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霁月光风

作者:座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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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访



      钟渐要夜间去,他们倒也来得及先在府中用晚膳。吃到一半周叶才风尘仆仆地回了季园,他先来见了钟渐,后者端着碗示意他先坐:“周叔回来得正好,给您留了饭菜,再晚些就凉了。”
      周叶行了一礼就座,举箸吃了两口,对面周柒道:“副统领怎么回来的比往日晚?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

      周叶最近在查先生,他们跟着杨家报复的路径寻到了几个和先生有联系的官员,查到了先生过往的一些事情。此人大约是三年前出现在楚州,身体不大好,有些不良于行。他起初只是个普通香师,但据说手下有一批能人异士,还与见不得光的黑市有些牵连。凭着这个打入楚州上层,与众多官员权贵暗中都有利益往来,风头渐盛,如今竟有在楚州一手遮天之势。
      但真正与他结识的人并不多,地位不高的官宦甚至连这个人的存在都不清楚。他不常露面,知情的人提起也大都讳莫如深,徐东亭当日也没查到还有这样一个人。如今他们虽然借着撷芳宴知道了先生的存在,但查到的东西仿佛隔了层迷雾,到底没有触到核心。

      至于先生住的那片园子,虽同有奇门遁甲,但比林府要精巧凶险更多,一时更难以完全破解。周叶没有轻举妄动,按着钟渐的吩咐带着人把周边街巷转了个遍,画下地图,记下发生的所有大小事,连巷子里进了几辆拉菜的车分别都拉了什么菜蔬都写得一清二楚,统统摆上钟渐的案头。这些东西多而琐碎,周柒看了直咋舌。钟渐却无半分不耐,每一份都认真看过,再仔仔细细地做好归整。

      他们的调查虽然隐秘,但先生那边可能还是起了疑心,甚至派了人出来反查。他们便更加小心,每日都早早回来。周叶甚至抽了空闲给季家谈了桩生意。
      但周叶今日回来晚了。他道:“我要同公子说的便是此事。今日我借着看海货之名去先生住的那片园子附近打探消息,结果无意发现市舶使今日暗中去见了先生,他出来后又命身边小厮到琅琊郡监牢那边转了两圈。”

      钟渐正在喝汤,闻言抬眼:“市舶使……琅琊郡监牢?”他转向周柒,“若我没记错,你今日交给我的线报上写,林子衿被扣下的三船海货,就在琅琊郡监牢旁的临时库房里。”
      “正是,不过并非只有林子衿的三船货被扣下。”周柒道,“杨家给林子衿使绊子又不愿留下把柄,于是扣下了和林家船只同时到岸的所有商船,以追查违禁物为由,将货物一并运往琅琊郡监牢旁的库房里。”

      周柒向周叶道:“海贸一事由各州刺史与市舶司共掌。或许是先生看林子衿货物被扣下,便要求市舶使帮忙疏通。”
      “林子衿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钟渐回想这几日对林子衿调查所得,道,“他常因先生被杨家针对,也不乏货物被扣下这种事,但市舶司那边之前没插过手。”

      “公子说得有理。”周叶道,“我见那市舶使行迹颇为隐秘鬼祟,可能是不愿让杨家或者别的人发现,索性跟踪了他一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他压低声音:“被杨家扣下的几艘商船里,可能有先生要的东西。杨家应该不知道此事,他们为针对林子衿,但阴差阳错也截下了先生想要的。”

      “什么东西?”
      “他们没提起,只说船被扣下了,市舶使看起来十分着急。”

      “市舶司与刺史可共掌海贸,但职权各有侧重,查收违禁物一事划分模糊,要动那批货,市舶使能使的力不多。先生为何会找他?”钟渐垂目思索片刻,恍然道,“……市舶使的私船。”

