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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希罗城（Ciro）距离康顿港不近，两地之间甚至隔了座山，以至于马车还得穿过一条宽阔的，中间点着防风油灯照明的隧道。
这条隧道宽度能容许七八辆贵族双排马车并行有余，墙壁拱顶光洁平整，隐隐有玻璃质的反光，地面是刻印规则条纹的整片青石，一看就知道是用超凡手段塑造出来的。
隧道走完，一直看着窗外的安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开了灵视——
这是她根本没预料到的景象。
几道雪山清流劈开峻岭，在清癯奇丽的山岩间蜿蜒出了几处湍急的水湾才合归主流。依山盘桓的石质车道与凌空飞渡的长桥遍布苍翠山谷。滑索上下连缀着各处，悬空轨道牵出一串串车厢，甚至还有几艘飞空艇缓缓穿过半山云雾……
临近傍晚的阳光给这个立体的城市映上了一层闪亮的金色高光。既描摹了掩藏在浓密树木中的民宅，也妆点了各处依山傍水风格迥异的别墅、高塔和教会礼堂。
可惜，安珀刚有点“这下见识到了仙境”的感觉，下一刻灵视就瞥见了藏在各处山坳里歪七扭八的“贫民区手工自建窝棚”。
塔维尔提高声音指挥车夫：“去城里租赁房屋的地方。”
车夫：“好咧，这位先生是想住怎样的房子？别墅、跃层部屋、教会官方宿舍、标准民宅……还是别的什么？”
安珀从灵视里看到车夫没说出口的“半地下宿舍”和“石笼房”，不禁好奇：“石笼房是什么？”
“哎唷，那可不兴让你们这样的大人物去住啊！是仓库改建的住处，很不方便的。”车夫扯着大嗓门用有点口音的通用语嚷嚷，“我邻居就在房屋租赁公司上班，那地方我熟！这就抄个近路过去。”
然后马车来回绕了一连串弯，过了两座桥，乘了一次水力驱动的“马车上下换道平台”，再途经一处半山隧道，才抵达目的地。
街道上路灯都点起来了。
安珀面无表情望了侧上方山崖一眼，举起手指眯起一只眼睛估算了下——现在她站着的地方可以望见港口进希罗城隧道的出口，直线最多一公里。
而且灵视看得到车夫真的没说谎，这就是抄了近路的结果。
安珀：……
她看了一眼塔维尔，默不作声地在意识里问——金钥匙没有路痴属性吧？
塔维尔一脸茫然地轻微摇了摇头。
——啥叫路痴？金钥匙属性里还有这个？
房屋租赁公司还有人值班。安珀也懒得再仔细挑选，就在职员满口保证“近，交通方便”的几处两层独立小屋里随手指了一个，交钱拿钥匙。并获得职员友情赠送“因为不能画成立体所以几乎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全城简略地图一份。
车夫乐呵呵地载上他们继续上路，上坡下坡过河过桥，硬是直到天色黑透了，街上已经有夜巡的教会人员，才抵达终点。
安珀：……麻了，车费都得十好几个银币。
这是一整排沿着石质斜坡建的两层小楼中的一栋，临街木门已经斑驳掉漆，四角包铜泛起绿色的锈迹。安珀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锁芯可别锈到转不动。
这房子显然被租赁公司整理打扫过，半旧的简单家居干干净净。安珀用灵视扫了一圈，进门是大厅、厨房和储物间，楼上是两间小卧室和盥洗室——从管道设置来看，在厨房可以直接给盥洗室烧热水，但马桶是刚穿越来的时候见过的需要撒灰的干式蹲坑。
山地泵水上山不太容易，顺坡修堆肥暗道很容易。这项技术显然十分成熟，至少安珀没发现盥洗室有异味。
——她面无表情一脚把意外冒头的蚯蚓踢回蹲坑里，踩了脚翻板机关让它掉下去。并自我安慰这比蟑螂来得可以接受多了……个鬼啊！
她又不是昆虫学专业的，长得丑在她面前没虫权！
然后安珀戴上银钥匙·真光之瞳，二话不说先把床铺消毒了一遍。
***
塔维尔没有被害妄想症，并不会走到哪儿把结界挂到哪儿。所以安珀一大早还在毯子里寻思要不要继续睡时，听到了外面有种微弱却很清晰的“哒哒”声，以及街上“上工了”的喊话声。
安珀用灵视往外看了一眼——清晨萦绕的薄雾里，有个胖大婶握着根细竹筒，把看起来像是豆子的东西吹出去，砸得隔壁楼上窗玻璃“哒哒”响。
“起床上工了！小尼古拉斯！”
塔维尔正在用从厨房里找到的漆慢条斯理地刷大门。胖大婶路过的时候热情招呼：“先生需要叫早服务么？”
——金钥匙根本不需要睡觉谢谢。
塔维尔转头看了一眼来人，问：“昨晚刚搬来住，你知道附近日用品和食物在哪儿买么？”
