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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诅咒
天已经大亮,一名侍卫进入石屋内,给房间点上蜡烛,房子里黑洞洞的,死寂无声,那个一直失魂落魄,无声无息的女子,只怕还呆呆地抱着人头在里面呆坐着吧?都没吃东西,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家,怎么受得了啊?
侍卫点燃蜡烛,执着烛台进入里面,还没抬头,忽然咽喉被人卡住,窒息得眼前发黑,手一软,烛台锒铛掉落在地。
“怎么了?”门为侍卫们听见动静惊问,涌入。
那只手防开了他的咽喉,点了他麻穴,将他踢开,然后那侍卫只听得腰尖长剑仓啷一声,跃出剑鞘。昏暗的火光中,剑身发射出雪亮的光,投射在女子苍白憔悴的脸上。
“都滚开!谁敢拦我谁就死!”我看着外面涌入的侍卫,眼里蓦然焕发粗豪寒冷的杀意。“大家退到山坡上去,拿好弓箭,列好阵型。”叶荻看着越上越勇的宁王军,立即号令小门子弟撤离战场,避免更大的伤亡。
听到这声号令,没有丝毫迟疑,子弟们快速聚集,夹紧马腹,掉转方向,冲向山坡,对宁军形成围攻之势。叶荻身形掠起,有如星弛闪电,宁王举剑迎去,但觉大力袭来,难以把握,长剑已脱手向后飞去。而叶荻身形如同鬼魅,再一闪到他身后,一掌斜击在他后背,宁王应声落马,吐出一口鲜血来。
“统领,不好了,那个女人冲过来了!”宁王军队里。蓦然爆发出了慌乱。后方似乎有兵器碰击的声音,冷历刺耳。士兵们惊呼起来:“是逍遥门的那个女人来了。”
暗夜中,南门门口有些混乱,火把灯笼黯淡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一袭绯衣,绯乱的剑光围绕着她,雪亮犀利。
“让我进去!”混乱中,宁王军中镇守南城门的统领看见绯衣女子的剑光如同飞瀑一样横空,鲜血飞溅,对着阻挡她的人群厉声呵斥,“让开我要杀了他!挡我者死!”
左手依旧抱着哥哥的头颅,然后我右手提着剑,眼神里的光雪亮的可怕,仿佛要吞噬眼前所有拦住道路的人,城门的士兵哪是我的对手,一时间堵在城门口拦截我的士兵已经少了好些,血流遍地。
统领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渐渐严肃——在众兄弟面前,身为统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如此杀人。可宁王下了死命令,让他死守城门。
看着一连杀了多人。城门的士兵仍不开门,我冷笑起来,撕下衣衫,将左手中的头颅缚在身后。这样我腾出双手,提起剑看着眼前的士兵,眼神冷酷。统领不知道这个女子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能在眼中看到这样的煞气,连他都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
然而,就在那个刹那,凝神对敌的统领忽然听到前方战场的呐喊,一眼望去,宁王此时已腹背受敌,背后挨了几刀,而逍遥门主正迅疾的挥剑逼来——他陡然间觉得心寒,再也顾不得宁王的指示,喝道:“开门,迎宁王回城!”
望着山坡围攻之势下,宁王仍与叶荻做困兽斗,冲出城门后,我提剑刺去,在点光火石的刹那,身形交错。
剑刺入宁王的后心,血飞溅在我的脸上,在他有些震惊地回头看我的时候,我的眼睛模糊了——依稀间,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野心勃勃,意图攫取皇权而君临天下的宁王了,仿佛又成了昔日那个流露真情的男子。
我蓦然抽出了贯穿宁王身体的剑,血汹涌而出,宁王用手捂着心口,转身,定定看着我,忽然低声说了句:“妮终于又恢复到以前那个执剑的女领主了,叶门主和妮的计划终于实现了,我也解脱了。”
听到这句话,我蓦然怔住了——他知道?他居然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叶荻设的局?被他抓是假,传递城内士兵调动的信息是真,最后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也是真。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配合我们演这出戏?
看出了我眼里的震惊和疑惑,垂死的人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完全没有平日的霸气和深沉莫测,带着微微的自虐和无奈:“早知道这样……我应该狠下心来……”
我低低应了声,叹息:“你太重权力霸图,一生就伴着一个字‘权’,本心已经被蒙蔽了,其实如果珍惜现在,你可以活得自在一些。”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眼神也涣散开来。然而用剑撑住地面,极力不让身子倒下,忽然仰头,朗声大笑:“原来如此!是我自己的错啊!”
