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她长安

作者:林克不是塞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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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


      白予安回了屋之后,便翻箱倒箧地摸寻着什么,室内但凡带图案或者文字的东西都要抠着眼珠子仔仔细细研究好几遍。

      她现在怀疑自己手臂上这串奇怪的符文根本不是什么胎记,指不定是生下来就有人纹上去的,染娥老板臂上的同理。

      说不定纹的就是希达国的文字,只是因为不识得彼国的文字 ,所以一直以为是鬼画符。

      同尘客栈既然是个异国人开的,接待的又是南来北往不同国度的旅客,那说不定店内的文书或者装饰画品之类的东西上,会书有异国的文字,可以翻出来对比看看,是否属于同一类文字。

      如此要继续查下去,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了。

      白予安之所以这么迫切想知道自己与染娥之间有没有关联,还有一个原因是,刚才与莫比天在门口聊天时,她一激动凑近了他几寸,一阵闻起来微弱却并不陌生的香味钻进了她鼻腔。

      沐浴时因为水里调了鲜花香料,又飘着水雾,她没看清屏风后的人,也未注意那人有什么特殊体香。

      直到打开门,在空荡的廊道,从莫比天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这种味道白予安今日闻了两回了,记忆深刻,正是染娥的身上的香粉味。

      这说明莫比天来找她的路上,遇到的那么些人里头,肯定有染娥老板,而且还近距离接触过,甚至还彼此逗留过,所以那香粉味才能熏到莫比天的身上久久不散。

      白予安脑海里疯狂探寻着蛛丝马迹,手边也恰好翻到了一本客店小册。

      稍微有局面点的客栈,都会在客房布置些摆件,比如在原木几放个仿古的瓷器,又比如制个博古架放些文房四宝。

      白予安的客房小归小,该有的装饰也没落下,她翻了好些书,大部分都是些图志、异闻之类的杂书,恰好有一本就是介绍希达国名胜古迹的双译本。

      拿到书之后,她又一反常态地镇定下来,克制住颤抖的手指,深吸一口气,轻轻抚上书本封面。

      她,害怕了。

      确切的说,她担心翻到相似的符文,那就说明,她的身世可能与希达国有关,她不仅被家人抛弃,而且一抛就抛到了海外?!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颤悠悠地翻开书。
      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忽而越翻越快,手指在纸面上唰唰唰地掠过,书中奇异陌生的文字一行一行地收进眼里,扭曲的笔画,似打了结的蠕虫般,狠狠地往白予安的眼里钻。

      “不是,不是,不是……”白予安边翻边念叨,不知何时,眼眶里湿润模糊,整副躯壳似被突然填满又陡然抽空,大张大合。

      希达国曲线般的文字与她手上既似符又似画般的胎记显然不一致。

      所以白予安手上的玩意儿根本不是希达国文字!

      若从未得到希望也罢了,可笑就在于给了她希望,然后又被生生夺走,得而复失还不如求之不得。

      她极度失落地放下书,仍旧是喃喃自语:“为什么都不是!”

      》〉》

      周棣连着赶了几日水路,赶回了定坤王府。

      纤纤玉指扯开素黑斗篷,将一蓑烟雨顺手丢在严妈妈手里,一身旅人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下,扬手拍了拍未干透的烟雨就当作洗尘了。

      她命周围仆从悉数退下,兀自入了座。

      厅内只留下连锦,着一袭红色练雀翔林的官服,手里照旧一把四季不离身的清风扇。
      人已经候了半盏茶的时间了。

      连锦正要行礼,周棣低磁的嗓音先一步道来:“免了,坐吧,你知道的,本王不讲究虚礼。”

      周棣不是真正的王爷,当了北督使后自诩“本王”的情况更没有定数,但有一个规律连锦清楚,就是遇到正经场合或者需要拔高调性的时候,她会以此称号来坐镇主场。

      春闱之后,连锦“大魁天下”,毫无难度地拿下了状元头衔,现任文林苑六品文林,闲官一枚。

      不大不小也是个官了,连锦与周棣之间已经有了明确的等级关系。

      周棣在他面前自称一声“本王”,是把这次见面当作了正经场面,对连锦身份的认可;
      再接上一句“不讲究虚礼”,是私下还念着与连锦的交情。

      短短时日,世道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仔细想想,却是十分感慨。

      然而二人此次见面,并不是家常叙旧。

      “你今日来,是为公还是为私?”周棣问。

      “都有。”连锦打开清风扇,君子如兰,温言道:“小王爷在北郡的事情下官已经听说了,据说是郭驰亲自出面,提出要清查此案,让皇上下旨将人迁走。”

      周棣那金色面具另一侧的唇角轻微勾起,“他们不想被北郡土绅牵连,就一股脑儿将人都转移了,这样一来,救或不救,亦或救几个,他们都好操控。”

      明明是别人得了逞,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风轻云淡。

      连锦缓而重地摇了摇扇子,当是认同周棣的说法,又道:“他们若是被押到永安来审,还能有个毕府尹搭把手;但落到似敌非友的郡长手里,小王爷要逼土绅们供出背后的人,就没那么简单了。”

      目前的情况乍看起来还挺辣手的,然而周棣却面不改色,“区区一个北郡的郡长,既然想胡乱站队,搅和进这趟浑水,那本王就遂了他的愿。”

      “听这话的意思是,小王爷有主意了?”

