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幽灵先生约法三章

　　餐厅里充斥着大家热切的交谈声：疯眼汉在和莱姆斯讨论狼人部落的事，亚瑟·韦斯莱先生和金斯莱的话题则与塞德里克的父亲阿莫斯·迪戈里有关，唐克斯向孩子们展示起她可以随便变色的头发，还不时把五官变得像某种动物……

　　艾斯梅也不禁被唐克斯的本领吸引了注意力——易容马格斯都是天生的，而且极为罕见。但她只是默默观察着餐桌旁的所有人，没有加入任何交谈。直到金妮主动开口。

　　“艾斯梅，你有男朋友了吗？”金妮热情地问。

　　“？”艾斯梅疑惑地眨眨眼，视线下意识越过金妮看向坐在她另一边的弗雷德。他正和乔治商量着什么，丝毫没注意到妹妹的提问。艾斯梅很快就收回视线果决地说：“没有。怎么了？”

　　“太可惜了，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谁也不能从金妮脸上看出遗憾的神情，相反地，她显得兴奋极了，急切地问：“那你觉得弗雷德怎么样？”

　　刚把杯子送到嘴边的动作瞬间顿住，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差点喷出来。艾斯梅被呛得咳嗽几声，又不偏不倚地引来了双胞胎的注意。现在弗雷德和乔治都歪着脑袋打量过来，显然是怀疑她们在密谋什么坏事。

　　但艾斯梅脸红了。或许是因为害羞，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心虚——她一心虚就脸红的老毛病到了1995年也没改善多少。

　　“我觉得不怎么样！我讨厌双胞胎。”她昂起脖子骄傲地说，紧接着补充一句，“所有双胞胎都讨厌！”

　　乔治的表情立刻变得咬牙切齿，罗恩就像是顺着火药味也找了过来，金妮和赫敏脸上满是不解。只有弗雷德发呆似的怔怔望着她，没表现出任何情绪。

　　见大家都在注视她，艾斯梅又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双胞胎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样子很恶心吗？就好像一个人说不完一整句话似的。还有那些讨人厌的小把戏，什么扔纸团啦，说些羞辱人的话啦……”她当然是在说克拉布兄弟，那两个害她酿成大祸的始作俑者。

　　“真抱歉我们让你觉得恶心了。”弗雷德赶在乔治气冲冲反驳前开口说，“但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我是说，我们之间的误会是不是已经解除了？”

　　艾斯梅撇撇嘴。就算她现在确实没理由再找他们麻烦，也不能任由弗雷德真像比尔说的那样对她产生情愫，于是她只好嘴硬说：“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关系，既然没破裂过，哪来的和好？”

　　“我就说那时候应该把她绑去费尔奇办公室的！”乔治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更无法理解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为什么现在会露出一副傻笑的表情。

　　“那这么说，我们之间还可以从零开始，不带任何偏见和敌意地——重新开始？”弗雷德说到最后几个词时故意加重了语气，“还是说你连朋友都不想做，却希望我们老老实实听从凤凰社的安排，甚至是配合凤凰社的安排？”

　　这是在威胁她？他竟然敢拿凤凰社的事威胁她？艾斯梅气急败坏地瞪着弗雷德，半天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回敬的话。凤凰社的一切行动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和意义，她不能允许任何不和谐的小差错出现。

　　这时候，或许是看出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莫丽站起身，一边给罗恩碗里又添了几勺炖菜，一边缓和说：“艾斯梅小姐，邓布利多交代了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艾斯梅立刻收回视线，转而望向韦斯莱太太，和颜悦色地问：“是什么事？”

　　“他想请你细致描写出‘剩下几件东西’的外形特征。对，”莫丽顾自点点头，又绕过罗恩来到双胞胎身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剩下几件东西’，他的原话就是这样，你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艾斯梅点点头，低头舀起一勺蘑菇汤送进嘴里。

　　“妈妈，我不想吃炖菜了。”乔治昂着脑袋想要拒绝母亲的好意。

　　但莫丽严肃地说：“那你至少应该确保自己已经吃饱了。如果你愿意再多吃点鸡肉或牛肉，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那我选鸡肉！”乔治立刻叉起一块烤鸡肉。
　　弗雷德也赶在母亲之前行动起来，“我选牛肉！”

