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C]假如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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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伍近一年以来，萨拉小队在太空作业中屡创佳绩。就在他们即将告别服役期第一年、转入下一阶段之前，终于不能幸免地遭遇了一次危机。那时战场清理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他们依旧在遥远的星云奋战，处理完工作任务便苦中作乐地竞速战。阿斯兰没有参与他们的活动，继续全神贯注地仔细排查着。直到尼高尔驾驶的Blitz忽然向他传讯，说是发现异常的自带动力武器，他才匆匆赶过去。一枚未引爆的超空化鱼雷将他惊出了冷汗：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遭遇这种仍具有重型杀伤力的武器，从体型判断应该是反舰鱼雷，巡航能力有限但破坏力巨大，可在舰艇龙骨中部爆炸，从而对舰艇造成致命一击。而这一枚或许是发射之后被声呐干扰，继而失去了目标，并且在一年以上的巡航中用尽了大部分动力，所以才没有对接近中的尼高尔发动袭击，否则以它的质量与时速便足以造成精确打击。
　　可是它的动力毕竟未完全用尽，此时Blitz将它从休眠中唤醒，它缓缓地向Blitz移动过去，气体从鱼雷头部均匀地喷出，气泡的包裹提升了它的行进速度。一旦迫近，它就会直接击中目标、引发爆炸。尼高尔却对此一无所知，鱼雷正在Blitz的观测死角上，他谨慎地召请阿斯兰帮助他识别，因而暂时安全。
　　阿斯兰立即喝止了他的行动，竭力冷静地让他按照指定路径远离，由他来处理，同时自己驾驶着Aegis，毅然向鱼雷靠近。随着Blitz的信号衰减，鱼雷渐渐探测识别了新的打击目标——Aegis。阿斯兰额上冒出密密的汗，操纵越发精密仔细，他命令尼高尔尽快带队友离开。
　　尼高尔显然不肯听从他的指挥，当他发现是阿斯兰将他解救出了鱼雷的攻击目标时，立刻心急火燎地联系了他们的教官迪亚卡。迪亚卡赶到以后，才发现这是他也无法处理的棘手局面。他对阿斯兰喊话：“你先就这样等着，我们联系母舰过来救援。”
　　“好，你们赶紧离开，我没事的。”阿斯兰沉着地安慰他们。
　　但迪亚卡凝视他片刻，不知为什么又决定留下：“尼高尔，你带萨拉小队全速赶回母舰维萨留斯号搬救兵，我在这里陪阿斯兰。Blitz速度最快，你越快带人回来，我们越安全。快去！”
　　尼高尔咬咬牙没有说话，立刻行动起来。这局面出乎阿斯兰的意料，他想让迪亚卡跟他们一起走，但迪亚卡不容商量地拒绝了他：“我能帮你想想办法，遇到问题还能紧急处理，你有什么不满的？这一来一回可能要48小时以上，我不在的话你打算怎么熬过去？”
　　阿斯兰沉默了，将手底下弹出的数字键盘轻轻推回原位。在迪亚卡赶来前，他原本有一个凶险的计划。装药180千克的反舰鱼雷足以使50000吨级别的军舰失去战斗力，他没有把握这个已经启动的鱼雷会引发多大范围的爆炸，情急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地用Aegis自爆，提前将它焚毁，以保证已经远离的队友们的安全。就在刚才，他手下的“2887”已经呼之欲出，直到迪亚卡的意见阻止了他。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战栗的后怕瞬间蔓延至每一根神经。当生死攸关的时刻来临，他才发现死亡非常简单。果决地放弃生命去拯救他人，没有离别，没有眼泪，多么一了百了。他对自己的生命，竟然可以冷酷至此。但是当他被唤醒了其他的可能，或许其实事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他终于醒觉，原来渴望活下去的愿望同样无比强烈。
　　“你小子别想自己逞英雄，即使出什么事儿也得让长官先担着。这枚鱼雷已经动力不足了，你就在最低能耗下维持这个状态，你的技术我放心。寂寞的话跟我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迪亚卡继续乐观地开导着他。
　　“跟你有什么可聊的，聊你的一队前女友吗。”阿斯兰轻笑了起来。尽管那枚鱼雷还如定时炸弹般威胁着他的生命，但迪亚卡的开朗总能让他苦中作乐。
　　“聊你的也行啊。”迪亚卡哈哈一笑。
　　“……谢谢你。”阿斯兰隔着显示屏望着这个看起来总是玩世不恭，实则关心着他的朋友，由衷地感谢道。在接下来的操纵中他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驾驶着Buster的迪亚卡恐怕就要跟他陪葬了，这份无惧生死的交情令他打从心底感动。