      周叶一愣:“您的意思是……杨家扣下的商船里有市舶使的私船,而这船上正好有他帮先生带的东西。”
      钟渐见坐在一旁的周拾与恒光面上有些茫然,便解释道:“近年大景海商渐盛,海货得权贵追捧,获利甚多,市舶司专掌海贸,难免有人动了心思。专为皇室或官府供货的官船要比民间商船少交一些税钱,市舶司中便有官员利用权职之便,想办法将自己的私船记成官船,将从海上带回的海货高价贩往民间,因低税高收,故而常获暴利。”

      周拾疑道:“官船也是有数的,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钟渐温温润润笑了一笑:“官船当然有数,但一次出海长达数月,天灾人祸无可避免,船只必然损毁,遇上报备不及时或有误,数目有所出入也是必然。他们便是钻了这个空子。”

      “朝廷不管此事吗?”恒光咬着筷子,听得入神。钟渐平淡道:“朝廷自然有所察觉。但用私船牟利的人也知官船数目差得太多容易露馅,所以他们的私船并不多,也并不时常出海。比起朝中,他们最多只算小利。等我腾出手,再一并处理便是。”

      恒光从最后那句话里一瞬间隐约窥得了什么,但他被海商的事吸引了心神,并未来得及深想,那点疑虑便如电光石火,稍纵即逝。

      “市舶使用私船帮先生带了东西,但这次被杨家扣下了而他又使不上力,怕先生怪罪故而格外心急如焚。”钟渐沉吟片刻,“……那临时存放海货的库房,可以想办法进去吗?”

      “属下去看过。”周叶皱了皱眉,“寻常库房倒是没问题,但杨家大抵是知道林子衿有功夫,又怕先生派高人帮他,这次选了琅琊郡监牢旁一个单独空置的旧牢房,四面高墙,只有一个出入口,正在琅琊郡监牢看守的视线之内,杨家又额外派了人来守着。想不引人注意地进去,要费一番功夫。”
      周柒补充:“林子衿这几日一直在周旋打点,连门都没碰到。杨家防他防得紧。”

      钟渐颔首不语,周叶朝他的方向倾了倾身:“公子也觉得这是个突破口?”

      “关于先生,我们知道的不多。但无论是徐东亭还是摄魂草,都绕不开他。”钟渐与他对视,“弄明白他让市舶使带回了什么,他没直接向杨家施压讨要而是由市舶使周旋打探,就说明他不想让杨家知道。”
      “这于我们,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钟渐夜间还是按着原计划去拜访林子衿。他站在正堂廊下等恒光安排马车,一身暗红,围着烟光紫的披风,端容沉静的气质将那艳色压得死死的,硬生生将锦衣穿成了朝服。周叶站在他身后,听他温声:“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未对我说?”
      周叶正在心中措辞,猛然被说破,不由一惊:“公子……”

      “市舶使应当不是第一次帮先生带东西,但看起来杨家似乎并不清楚这件事,想必平日往来藏得十分隐秘。你们今日只是例行探查先生住处周边,意外撞见都能准确认出他,若真是巧合,显得杨尚琼养了好几年的门客高手像个笑话。”
      钟渐嗓音淡淡的,散在夜风里清清冷冷,不疾不徐:“不是意外撞见,是有人先发现,告知了你。”

      “这件事你方才在晚膳时不说,想必有所顾虑。”年轻的红衣公子拢着广袖,眼底夜色如深渊,寂静浓重不可捉摸,“——恒光。”
      “你顾虑恒光在场,是因为今日真正认出市舶使的是阿伍,对不对?”

