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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
苏翡顿住脚步,回过头:“对,青玉。” 双手背在身后,模样乖巧。
“谢谢你的香包。”薛庆余拿起香包轻嗅了一下,天南花的气味最是宁神舒心。
见他喜欢,苏翡很快换了副心情,她笑道:“帐王不用客气,若是有效,等我回京城了,托人把爹爹的方子送来,你便能自己配了。”
拿人手短,薛庆余一下犯了愁,他的帐房里,还真没有什么东西适合给小女孩儿回礼的。
他想了片刻,对苏翡道:“你等等。”说罢便背过身去,在角落的一堆东西里来回翻找,不久,便找出一个木盒,递到苏翡跟前。
“哇,这是什么?”苏翡接过木盒打开,只看见里头装着一堆小玩意儿,破浪鼓、红缨铃、七巧板,尽是些玩具。
薛庆余看着眼前女孩饶有兴致地摆弄着盒里的东西,问道:“喜欢吗?喜欢的话,拿回帐房里,你每日也可解闷。”
苏翡回道:“喜欢,但是…这些东西我入学堂后就不玩了。”这些玩意,都是半人高的小孩儿玩的。
薛庆余不好意思地笑笑:“噢…是吗?”其实他视苏翡和齐守希一样,都是当年那个半大孩子的模样。
“叔叔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儿的玩意?”苏翡跪坐在桌前,手里的七巧板熟练地拼出一个小狗。
“我也有个女儿。”薛庆余也在桌边蹲下,就着苏翡拼好的图案,换了几块木板的位置,拼出另一个形状。
“真的吗?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未见过?”听说薛庆余还有个女儿,苏翡的语气明显欢快了些。
“还没来得及起名字。”
“?”苏翡不懂,但是薛庆余忽而暗淡的神情让她察觉到这件事不好再问。
跟前男人继续道:“寒州大乱,我被图勒人俘获,她大概是和她娘亲一块,死在寒州城里了。”
苏翡脸色霎时一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安慰薛庆余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可是故人长诀,怎么可以当作没事?
女孩没说话,帐房内一时寂静无声。
薛庆余指了指方才取木盒的角落,继续说道:“那里,还有丝帕、耳珰、和一些连环画书。”
“都是我平日偶然搜买回来的,总觉得…如果她们还在,一定会喜欢。”后来买得越来越多,便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薛庆余摩挲着苏翡送来的香包,不禁想,帐房本该挂满这些物件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让你回想这些的。”
“哈哈哈…”薛庆余摆摆手,大笑起来:“我时时刻刻都想着她们,与你无关。”
男人换了个话题:“你几岁了?定亲了吗?”
这个好答,苏翡道:“我小守希一岁,还没定亲。我从前和守希一起在学堂学业,所以定亲得晚些。”
薛庆余点点头:“嗯,没说女孩儿都得着急嫁人。”薛庆余认为,教养孩子最重要的是通诗书明事理,何必急忙张罗嫁人生子,若是她喜欢,教她射箭骑马上战场也不是不可。
不知不觉谈了快半个时辰,苏翡回到帐房时,用衣服兜回了一大堆东西。薛庆余把木盒里的玩意儿都给了她,苏翡自知不该白拿人东西,但没能敌过他的热情。
“守希,你已经回来啦?”苏翡进到帐房,把薛庆余送的小东西一股脑撒在桌上,打算明日睡醒再仔细分拣。
“嗯。”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你怎么啦?”齐守希一走近,苏翡就察觉出他心情不佳。
“没怎么,这是刀文给你的?”齐守希在桌前蹲下,拿起一个她撒下的小东西。
苏翡摇摇头:“是庆余叔叔给我的。”
齐守希今晚不断告诫自己别再去在意,但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晚和刀文玩得开心吗?”齐守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提起这个名字,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苏翡回道:“开心!但是,也有些不开心。”
少年眉头一皱:“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不是他,是你。”苏翡忽然气鼓鼓的。
“我…怎么你了?”
“我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你,你回帐房,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你找了我一晚上?”还以为她心里只有刀文了呢。
苏翡点点头:“嗯。”找得她腿都要断了。
“找我做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刀文了吗?”齐守希放下手中的小玩具。
“方才席间我没理你,你…生气啦?”苏翡察觉齐守希言语的不对劲,偏头去看他的表情。
“你若真心喜欢刀文,我帮你牵线搭桥,怎么样?”,答非所问。
苏翡一下没了趣,道:“胡说什么?我说喜欢他,是朋友的喜欢,就像对靖远和萦萦一样,他对我也是。”
朋友?她的喜欢就这么轻易说出口?
