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客厅中，又接见了几位来访的官员，罗光突然问道：“大人，你这次来成都，是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的，方才赵廷隐、赵季良、张业、李昊、王处回、毋昭裔等诸位大人都来拜访过你了，还送来了不少礼物，还邀请你无喝酒，你都暂时一一婉拒了，但现在唯独李仁罕李大人还没有来，今日他……是不来了吗？”

　　李肇却微微一笑，眼神更显阴鹜，奸诈地笑道：“诸官员中，他想见老夫是最心急的，但越是心急便会越来的迟，应该是最后，那才有足够的时间谈事情，那就更证明……他所谋事，必非同寻常，你我更可……待价而沽！”

　　“哈哈哈，大人英明！”罗光连忙拍马屁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同大笑，正这时，外面已经通传道：“武信军节度使、六军诸卫指挥使李仁罕李大人求见！”

　　“哈哈哈！你看，我说曹操，曹操就到，罗光，随我一起迎接！”李肇哈哈大笑着，拄起来手杖便起身和罗光一起向外走了出来。

　　“啊呦呦，侍中大人脚上不方便何必出来远迎？快请进！快请进！”李仁罕老远便看见李肇拄着手杖走了出来，连忙快行几步，伸手前来相搀。

　　李肇却一礼道：“余人倒也罢了，但李大人对肇有活命之恩，肇又怎敢不远迎？”

　　李仁罕连忙装出感动的样子来道：“侍中大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用老挂在心上。只是现在这足疾？可找位御医来看看？”

　　“足疾？”李肇却直接人格了拐杖拉着李仁罕便走进了屋子。

　　“这这这……”李仁罕不由一脸的懵逼。

　　李肇便哈哈笑道：“这几日听说你在京里受了委屈，我故意给那小皇帝难看替你和继宏侄儿出气的！你可不要说出去，我还想多坐几天殿中那张凳子呢！”

　　李仁罕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侍中大人可真不愧是老夫的交心之友，只是你不怕那皇帝生气吗？”

　　李肇却不屑地一笑道：“若是那孟知祥，肇自然要敬他几分，这孟昶嘛，黄口小儿，咱们怕他作甚？！”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们里面叙话！”李仁罕也不由开心的大笑，两人一同落座。

　　罗光上完茶，李肇一挥手，罗光也下去了，整个会客室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上座！”李肇道。

　　李仁罕便也不客气地坐了，问道：“赵季良和赵廷隐那帮人都来过了？”

　　李肇便用杯盖扫了扫茶笑道：“我方来京城，还没来得及逐一拜访，他们便先来了，不过都是寒暄，说些客套话便走了，就连皇上，都拍了王昭远过来，问我有什么需要，都让我给打发回去了，哪像你我这样能交心？”

　　李仁罕也微笑：“知我看来还是侍中大人啊！”

　　“不敢不敢！知肇者，亦是李公也！”李肇也连忙笑道。

　　两人哈哈哈大笑，李仁罕便道：“咱们都是老友了，有什么话……我可就直说了！”

　　李肇便也笑道：“李公尽管直说，肇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做不到的，亦一定尽力！”

　　皇宫，熏烟袅袅，孟昶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问道：“昭远，你说……李肇的脚真的很厉害吗？”

　　王昭远脸上有些迟疑，但还是道：“李大人真的脚疾还是假的脚疾，臣也不知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派御医去试探试探！”

　　孟昶却摇摇头道：“这人个李仁罕一样的奸诈难缠，他若是要装，朕又何必去拆穿他？对了，他下朝之后行踪如何？”

　　王昭远便道：“李大人下朝以后直接回了他在城里的住处，又自称有脚疾，行动不便，所以何处也没去，倒是朝中的大员们，包括赵季良赵大人他们都去拜访了一番，现在他那住处非常热闹！”

　　孟昶点了点头：“李肇作为五大节度之一，赵大人他们不管与他交情如何，这面子上的功夫自然还是要做到的，对了……李仁罕他去了吗？”

　　王昭远不由小心翼翼地道：“李仁罕是最后一个去的，听说到的时候李肇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两个人在书房里呆了很久……现在还没有出来。”

　　“呯！”的一声巨响，孟昶突然双目电张，狠狠一拳砸在了案子上。

　　“皇上？皇上息怒！”王昭远不由惶恐地低下了头。

　　“呼——”孟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道：“李肇跟李仁罕有勾结，朕一直就知道，可是，两个人一直同进共退，都手握重兵，遥相呼应，朕一直不敢奈何他们，”今日李肇跋扈到何等程度？竟敢自称脚疾而不拜朕，这就是在给朕颜色看，朕……朕……”