      “……”周叶张了张嘴,半晌,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钟渐的侧颜,目光带着复杂与叹息,末了垂头叫了一声“相爷”。
      “……您一开始对他有所怀疑,没让他知道太多我们的事,我便也一直留意着他。他这几日主动提出和我一起,我也同意了。市舶使确实是他认出来的,那时市舶使的马车已经从巷口绕出来了,他说认出了驾车的小厮,又捡到了马车上沾着的花叶拿给我看。他说那是楚州几乎无人种植的名贵花朵,附近最有可能种植的只有先生那座据说奇花异草满园的园林。”
      周叶将包了花叶的手巾递过去:“我后来便跟了那马车一路,确认了市舶使暗中见了先生。”

      钟渐接过,两指拈起白色花瓣对着光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花瓣凑近廊边的葱茏草木,接了一滴夜露下来。
      周叶莫名看着,然后眼睁睁看着细长素白的花瓣变成了浅碧色:“这……”

      “眼熟吗?”钟渐露出点笑,问他。
      周叶费劲从记忆里翻出来个名字:“春在水?”

      “那是我们的叫法。”钟渐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花瓣,低声用异域的语言念了句什么,周叶没听懂,猜想那应该是这花朵原本的名字。
      “这是阿诺罗国的贡品。阿诺罗是荒漠之中的小国,常年干旱,此花却能生长,遇水则生碧色,水愈多,则碧色越深,被奉为神明的礼物。却不知为何,很难适应大景的水土,每年进贡数十株,存活不过一手之数,大多留在皇宫精心照顾,民间极少能见到。”

      他将花瓣放入手巾中重新包好:“不过那也是景文年间的事了。自景文十三年,阿诺罗国莫名在一夜之间消失于荒漠,此花便也绝迹了。”

      “它若不变色,瞧着便分外普通,难说名贵。能认得这种花,”他想了想,暂且手巾收入怀中,眉目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继续留意着他。”门口传来马车嗒嗒的声响,钟渐提起衣摆,举步下阶。

      恒光在马车旁等着他,递了个香囊过去:“车里已经按公子说的,熏了些酒气。冲得很,公子坐里面若是难受,便闻闻这个。”
      “有心了。”钟渐接过,微微笑道,“多谢。”

      恒光笑了一下,扶着钟渐上了马车。

      今夜格外闷热,云幕厚重低垂不见星月。林子衿白日一直在外,黄昏时才回了府,神思不属地用了半碗饭,恹恹地摊平在临水的凉亭里,指甲下意识内扣掐着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
      星歌送夜宵过来,见他如此,放下食盘点了点他手指:“公子松松,再掐下去又要红了。”

      “兰若姐姐叫我给你送的。”星歌将食盘里的一碟酸梅搁在他面前,“她叫我同你说,不必太过挂怀。她不会有事的。”
      “……我再想想办法。”林子衿坐直身体搓了一把脸,“明日我再去见一次琅琊郡守。”

      “您昨日去见他,他连门都不开。”星歌道,“杨家这次铁了心要给您使绊子,连其他几个大商的船也一并扣了,琅琊郡旧牢房拿出来做临时库房,听说前几日市舶使想带人进去检查也被杨树玖婉拒了。杨家知道您和荆州的订的一笔大单就在这批货里,生怕您做了什么。”
      从前杨家也不是没对林子衿的生意动过手,但每次都能让林子衿明里暗里转圜过去。这人背后借了先生一点面子,本人也确实有几分手段,虽然因总爱截胡别人的姑娘惹得一众纨绔不喜,但却在几家大商那里颇得青眼,于是次次都能从杨家手中滑不溜秋地跑出来。

      但这次不同,先生下了狠手断了杨扈一条腿,杨家定是要气疯了。他们动不得先生,便在林子衿身上泄气,又是暗杀他又是拦他生意。许多官员哪怕与林子衿有些私交与利益往来,此时也不敢触杨家霉头。

      星歌越说越气,攥紧了手:“他们惯会见风使舵,往日好处不见少拿,这个时候恨不得和您断得干干净净,一旦事情过了便又苍蝇一样地贴上来。您去了只会受委屈!倘若是琅琊郡先郡守在,说不定能帮上几分。但现在这个,只不过是杨家的一条狗!说不定为了讨好杨家,还要羞辱你一番!”