　　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太空环境里便是无声的万籁俱寂。目力所及之处是炫目的银河，大气层里包裹着遥远的地球。与沙漏形的PLANT不同，圆形的星球总是带着格外圆满的意味。他回忆起每一次乘航天飞机在地球与PLANT之间往返的画面，平流层迤逦包裹着大地，继而是空气稀薄的中间层，然后在大气层，又有大量气体在引力的作用下紧紧贴着地球。班机载着星际旅行者层层突破，到达汇聚着极光与流星的电离层，最后经由散逸层向星际空间过渡。两年间，他许多次重复着这样的旅程，只要想起他思念的彼方，便能轻易忽略逐渐失重的不适。
　　它隔着银河，在距离他光年之遥的远方亮起万家灯火，他爱的姑娘在那里呢。
　　她正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她是否如他期望的那样，在等待着他呢？
　　——我很想你，卡嘉莉。
　　你知道吗？你也在想念我吗？

　　想起她时，他便小心翼翼地从气密服里抽出了那张两人毕业前的合影，搁在操作器旁久久凝视着。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在笑，笑得开怀肆意，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挂怀于心，令他也被那样明媚的笑意感染，忘掉所有忧虑。其实他一直不懂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有生之年越长越好。甚至不需要她做什么，能够全身心地被他独占便已足够，他自然地会从心甘情愿的付出中感受快乐。更何况，与他相比，她的爱也一点儿不比他少。两年亲密无间的相处中，她是那么真挚而绵长地信赖依恋着他，高兴起来会不顾场合地吧唧亲他一口，和他兴趣相投地一起研究拼装精密的机械，总是突然袭击地造访他公寓，学着像个温婉可人的小妻子一样替他收拾房间，腻在他怀里时偶尔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啃着他喉结说才不认输……他们身心都互相吸引着，怎么可能凭她一句结束，他就舍得放手。
　　百无聊赖的迪亚卡见他正在看照片，就缠着他多多介绍。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将手贴上心口，摸索着那颗HAUMEA守护石，仿佛在汲取着勇气和力量。
　　迪亚卡便感叹：“就你这个身份，跟异国女孩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话说咱们PLANT的妹子那么多，你何必舍近求远？我要是你就不会没事挑战hard模式。”
　　“喜欢的时候哪有什么选择。”他无奈地笑了。

　　等待救援的时间里食物和饮用水都十分有限，氧气也紧缺。24小时过后，饥饿和困倦便克制不住地涌了上来。照片是她留下的片羽吉光，弥可珍贵，这时候还发挥了些秀色可餐的作用，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他习惯了太空环境引起的味觉失调，一会儿想起他给她一口一口地喂布丁蛋糕，享受得连鼻子都皱起来的吃货脸；一会儿想起她挽起袖子豪迈地往土耳其烤肉里加辣酱，然后问他要不要试一点。这样回忆着，连手里的高浓缩营养胶囊都仿佛有了滋味。
　　迪亚卡应该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因为在片刻不离地守着他，所以也无法获得补给。但他什么也没提，依然三不五时地挑起话题，帮阿斯兰打起精神。
　　“要不要写点东西？”迪亚卡迟疑着问。
　　什么东西？他疑惑地想了想，脱口而出：“遗言？”
　　迪亚卡立刻喷了：“呸呸呸，你能不能想点儿吉利的，就是随便记点事儿而已！”
　　“喔……”手边就有现成的纸，他伸手取下无重力漂浮在眼前的照片，翻过空白的背面，决定写点儿字。
　　或许文字总是比言语更便于直抒胸臆，他没怎么思考便一挥而就：
　　I love you,……
　　写到这里时他突然顿住了。若不停下，逗号后边该接什么话？
　　他想了想，自嘲地笑笑，怎么自己又像只小白鼠一样庸人自扰了呢。
　　于是他提笔描圆了那个断点，将逗号改成了句号。
　　他的爱没有“假如”，不需要任何假设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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