      周棣将对此案件的想法道出:“吴廷玉等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为了自保寻了都城的救援;
      但背后那起人,却不见得想救他们;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闭嘴,没有比把人从诸岩转出去更好的法子了。”

      连锦似是想通了什么,不慌不忙地接话:“他们进了郡区大狱,反而会被……”收起折扇,横着扇柄在脖子前虚划了一道。

      周棣冲他点了一下头,“但不会所有人都死,如果那么做,牢外头的那些人兔死狐悲,造成恐慌反而不利于掌控。”

      “也就是说,至少弄死带头的,杀鸡儆猴;其他人自然就闭嘴了。”
      连锦细想,如果他是郭驰,他也会这么做。

      吴廷玉胆敢挑起群豪对上面的人施以威胁,对郭驰他们来说,无异于自家养的狗带着一群狗崽来反咬主人;当主人的如何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炖了所有的狗损失太大,那至少,得把带头乱吠的头领给除了,以免日后再生是非。

      吴廷玉倒楣就倒楣在,他跪舔的主人太擅长明哲保身了,而且手底下那么多条狗,死一条欺主的,不足挂齿。

      如此看来,周棣也是猜到了这帮人的计谋,所以把犯人留在诸岩而不杀,耗到都城里面出动静。

      连锦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小王爷不担心他们得手后,死无对证?”

      周棣向后仰靠在花梨木椅背上,右脚搭左膝调了个慵懒的姿势,能看出舟车劳顿后的疲乏。

      她的手指慢慢地点着扶手,轻悠悠慢沉沉地说:“吴廷玉对本王而言,已经没有用了,死在谁手里都一样。”

      “此话怎讲?”

      “你以为,他们真的可以在本王眼皮底对外求援?”

      诸岩郡的牢墙又不是纸糊的,还能随随便便就漏出这么多风声出去?必然是周棣事先嘱意为之。

      连锦晶亮的眸子转了转,“那小王爷肯定也查过,他们送出去的口信都说了些什么,才会惊动那么多豪绅顾不得后果,向上请援。”

      “无非就是私相授受的凭据,只不过他们这群作奸的,小看了犯科的,以为捏着些行贿的名目,就有了把柄;殊不知魔高一丈,受贿的比他们更奸诈,把所有的腌臜事,都洗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周棣清楚地知道北郡豪绅们在做什么,但深查下来发现,用于威胁都城的把柄压根经不起追究,早就被洗过一遍了,虽然豪绅们逃不脱,但郭驰等人却能全身而退。

      吴廷玉若要死咬着不放,构不成多大的挟制,反而引火自焚。

      这也是为何郭驰、周觉等人不直接救他,拐着弯还想把他灭口的原因。

      连锦尽可能扫数缕清个中症结,既能放纵豪绅们能在地方上肆无忌惮地圈地扩张,又能在必要时置身事外。

      那说明,豪强们与都城官员之间,至少还有一道桥梁,连接着两头,一边帮着治理豪绅,另一边又帮着洗地,那有能耐担当这个角色的是……

      “北郡郡长谢谆?”
      连锦脱口而出。

      周棣淡淡一笑,多年以来的默契,她自信连锦已然看清了局势。

      连锦微眯着灵雀一样的双眸,盯着座上闲适泰然的小王爷,脑海中碎珠玉般的情节迅速串成了一整链;

      他继续说道 :“小王爷不只是想对付几个土地财主,更想,把北郡郡长拉下马?”

      原来周棣依据吴廷玉等人不小心给出的线索,顺藤摸瓜挖出了桥连北郡与都城之间污浊勾当的贪官污吏。

      谢谆多年来一直在北郡豪绅与都城腐官们之间做协调;不仅不尽责把百孔千疮的郡区治理好,反而放纵土地兼并,与蛇虫鼠蚁沆瀣一气。

      是以当犯人被转押后,周棣并未直接与谢谆沟通,反倒二话不说受遣回了永安。

      一来是平级之间没有身份的压制,谢谆若存心拿天子令当说辞强行扣人,周棣也拿他没辙;

      二来唯有回趟永安,才能搬出比郡长更大的官员,把谢谆搞下去。

      周棣冷静萧簌的嗓音再次响起,“兼地的害虫当然要除,以权谋私的贪官,自然也会遭报应。”

      连锦惊疑:“小王爷打算如何行动?”

      周棣道:“北郡豪绅们手上那些往来凭证虽然暗下里已被洗白了,但并非毫无用处,这些芝麻大的罪证,倘若掺进谢谆的黑料,一起呈报给了朝廷,那便不能不了了之了。”

      “堂堂郡区首官,掺和进了贪污受贿的官司里,必然惊动顺天府;届时毕府尹出手,便是顺理成章了。”

      毕寒江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郭驰等人可能也没想到,为了弄死一个吴廷玉,会牺牲掉在北郡的所有布防。

      连锦恍然,嘴唇翕张,言语已经快跟不上思绪了;
      若谢谆堕马,周棣就是北郡唯一的首官,那时候在北郡放开手脚大干一番,近乎无人能阻挡。

      连锦心中既有佩服又有顾虑,周棣俨然成了能将政权玩转股掌的高手,仿佛没有什么障碍能阻挡她的宦途。

      如此发展下去,别说郭驰、周觉无法与之抗衡了;身为党友的四皇子周御,最后能否容得下如此心机之臣?

      他说不出该担心周棣,还是该忧心周御,心下暗暗压下此事不表。

      二人聊了许多,周棣靠搭在椅子里又低沉问道:“你与本王聊这些,可是与你说的公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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