　　孟昶一连两个朕，直接说不下去了。

　　王昭远在旁边小声儿地劝道：“皇上，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今日皇上还要拉拢他，且就先由得他们猖狂，等到时机成熟，账再慢慢地算！”

　　孟昶年青的脸上一片涨红，不敢张口，勉强闭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突然，有内侍进来说道：“启禀皇上，鸿胪寺寺卿赵元振赵大人求见！”

　　“赵元振？他回来了？”孟昶不由一愣，随即大喜，精神一振，叫道：“这可是比预料中的快，快叫他进来！”

　　赵元振便大踏步地进来，纳头便拜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昶立刻示个眼色给王昭远，王昭远立刻屏退左右。

　　孟昶这才亲自下来扶起赵元振关切地问道：“赵爱卿辛苦了，这次泰昂达则城一行结果如何？怎会回来的如此迅速？”

　　赵元振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物来道：“幸不辱使命！这是臣与赤穹大王的盟约，皇上请过目！”

　　“好好！好！”孟昶激动万分，大喜道：“有了赤穹的泰昂达则城相助，再加上赵季良赵廷隐两位节度使的兵力，朕终于不再惧怕压不住李仁罕和李肇还有张业的联手了，朕可以放手施为了！”

　　孟昶激动地打开盟书，只看了几眼，脸色便变了，狐疑地道：“条件这么宽松？居然没要我大蜀吐血？这赤穹……不会是与朕虚与委蛇，这盟书……是假的吧？”

　　赵元振不由一笑，笑的异常灿烂，低声道：“格桑拉姆虽然是女孩子，但赤穹夫妇却拿她当掌上明珠一般对待，所以李继宏杀了拉姆，他们也很恨李仁罕，更何况，李仁罕支持达普寺阴谋篡权，赤穹夫妇对他恨之入骨，深恶痛绝，这盟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剩下的便是谈价钱的问题；但我们这里有一个强援，那就是方落雁，达普寺之变，是他力挽狂澜救了赤穹一家，赤穹虽然死了女儿，但这个恩还是远大于情的！赤穹也不好狮子大张口，所以盟约才会达成共识的这么容易！”

　　“哦！”孟昶这才明白，却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忽然问道：“方落雁！又是这个方落雁！他现在在哪里？”

　　赵元振便道：“他在新婚之夜把毋宝箱带了出来，原本已经逃到了泰昂达则城，但在王妃的劝说之下，已经秘密随臣的使团回到了成都，准备向毋老中丞求亲了！”

　　“哦？这个方落雁，总是给朕不少的惊喜，上次挫败李仁罕支持的达普寺叛乱就居功甚伟，这次盟约的建立我们大蜀能少付出这么多，他也出力不少，他与三小姐、格桑拉姆还有那位杜若姑娘的事情朕也听说了不少，也是个多情的种子，很合朕的脾气，不管如何，朕今日一定要见见他，他在哪里？”孟昶不由兴致高昂地道。

　　赵元振忙道：“他现在就在臣的使团之中，跟三小姐在一起，还并未回家，现在就宣他进来吗？”

　　“宣！宣！和那个三小姐一起，朕都要见！不过要秘密，不要让人看见了！”孟昶不由高兴地道。

　　“是！皇上！”赵元振连忙道。

　　赵元振出去，孟昶便斜眼儿朝王昭远看去，玩笑道：“昭远，听说你跟那个方落雁一见如故，交情不错？”

　　王昭远便也笑道：“他挺投我的脾气，人也很不错，我就私下里认了这个兄弟，还望皇上勿怪！”

　　孟昶却嗤笑道：“朕怪你什么？更何况，朕也非常欣赏他呢！你说他家破人亡，现在却要回来向毋家提亲，他……能拿得出聘礼来吗？”

　　王昭远的眼中立刻有了光，激动地道：“皇上的意思是……”

　　孟昶便微微地笑着看着王昭远：“他数次有大功于朝廷，朕要是什么都不舍得，岂非也太小气了些？”

　　“那皇上准备赏他些什么呢？总得让他进了毋家的门是不是？”王昭远的眼睛也终于笑的眯了起来。

　　“嗯？王昭远，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孟昶终于佯嗔道。

　　王昭远连忙俯身道：“臣当然是皇上的人吗，但臣也是在用皇上的东西给皇上留人，还是心向皇上的！”

　　“尖牙利齿！”孟昶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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