨意铭，双眼动画般瞪得奇大，操着最流利的美式英语喊着：“Baby！surprise！”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准确集中到最后那位凸出来的碍眼人士身上，除了林瑞——杨意铭唰一下脸直接红了个七分熟，他又白，一下搞得明显得不得了。

　　这时候，不得不感叹一句“平凡是难得的福气！”

　　晚饭时间，学校食堂。
　　“烦死了。”杨意铭丢下筷子蹬腿抓着林瑞和李栗发脾气。

　　李栗把脸埋在碗里偷笑。林瑞皱眉忍住笑意说：“没事，都说你可爱。”说完，林瑞和李栗捂着脸哈哈大笑。李栗还把嘴里的一口饭全笑吐了。

　　杨意铭又烦又恶心，直接端着一碗难吃的油水走了。

　　林瑞和李栗见不对劲也都收拾收拾赶了过去。

　　林瑞看着杨意铭挤着五官的样子，脸上嘟起来的一点儿肉包又想笑又想不出，追上他搂着他的肩说：“怎么了，不吃晚自习会饿。”

　　“烦死了。”杨意铭甩动着肩膀，但也没乱发脾气睁开林瑞，积了一整天的火气此时也只是一句话撒娇似的念叨了这么一句。

　　“你那些武器什么时候到？到时候天天练就好了。”林瑞拍他的肩头打量他一眼，粗糙地安慰着。
　　“什么武器？”李栗在一旁问。

　　“到了，送到学校门卫室的。”杨意铭双肩一垂泄了气，也没了火。
　　他倒也不是介意别人开他玩笑，他又不是开不起。他还真就是介意自己身材走样，不帅了，满脑子想着如何重回形象巅峰，不，重造巅峰。

　　林瑞知道杨意铭想法，但也耐不住现在的杨意铭实在是太……可爱了——他胖的奇怪，只胖脸和肚子，其他地方也没怎么变——林瑞还满脑子想着阻止对方减肥，这样挺好的，跟奶奶说的一样，白白胖胖。

　　培尖班要下周才开始上课，林瑞这周和同学一起在教室自习。

　　他这人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活脱脱的书呆子一个。假期，他和常媛交流得多，像常媛他们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尖子生假期都是用来突破难题的，林瑞不同，他不钻难题，在家特听话的把所有教材从头到尾翻了个烂，一点不急那些个难题怪题。
　　常媛倒是理解，还十分赞赏林瑞的学习方法。贺新语不信邪，在群里一个劲的发些奥赛题要林瑞，常媛解答。

　　林瑞对此，大多是看上一眼再回个不懂的欠揍表情包。

　　最后一节晚自习，钱军的数学课。
　　他也是个不急的性子，站在前面悠哉悠哉。
　　“快下课了，我给大家敲个警钟。”钱军突然说出一句话。

　　这时候，班主任的警钟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个都盼着他多说点，最好说到下课。

　　“我们这学期有个重要的任务，想必大家都知道，就是学考——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

　　说到这里，有个脸皮较厚的男生不伦不类的喊了句：“水考！”
　　全班一齐嘲笑。

　　“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简称学考，理论上说全体高二学生一场真刀实枪的高考演习，但实际上却是被一中那群自视甚高的主子门硬生生传出了个“水考”的外号。

　　钱军翻了白眼，没接他的话，继续说：“不要觉得简单就乱来，每年不过的还是有人的。我们的新课进度会赶快，马上进入第零轮高三复习，大家不要继续这么懒散不成样子了。”

　　“怎么是零轮？”有人就是爱不过脑子的喊。

　　钱军又无了个语，“就是这么多，那些基础差的同学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跟着老师过一遍基础。所有人也是一样的，都要好好过一遍！”
　　钱军的一番话并没有在班上起到什么翻天覆地变化的作用，大家都不把“水考”当回事。

　　“你说学考难不难？”李栗问林瑞。
　　林瑞摇摇头：“简单，高分过。”

　　“你做过？”李栗惊讶地问，“什么时候做的？寒假？”

　　“嗯。”林瑞确实做过，他怕杨意铭考不过专门做了两套题试水，做完才安了心，这题目都能不过，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下了晚自习，林瑞帮着杨意铭把足足有二三十斤的武器拖上他年老体衰的自行车上，吭哧吭哧地带了回去。