胖大婶兴高采烈：“下面路口就是我家开的杂货铺……”
等安珀洗漱好下楼，在街上转了一圈又回来的胖大婶正在门口用尽十八般套路打探塔维尔的家庭背景性格资历，试图从年龄职业收入个人爱好一路延伸去相亲交友那个终极目标，仿佛塔维尔犀利的反派脸纯属白捏的，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进度已经车到了：“……我那个侄女刚从教会学校毕业长得漂亮写的字更漂亮正要找份文职工作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塔维尔堇青石色人偶眼珠子都快转蚊香圈停工了。
大名鼎鼎金钥匙三书之一，螺涅城邪法典，它上能虚空开大碾压恶魔，下能坐镇帝国胜任执政官——本不应卒于如此局面……毕竟，它本体意识真的只是个孩子……
安珀赶紧把自己金钥匙救出火海：“塔维尔，杂物间里有个推车，帮我看看还能不能用啦。”
在这个没有塑料袋的世界里，出门大购物可不就得自备装载工具么？
塔维尔转身就……落荒而逃。
知道自己肯定会有生意的胖大婶笑得更开心了。
“姑娘你们是兄妹么？——哎呀，姑娘你是治疗师啊！”
胖大婶眼尖看到安珀的治疗师徽章就一声惊呼，脸色瞬间复杂：“治疗师好啊！治疗师大人，你可千万多留一段时间啊！”
隔壁一面打领结一面出门的年轻人也转身大步冲过来：“雷霆之主在上，我们区终于有治疗师了？！”
眼看着左邻右舍全都骚动起来，灵视扫过去一片喜出望外和庆幸不已，安珀懵了。
——这一个个的，明明在灵视里看起来都很正常，没什么大病啊？
要出门工作的人表示了关注之后也就匆匆散了，附近几个住得近的分分钟聚集到安珀家门口，在胖大婶牵头解释之下一五一十说明了原委——
希罗城的大地之主教会给每个居民区都外派了治疗师驻守——除了这个街区。
原因嘛，虽然他们语焉不详想敷衍过去，可他们心里话都被安珀用灵视看见了：这个街区特产各类“过分精明”的医闹，日常热爱道德绑架和欠费不交，教会调解多次未果，遂被气不打一处来的治疗师们全街区放生。
以希罗城立体迷宫地形，真要病号自带干粮爬山涉水去城外山头上大地之主教会求医，怕不是得去了大半条命？
安珀乖巧微笑，十动然拒，理由无可挑剔：
“我不是大地之主教会的治疗师，所以你们就是这么说了，只要我导师不同意，或者自家教会不同意，那也没有办法。”
打发走了街区邻居们，安珀拉着塔维尔出门。除了采购之外，她还格外好奇那些飞空艇是否属于公共交通设施，想坐一次试试。
然后在爬了个坡之后，安珀看到了她来希罗城要挑战的第一项交通工具：跨峰滑索。
无论是穿着衬衣马甲打着领结的上班族，还是挎着菜篮子牵着孩子的家庭主妇，都掏出个卡片依次排队给管理员用夹子打孔，再动作娴熟地接过手腕粗的安全绳往腰间一扣，坐上藤条秋千椅往对面山头出溜。
滑索管理员穿着匠造之主教会弗尔勘们那种灰底绣金色尺规的制服长袍。
安珀走近时，看见站得较远的另一个管理员打着呵欠摇绞盘手柄，把一串用过的秋千椅从山下提上来。
绞盘机关盒旁边贴着张大字通用语告示：单程三粒子，往返五粒子，月卡十二铜币。
南大陆铜币下面的货币单位不叫角子儿，叫粒子儿。
挺嫌弃这种公用座椅的塔维尔：“能自己飞过去么？”
——快说能！
慢条斯理夹卡打洞的滑索管理员头也不抬，语调淡定，甚至还有点带笑：“北大陆来的吧？幸好你先问了——希罗城上空除执法人员外禁飞，教会自动火炮瞄着呢。”
周围群众对“自动火炮”这词几乎没什么反应，眼神都没瞥过来一下，显然是觉得匠造之主教会有常备对空火力太正常了。
塔维尔“嘁”了一声。它并不怕这种常规超凡火器，但是也不想被当靶子。
安珀：“请问货币兑换处在哪儿呢？”
“银币和金币不需要兑换，铜币及以下估计只能去码头和船员换了……办卡么？按次打卡，不限使用人，可用六十单程，全城滑索、滑车和升降云梯通用。”
“……那，飞空艇不通用？”
“哈哈哈，希罗城上空除执法人员外禁飞，禁飞！飞空艇是巡查队值班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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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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