      她气得眼泪都要出来,反而弄得林子衿哭笑不得:“我还没哭呢,你倒是先替我掉泪了。”从袖中摸出手帕,“让姑娘哭着实是罪过,快擦擦。”
      “说不上委屈,本来就是酒肉朋友,没指望他们过命。”林子衿笑了笑,安慰她,“我是想在郡守那里套一套那旧监牢的消息,到时候想办法偷偷潜进去。”

      “荆州的生意断了便断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他微微偏头看着桌案上的酸梅,“但兰若这次旧疾突发,不能拖太久。她的药一定要想办法拿出来。”

      恰在此时门房来报季岚来访,星歌见林子衿面有疲色正要回绝了去,被后者拦住了:“或许是来要债的,准备五百两黄金,先放他进来,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这几日事情太多了,他满脑子想着怎么从仓库里把想要的东西弄出来,早把这招人嫌的小公子抛脑后去了。现下只想把钱还回去赶紧将人打发走。他来到正堂看见一身酒气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壶的季岚,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跳。

      “季公子来得真是时候。”林子衿皮笑肉不笑,“再晚一些,林某就要睡着了。”

      季岚仰着下巴:“那你睡得也太早了,你买那么些姑娘都是摆设吗?”

      他眼角微红面上带了几分醉意,想必来之前刚花天酒地过。林子衿不想和醉鬼计较:“……五百两黄金已经备好了,不过是现成的金子,得麻烦季公子找人抬回去。”

      “……嗯?”季岚垂头模糊笑了笑,突然凑到他面前,林子衿骤然与他离得极近,这人身上的酒气扑了他一脸,却并非林子衿想得带着那般令人作呕的放纵味道。
      反而是翻滚的酒气揉着馥郁花香,不知是熏衣的香气还是在哪处花丛沾染,奢靡风流,除此之外,还藏着一丝很淡的,转瞬即逝的味道,他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却莫名觉得好闻。

      季岚带着这样的一身香气,凑近他,低低笑道:“你还有钱啊?”

      林子衿震惊于自己居然会因为季岚身上的气息短暂走了一下神,他抵着季岚的肩膀往后退了两步,皱起眉头:“季公子什么意思?”

      “你的货不是被杨家扣下了吗?”季岚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们都说那是你林家的大生意。我还以为你没钱了呢。”
      “还不劳季公子费心。”林子衿冷淡道,“您拿了钱赶紧走吧。听说季公子前些天和杨公子一同遇了险,还是多在府中休息为好。”

      “五百两黄金可不少。”钟渐坐下的位置正在林子衿旁边,他抬眼时正好看到林子衿衣袖掩着的一只手,掌心带着被掐红的痕迹。他看了片刻,在林子衿察觉到前移开目光,随手拿过旁边长案上的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头不动声色盯着他:“你那生意很重要吧?你真的不缺钱吗?”
      “五百两黄金而已。”林子衿心里想着别的事,敷衍道,“林某还是出得起的。”

      钟渐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林子衿焦急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他的生意。

      他还是太过年轻,以及对季岚太过轻视了,以至于有些神情根本没有很好地遮掩,让钟渐一眼看出了端倪。林子衿明显有焦虑时掐着掌心的习惯,但钟渐三番两次提起此事,他神色一点细微变化也无,手指亦是没有动作。倒不太像是对这生意整日忧虑的样子。

      钟渐端着酒杯,轻微微地笑,眼中醉意逼真。
      ——那他这几日连日奔波,将掌心掐成了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林子衿。”钟渐懒洋洋地开口,“你若真缺钱,我可以借你。”
      “林某并不——”林子衿话说一半突然止住,回过身上下打量季岚,“季公子今晚怎么格外良善?”