　　林瑞帮着抬上了楼，杨意铭跟在后面拆快递。

　　哑铃，瑜伽垫，健身手套，杠铃，拉的，举的，只有想不到，没他买不回来的。

　　林瑞坐在沙发上看蹲地上的正忙着的杨意铭，吸了两口，走过去单腿蹲在地上举了个哑铃，笑说：“你有时间练？”

　　啧啧啧，明明之前还安慰过人家，现在就变了脸。

　　“自然有。”杨意铭把东西放到客厅正中间，忙完后吸了口气拍手，转向看着林瑞：“你还不回去？”

　　林瑞突然不想回去了，他想知道这货到底啥时候练。

　　一起洗了个澡，杨意铭算明白了林瑞为什么开学第一天敢不回去了。

　　林瑞在谁面前都是个高冷……硬要算个像人的特质就加个有点欠的学霸了，独独在杨意铭面前丝毫不遮着掩着点他那不正经的思想。

　　“你要是喜欢，可以换个胖子男朋友，我就算了。”
　　床上，杨意铭说完反手拍了林瑞脑袋一掌，力道特足。

　　林瑞不疼，动都不带动弹，把脑袋放在杨意铭脖子里，手继续在杨意铭肚子上揉着，还说：“你小时候长什么样？”

　　杨意铭是真的无语了，他翻了身睡到床里面，“我小时候不胖！”

　　林瑞笑得没声，追着杨意铭黏住他，“不相信。”

　　杨意铭闭上眼睛恶言恶语的说：“我记得某人小时候是个秃头来着。”
　　林瑞呵呵一笑：“骗你的，你还真信了。”

　　“切，我看你第一眼就不爽，恨不得揍你一顿。”杨意铭牢骚完，打了个哈欠，“睡吧睡吧！”

　　林瑞对那几坨肉爱的不行，睡前还要在杨意铭脸上狠狠钻上几口。

　　“我艹！”杨意铭这个脾气，转身一脚把林瑞给踢下了床，“出去！”

　　林瑞捂着肚子一屁股半躺在木地板上，在黑暗中通过一点点空调显示灯望着床上坐起来的杨意铭。
　　杨意铭愣了一下，回视着林瑞不知所措了一瞬，“怎么搞的？我去，愣着干啥！”

　　林瑞是真的没反应过来，等杨意铭说完，他才从地上站起来，俯视着床上的杨意铭。

　　“看什么看！快睡觉！”杨意铭过意不去，喊完这句话就把自己砸进了被子里。

　　林瑞走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动了动又面对着杨意铭，看着他的后脑勺。

　　“摔疼了没？”杨意铭说着转身面对着林瑞，拍了拍他的屁股，“骨头什么的，没事吧？看你那姿势有点刁钻。”

　　“没事。”林瑞摇摇脑袋，又转了个身，背对着杨意铭。

　　“哎呀妈呀！还演上了。”杨意铭说完自己都笑了笑，凑上前抱着林瑞，“行了行了，快睡。怎么了这是？”

　　林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也不去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摇摇头：“睡觉。”

　　杨意铭慌了，连忙爬起来睡到外边抱起林瑞的脑袋看他的表情：“怎么说话声音都没了。我没收着力，以为……操，以后不会了，我的错我的错。”

　　林瑞就是那么一瞬间心里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心里空落落的，但也是瞬间就好了。

　　“快睡！”林瑞欢快一笑在杨意铭手上说着。

　　杨意铭后悔得不行，林瑞站起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是真的吓到他了，他还以为那是故意的。

　　杨意铭骂了声，睡进去抱着林瑞，瞌睡快来的时候，在林瑞耳边说：“你他妈吓死我了。”

　　清晨，林瑞觉得嗓子有点痒，咳嗽了几声，醒了。

　　林瑞醒了下神，突然发现身边没人了。他起床边套衣服边走出去，刚打开门，林瑞就听到外面喘气的声音。
　　林瑞觉得有趣，笑了笑走到客厅里看着正在举哑铃做操的杨意铭。

　　杨意铭穿得特别凉爽，身上汗是没少流，头发都成一缕一缕了，还撅着屁股搞半蹲。

　　林瑞双手环胸靠着墙，人生第一次吹了声拐了弯的口哨。

　　“小样。”杨意铭喘了口气朝林瑞挑了挑眉。

　　林瑞没继续看下去，转身进浴室洗漱。

　　“啪！”
　　杨意铭跟在后面拍了下林瑞的屁股，又在上面揉了揉就冲进厕所洗澡去了。

　　“欠。”林瑞刷牙前摇摇头笑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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