　　“我喜欢吃炖菜，妈妈。”金妮回过头对韦斯莱太太说，同时又不悦地瞥了哥哥们一眼，埋怨道：“他们就是太不懂得珍惜别人的善意了！”显然是在怪弗雷德把这场交谈搞砸了。

　　“哦我可爱的金妮宝贝，”莫丽欣慰地抱了她一下，抬手抚了抚金妮顺直的红色长发，“比你哥哥们都更乖巧、也更善解人意。”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这场景让艾斯梅想起了她的母亲。她沉默地继续吃着餐盘里的食物，表情却越来越凝重而僵硬——毫无疑问地，韦斯莱太太做的饭菜非常好吃，能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

　　但这股暖意流进已经满是创痕的心只会带来一阵刺痛。翻涌在胸腔里的痛苦最后全都哽在了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来。

　　于是直到晚餐时间结束，艾斯梅什么都没再说。

　　会议继续进行。避开客厅里玩闹的孩子们，凤凰社成员聚在一楼宽敞的藏书屋里，讨论起应对魔法部制裁的有效措施。这次艾斯梅也加入了他们。

　　从亚瑟和金斯莱的表述中可以得知，邓布利多同意塞德里克加入似乎更多是为了拉拢他在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任职的父亲。

　　“邓布利多不会让他参与危险的行动，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疯眼汉对艾斯梅说，“由我亲自带他，只是去巫师聚集区打探消息，阿莫斯也没理由反对。”

　　“他还是个孩子呢，只比弗雷德和乔治大了几个月而已。”莫丽无奈地叹口气。她不同意让任何学龄期的孩子加入凤凰社，包括哈利。

　　“但他和哈利一样都是能独自战胜危险的勇士。”莱姆斯明白莫丽的言外之意。

　　艾斯梅没精打采地点点头，转移话题说：“对了，明天我们有什么安排吗？我想去村里那几间麻瓜服装店看看。”

　　“明天疯眼汉去德文郡接塞德里克，他们几个白天上班，”莫丽指了指亚瑟和金斯莱，他们身后的唐克斯朝艾斯梅俏皮地眨眨眼，“其他人要等待邓布利多的指示，所以暂时没什么特别的事。可你为什么要去麻瓜服装店呢？是带的衣服不够吗，艾斯梅？”

　　确实也有这部分原因，但她还有别的考虑，“我是觉得既然这村里有许多麻瓜，而我们又不可能一直待在波特老宅不出去，所以还是要尽可能穿得像麻瓜一点，以免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莱姆斯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穆迪也认可这个想法。

　　“很明智。”亚瑟上前来扶住莫丽的肩膀，试探性地问：“可以让孩子们都去买几件，比尔不是帮我们换了些麻瓜货币吗？”

　　“可我们家还没有富裕到给他们都添新衣服的程度！”莫丽在他耳边严肃地低声说，“弗雷德和乔治有几条牛仔裤已经不怎么穿了，正好可以给罗恩。”

　　“亲爱的，你知道罗恩现在长得比他们还要高很多。”亚瑟仍然不放弃，“金妮也有一整年没买新衣服了。只是一人添一套，我认为我们还能负担得起。”

　　艾斯梅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事实上，她从没为钱发愁过，也没在和弗雷德交往时切实体会到韦斯莱家的贫穷——这是当然，幽灵又不用换新衣服。

　　“好吧，好吧。”莫丽终于肯松口，转而对艾斯梅说：“如果不打扰你，艾斯梅，可以麻烦你带他们几个一起去吗？”

　　“没问题。”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真是太感谢了！”莫丽迎上来握住她的手，欣喜地说：“你看起来真不像法国人，艾斯梅！你是那么懂礼貌又好相处……”

　　艾斯梅腼腆地笑起来。她们推开藏书屋的门，刚好发现有两个红头发的家伙正趴在地上摆弄一团肉乎乎的东西。

　　“弗雷德、乔治！”莫丽立刻换上严厉的表情警告说：“别让我再发现你们偷听凤凰社开会！你们该睡觉了！还不快去洗漱！”