“…那我呢?”齐守希蓦地抬起头,看着苏翡的眼睛,烛光照得他眸子清亮,情绪坦荡,让人怯于直视。
“你什么…”没由来的话题让苏翡攥紧了手里的银铃。
“喜欢我吗?”齐守希怕苏翡装聋扮哑,倾身靠近她说话,房里鸦雀无声,每个字都叫她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人放大的脸好看得不可思议,介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气息愈贴愈近,莽撞又直白。
“…不告诉你。”苏翡撇开头,置气一般,凭什么她先说。
女孩努力控制身体本能的后仰,衣袖下手攥得发疼,藏匿着紧张的情绪,猜不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苏青玉…”齐守希越靠越近,双手圈在苏翡身侧,叫她避无可避。
女孩缓缓闭上眼,睫毛轻颤。
“睡觉。”他盯着苏翡,扔下两个字。
“?”苏翡瞬间睁开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不合礼法吧?!
正当苏翡脑里反复抉择的时候,齐守希又退开她的身旁,手里还多了一个银灭烛。
苏翡泄了一口气,原来齐守希凑近她不过是为了拿她身边的灭烛熄烛就寝。
齐守希拿着灭烛走开,绕着帐房挨个熄烛,任由苏翡定在原地,好半天没有说话。
“胆小鬼。”女孩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寝位上。
“你说什么?”齐守希听见,苏翡走过他身边时,小声地骂了他一句。
“好话不说第二遍。”这句话苏翡说得足够洪亮,说完就蒙过被子睡觉了,任凭齐守希再说什么她也不回话。
***
第二日清晨。
帐房外面今早来了一只白色的小土松,苏翡起得早,蹲在地上拿着一根珠绳逗弄它。但是小狗不似猫儿,对这样的玩意总是兴致缺缺,扒了两爪后便趁机趴在苏翡手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
“青玉,看见我的额饰了吗?”齐守希语气有些着急,把榻上的被子翻了几次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额饰?别找了,快去兵营吧,刀文来催了两回啦。”苏翡头也没回,把手里珠绳系在小狗的头上,小狗很懒,任她怎么摆弄都只是眯着眼睛睡觉。
“不行,那是庆余叔叔昨日给我的,特别叮嘱我今天要戴上,他难得送我东西,弄丢了我不好交代。”
苏翡听着齐守希苦恼的语气,不免回头道:“额饰长什么样子?我帮你一起找吧。”
闻言,齐守希跳下了榻,两步走到苏翡跟前,比着手道:“大概这么长,上面串了松石珠子,中间是蓝色的枭目石。我昨晚睡前放在桌上的,你有见到吗?”图勒的男子都会佩戴这种装饰品,款式大同小异。
苏翡听着齐守希的描述,只觉得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额饰。
“是这根吗?…”苏翡缓缓抬起手,她方才拿来逗弄小狗的珠绳,正是齐守希苦苦寻找的额饰绳子。
“对!怎么在你这里?”齐守希喜出望外,忙拿过苏翡手上的串珠绳。
刚拿到手,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把绳子凑近鼻子闻了闻:“怎么一股狗味…”又侧头望了望门口的小土松,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苏青玉。”这语气听着不妙。他把额绳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臭烘烘的,让我怎么戴?”
苏翡赶紧赔上笑脸,顺势拿过额绳抬手帮齐守希戴上:“好嘛,是我错了,你先将就戴一天,我今天在营帐里,什么事都不做,一定给你编一条一模一样、香喷喷的出来。”
“真好看呀!”帮齐守希戴完后,苏翡又仔细看了看,连声赞叹,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齐守希在叶州的打扮十分随性,头发只是用圈绳随意地束起,任其散扬,不似在京城那般规整,多了几分北地人的恣意和不拘。再配上抹额珠绳,比在京城严肃古板的样子要招人得多。
仔细一看,苏翡喜欢他这个打扮。
齐守希垂头看着跟前少女认着的眼神,道:“再夸几句。”奈何他就吃苏翡这一套。
“走了。”忽地,营帐里闯进一个不识趣的声音,齐守希抬头,只见刀文背着光站在门口。
苏翡闻声转过头,却被人把头掰了回来:“这头绳我再和庆余叔叔要个新的就是了,编织技法你不熟,也别费那心力去学了。”
苏翡在齐守希的手掌中间艰难点头:“好。”
“来了。”齐守希应了刀文一声,又抓紧时间和苏翡道:“晚上回到帐房等我,我带你去集市上吃东西。”
苏翡压低声音,学着男子的声调:“末将领命!”
齐守希看着苏翡怪趣的样子轻笑出声,想和她说一整天的话。
“再不走,天黑了。”只可惜刀文催得急。
女孩道:“快些去吧,晚上回来我们再一块玩儿。”
“嗯。”齐守迅速了看一眼门口的刀文,又复垂头看着苏翡,依依不舍,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用指节做代替,轻轻在苏翡的眉间点了一下,便走了。
苏翡捂着额头不明所以,好奇这又是什么新的罚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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