      “本公子瞧你顺眼。”钟渐以一种纡尊降贵的神色朝他抬了抬下巴,“想同你交个朋友。”

      “那林某真是荣幸。”林子衿眼底带了点讽意,面上倒是礼数周全,“……也不知如何得了季公子青眼。”
      星歌送茶过来,季岚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带着醉意欲伸手拉她衣角,被星歌避过。季岚失望地收回手,转头对上林子衿微冷的目光,兴致勃勃道:“你身边的姑娘……都很好看。”

      林子衿端起茶盏:“原来季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子衿。”季岚醉意上头,一手撑着额角,还坚持凑上来:“你同我是朋友,我便罩着你。常松他们不喜欢你,我不让他们找你麻烦,怎么样?”
      “季公子在常松那边脸面还挺大。”林子衿不置可否,只挑眉看着他,“……那请问我能为朋友做些什么?”

      他看着季岚骤然亮起的目光慢悠悠补充道:“我府里的姑娘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林府,林某生性爱洁,从不与人分享。”
      “你!”季岚立时便扔了杯子,他是被宠坏的性子,惯来喜怒无常。可林子衿神色不变,像块冷硬的石头。季岚气得想走,可余光瞥向站在廊下候着的连同星歌在内的几个侍女,眼中又露出不舍。挣扎半晌,不豫道:“不给就不给,那让我多同她们相处一二,总行了吧?”

      “我今晚要在你这里留宿!”

      林子衿开口就要拒绝,季岚哼笑一声:“没人能拒绝我第二次,林子衿,你再拒绝我,我明日拉常松他们一起来,反正他们讨厌你。”

      ……太欠打了,我怎么能这么招人嫌。
      钟渐在心内默默给林子衿道了声抱歉。

      季岚切中了林子衿心中的隐忧。这几日林府是多事之秋,倘若这没脑子的真去找常松告状,惹来那群纨绔趁机来林府闹事,反而更添麻烦。稳他一稳便罢了,林子衿同星歌低声吩咐了两句:“叫春酒和冬烛夜深在他窗外晃一晃,吓上一吓,免得日后又来。”反正林府闹鬼也早传得人尽皆知。

      他让人带着季岚去客房,过了许久星歌才回来,言简意赅道:“他一直想往了有人住的院子偷瞧一二,结果因到处乱转没跟上领路的,被困在雾中了。我找到他时他正在马厩附近,看起来因为迷路吓得不轻。”
      “他倒幸运,只是困在阵中迷了路,也没往别处跑。否则有他好受的。”星歌轻轻哼了一声,“我让春酒冬烛吓他狠一些,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想来。”

      “留些手。”林子衿背着手站在廊下,“他不是往日那些刺客探子,重伤了死了麻烦得紧。”

      林府表面礼数做得很足,客房内一应摆设皆是上品。周柒确认外面暂时无人监视,合上屋门。钟渐搁下那两壶兑了水的酒,从袖中摸出两粒解酒丹吃下去,低声道:“地图。”
      周柒从怀中掏出细长一根竹管,从内中抽出卷起来的宣纸,正是他们这几日探查林府时画出来的简易地图。钟渐事先看过,还与周柒讨论过一二。钟渐从书案上取过一支笔,将方才自己“迷路”时走过的路线一一勾在图上,并简略标明行经的院落建筑。

      “致命的暗器机关多在林府靠外围以及高处,府中为防误伤,以浓雾与草木设出迷阵。我们之前推演过林府迷阵的规律,我方才走了一圈,大体没有差错,只是这几处需要再留意。”钟渐牵袖,飞快圈出几个点,又换了支笔蘸上朱砂,直接勾出一条朱红路线:“这条路……是星歌带我来时走过的,应是他们府中人常走的,正确路线。”
      他画图时一气呵成无半分停留,显然方才走过的所有地方都了然于心。周柒不合时宜地恍了下神,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来。荣和元年工部请旨重修锦都内隶属皇家的玉江苑,结果负责官员失职使得旧地图遗失,他坚称已将地图交给了主事的工匠,工匠拿不出地图因此获罪,工匠幼女在玉江苑外哀哀哭泣,碰上了一群官员,簇拥着一名身穿青色便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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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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