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魅征夫

　　——眼前的地上白色黑色的稀拉点点，毫不留情地分散到各处，恶劣的气味同时迎面而来，这……我咬着一点下嘴皮，勾着下巴望着南苍。
　　“南苍，你什么时候养的鸟，我怎么不知道？”
　　她面色不自然地指指窗户上方：“不是啊小姐，是它。”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吸气。
　　头顶上那只绿毛鸟正瞪大着绿豆般的眼睛，看见我倏地呆住一会后，眼睛又滴溜溜地来回转动起来。
　　我和它大眼瞪小眼，这这这不是之前我溜进赫连房间见到的那只鸟吗？
　　“你干的？”我指着地上的排泄物问它。
　　话音刚落，它很给我脸地立马堕下新鲜的一泡，还扑扑翅膀以表爽利。
　　显然，是它干的。
　　我问身后的南苍：“它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小姐出门后不久，我听到房间里有鸟叫，进来看看，就发现它飞进来了，”南苍看我好像不太喜欢这只鸟，继续解释说，“我赶它走，但是它偏偏不肯走，赶出去又飞进来了。”
　　“这窗子是关着的呀。”我凑近看窗椽。
　　南苍更加不好意思了：“都怪南苍，南苍太没用了。”
　　“你还给它做了一只鸟纤？”那只鸟纹丝不动地单脚鼎立在小横木条上，打着盹，权把面前的我和南苍当作空气。
　　“小姐，其实……这只鸟纤是它衔来的，”她畏畏缩缩地从旁边移到我身后，有些害怕，“而且……这绳子的两头还是它自己系好的。”
　　不是吧，这鸟这是迁徙到我这里安营扎寨来了？
　　“没事，看我的，”我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窗户打开，把那只鸟往窗户外赶。
　　奈何身高不够，它根本不鸟我。听到我驱赶的声音，它只把眼睛睁大一小会儿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
　　“过分了啊，”我隔老远指着它的脸，开始恶脸相向，“你！给我出去！”
　　它尖刻着嗓子突然叫了几声，最后居然变成了另一种声音：“不出去，不出去。”
　　见鬼了，这鸟还会说话。南苍见状又往我身后藏拢了几分。
　　“南苍，烧锅油来。”我就不信还治不住你了。
　　南苍懦懦出言询问：“这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我于是改口：“去捡些湿柴火来，我要把它熏出去。”
　　等我在地上摆好柴火的时候，那只鸟居然不见了。哼哼，算你识相。
　　我探出窗户看了看周围，满意地开始弯腰收柴火，让南苍把柴都扔了回去。孰料，那只鸟像知道我收拾好了，掐着点地又进来了，在房梁上盘旋。
　　我震惊地看着紧闭的窗户，又看了看紧闭的门，百思不得其解。
　　这臭鸟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等我和南苍再次协力把那堆柴火搬进来的时候，那只鸟却在梁上欣赏完我们奔波的疲态后，又消失不见了。
　　我恨死。
　　为了不提前几十年告别明天，我决定大人不计小鸟过，随它去了。只不过，每天多添了一种味道在房里罢了。
　　我捂着鼻子吩咐南苍：“以后多买点香烛。” 从此再也不问津窗边。
　　刚开始的几天，我和那只鸟还和睦共处。它每天在我和南苍用膳的时候都会无辜地睁着眼睛在旁边故意飞来飞去，勾引我们的视线。
　　虽然南苍知道我和它有点不对付，但她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也会给它喂点吃的，只不过没有当着我的面。
　　今天中午，它又适时地打鸣了。
　　“看什么看，休想我养你。”我毫不留情给它翻了个白眼，拿起茶杯往嘴里蓄了口水，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了下去。
　　本来我以为，这是它肚子饿的叫嚣，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它在报时。正午一次，晚膳一次，子时一次。
　　和平的日子没持续多久，直到有一天。一开始是我的桌上，后面再到我的床边——突然多出了一些爬着的长条生物，我才开始对它有所改观。
　　“您喝着，您吃好，您大鸟不记小人过。”我谄媚地把手里剥好的肉丝撒到桌上，任它啄食。
　　它喝了一口水，久违的笑容终于出现，喙角的一绺深绿牵扯起来触到两边，对着我露出诡异的笑。
　　或许是鸟生艰难，也懂得悲天悯人，尽管后面我渐渐开始原相毕露，它也没有再对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我记得它是灵山信鸟，对主人有感应，赫连这个人已经不见了，它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晕倒在灵王府的时候，最后看到的唯一活物就是它。也就是说，如果它有思想，那它岂不是知道我变身的秘密？
　　“那啥，绿头哥，咱商量个事呗。”我先和它拉近距离。
　　看它有点反应，我接着细声细语地凑近它说：“你告诉我你家主子赫连旻月在哪儿，我请你吃肉虫怎么样？”
　　它听我说完就翻着眼睛，好似在睨我，答非所问地叫着：“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要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也行。”
　　它用嘴巴拱了拱翅膀窝，没有理我。
　　“不骗你，真的，”我很诚恳地对它举起手指，“后院里那棵枇杷树上就有很多虫子，怎么样，你想不想吃，我伺候你？”
　　它转了转脑袋，绿了好几圈的眼珠子也转动了几下，似在衡量我这话的真实性，然后拍拍翅膀飞出窗户，声音尖锐：“不早说。”
　　我见状，眉头紧抽，捏紧拳头，立马飞一般地拎起一块抹布就奔到后院里。在它快要抵达树上的虫洞的那一刻，我运用点点轻功踩上树干，迅速地把那圈“美食”包住。
　　“没经过本姑娘同意，就想动用我家的私人物资？”我挑眉瞪它。
　　它刚伸出去的喙角扎了个寂寞，也很气愤地叫嚣着：“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格你个杀的勿论！
　　我从腰上拆掉一根细丝带，严严实实的把抹布缠在那棵树上，一点空子都让它钻不着。
　　“绿头哥，叫你一声哥也是很客气了，”我放狠话，“你要是再敢耍我，我让你今天晚上不好过你信不信？”
　　它有点无奈地在树上窜动，知道我留着一门臭豆腐绝招，所以也不敢再拿蚯蚓来吓唬我。
　　最后它对我露出一个幽怨的眼神，留下一句“我是母的”就飞走了。
　　我在原地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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