大笑过后,和着最后一口真气,他忽然回手,手中双剑交错而起,光芒在他颈侧一闪即没。头颅脱离了身体,满腔的鲜血冲天而起,“就当我还给你哥哥的。”
四周的杀戮声都沉寂下去了,这一场屠杀也已接近尾声。踏过满地的血水,我走过去,慢慢俯下身子,轻轻阖上他的眼睛,轻声呢喃:“对不起!”解下背后的衣衫,将宁王的头颅
与哥哥的放在一起,重新背上——叶荻在一边看着,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逍遥门后山上,阳光落在这秀丽的山峰上,明媚如画。这里野花遍地,草儿青青,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仿佛仙境。
在一个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有两座新坟,没有墓碑的新坟。
我跪在坟前,烧完了最后一张纸钱,静静注视着坟前,前来送饭的陆凌儿看着坟前的我,一整天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凝固的石像。看着始终面如死灰的叶姑娘,终于不知做什么才好,她下意识往楼上的武清阳那边望了过去,仿佛求救一般。
“清阳,你说我们是对还是错?”天色已经黄昏,叶荻站在城楼上,脸色有些黯然。与宁王一战,主将已死,队伍里死伤过半,逍遥门子弟一举进入城内,才发现城内已空无一人,宁王已安排后续兵马撤离回皇城,原来宁王已无争斗之心,所做一切又能让自己落得怎样的下场呢?难道他已准备赴死了吗?
武清阳不置可否,叶荻望着山坡上的背影,“什么独步天下,至上权力,即使有了这些又如何?那样显赫的一生,最后还不是难逃那一日——宁王就是最好的明证。”看到那样令人断肠的一幕,他眼里却是平静,仿佛悟到了无上奥妙,“能驭万物而不能驭一心,能降六合而不能护一人——这一切,原来并不是什么权力的高低能够决定的,这或许是宁王心里最深的悲哀。”
武清阳微微笑着,平日的阴郁仿佛冰雪般消融。漫天的悲苦中,只有这个红衣少女的眼眸是明净的,那是经历风雨后仍保持婴儿的纯真。他抬手指着那抹红衣衫,仿佛誓约一般,对着旁边的门主轻轻道:“我尽这一生所拥之力,只求能让她永不会如身旁女子一般。”
叶荻的眼眸忽然微微一黯,惨淡一笑:“好奢侈的愿望。”听到山下拾级而上的足音,我淡淡道:“你终于来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吧?”
来人干笑一声,答道:“你是说在山顶出现的人,为什么是你哥哥,而不是南宫御吗?可是你要问的人是南宫御,还是我?”
我蓦然回首,见到的却是南宫珂,“怎么是你?他呢?”
南宫珂负手踱了几步,走到我面前,笑道:“如果你只想知道真相,直接问我就好了。”
他知道?我心中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不顾我疑惑的眼神,径自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不错,泄密给宁王的人是我,给五哥的茶里下昏睡散的人,也是我;说服舒殒去赴约,送他上黄泉路的人,还是我,五哥什么都不知道。”
“你——”我手紧捏了下袖中的剑,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强逼自己听下去,“我知道你恨我,不喜欢我,是因为你五哥。可是你为什么要连累其他人?”
南宫珂依旧一副玩世不恭,开口道:“是你哥哥自己找上门的,说什么要和宁王同归于尽,不想再让我五哥去冒险,更不想你因此而难过,多好的哥哥啊,连我都感动了!”
倏地,他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最后告诉你,在舒殒出发前,我给他的茶里下了‘时辰到’,等到时辰一到,药性发作,就会内力全失,全身瘫软,所以才让宁王这么轻易得手。既然你哥哥有心求死,我们是不是因该成全他呢?”
“不要!”只是一瞬间,青色的剑光一掠而过,剑身已经隐没在南宫珂的胸膛,没有丝毫犹豫,已被愤怒充满脑海的我拔剑刺出,抽出剑,却看到南宫珂极其诡异的大笑起来,再次不怕死的欺身到我身边,轻声笑道。
“你终于出手了。忘了告诉你,昏睡散的药力已过,此时五哥已经醒来,他看到这一切,会怎样呢?不信,你往后看!”
缓缓转过身,看到随风乱舞的梅瓣中,一个泪眼婆娑的白衣男子,眼中充满无尽的沉痛和空洞。
“小影,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等我?让我来处理这些事呢。”南宫御重复着,声音却已同样空洞。他闪电般掠过,两人目光交错,陡然间,看到他眼角泛起的晶莹泪光。
他抱起南宫珂,飘然远去。我想对他说明一切,却无法出声。耳边不断响起南宫珂倒地前飘出的那句话:“我终于可以让……你们永远也不能心安地在一起了。”
的确,他即使知道真相,无法责备我什么,但是心里那样的阴郁却永远不会再散去。
——那将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再逾越的鸿沟。
看到我的失魂落魄,叶荻从我身后走出,冲着南宫御,气势凌厉,“你就这样走了?你不是说要用生命来守护她吗?这就是你的承诺?”
停下脚步的南宫御,沉默了一会儿,未狐疑首,缓缓道:“对不起,我祝你们幸福!”
那样的恭祝,却仿佛一柄利刃陡然插入我心中,胸口沸腾翻涌的血气再也压抑不住,我身子微微一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望着渗入泥土的殷红的血,看着怀里昏去的女子,叶荻眼神冷凝,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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