　　韦斯莱双子赶紧狼狈地爬起来，乔治很快就把那个小玩意收进了口袋里。
　　“拜托，妈妈。”弗雷德挡在他身前打掩护，一边还不自觉瞟了艾斯梅一眼，“现在还没到八点钟呢！我们在霍格沃茨的宵禁至少也要等到九点。”
　　“罗恩在洗澡，我们总要等他洗完吧？”乔治抬起胳膊勾住弗雷德的脖子，若无其事地把他带离了这里。

　　艾斯梅和韦斯莱太太跟着他们一路来到客厅，金妮和赫敏已经换上睡衣，肩膀上挂着湿漉漉的毛巾。金妮朝母亲挥挥手，“妈妈，我和赫敏都已经洗好澡了。我们想在客厅玩一会高布石……”

　　“好吧，但是等九点熄灯之后就要乖乖回到房间睡觉，知道吗？”莫丽和蔼地抬手蹭了蹭金妮白皙的脸蛋。

　　“我知道了。”金妮当然是韦斯莱家所有孩子中最让莫丽省心的那一个。

　　艾斯梅怔怔地望着她们，又想起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的表情，只能暗暗攥紧拳头来抵抗内心翻涌的苦涩。

　　“盥洗室已经空出来了，艾斯梅。你现在可以去洗漱。”莫丽对她说。

　　“嗯，谢谢。”她抿起微笑，转身独自向楼上走去。

　　孩子们在客厅里玩到九点整，但艾斯梅洗好澡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使用变形咒的水平还没有好到无论怎么揉洗头发都不失效，所以现在那头瀑布一样蓬松而卷曲的红头发又出现了。

　　直到屋外传来赫敏和金妮打开房门的声音，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艾斯梅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手里拿着从书桌抽屉里翻出的一卷空白羊皮纸和羽毛笔。

　　走廊里果然已经一片漆黑。借着魔杖前端闪烁的微弱光亮，她缓缓朝楼梯间走去。

　　夏季闷热，没有窗子的房间让艾斯梅辗转难眠，更何况她本就不擅长适应陌生的环境。所以现在她再次来到客厅，盘腿坐进沙发里，歪着脑袋呆呆望向落地窗外的一片星空。这样她就能回忆起在天文塔上度过的那个夜晚，就能冲淡对母亲的思念。

　　拿着羽毛笔的手指轻快地动了起来，在羊皮纸上勾勒出记忆中魂器的样子。那完全是在复刻波特先生自传里的插图，但简直可以说是惟妙惟肖——艾斯梅本来就很擅长绘画。

　　明明羽毛笔几下就描摹出戒指的轮廓，她的动作却顿在一半无法进行下去。

　　啪嗒——啪嗒——
　　眼泪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来。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

　　艾斯梅吸了吸鼻子，慌忙擦去眼泪。这一幕是那么似曾相识。因为楼梯间举着魔杖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姜黄色条纹睡衣的弗雷德。

　　“我没哭！”她逞强道，屈起大腿缩成一团。

　　“好吧。”弗雷德收起魔杖，慢慢向她靠近，最后停在了她身边的另一张小沙发上，若无其事地坐下来，自顾自说：“我就说你的红头发很好看。”

　　“你不睡觉跑下来干嘛？”艾斯梅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几步，双臂仍然环抱膝盖保持着防御的姿态。

　　“你管我在这里干什么呢。你不也一样是个没躺进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坏孩子吗？”弗雷德咧开嘴笑起来，同时毫不在意地摊开双手。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艾斯梅皱起眉毛，不想再搭理他，“随便你吧。但我在干正事，这是邓布利多交代我的任务。”

　　她不去理会身边人疑惑的眼神，低头继续完成了戒指的绘画。没过一会，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还有毒蛇纳吉尼，一个个都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等艾斯梅放下笔，抬头朝另一边看去——弗雷德果然一直在盯着她的侧脸，怪不得她的脸颊早就被那炽热的目光烤红了。

　　“画得挺不错的。”他评价道。

　　“谢谢。”艾斯梅喃喃地说。她现在没心情和弗雷德吵架。

　　“你是睡不着吗？”

　　这句显然是关心，看来弗雷德还没放弃接近她。艾斯梅确实已经又累又困，但不想回到那个陌生的、四面都是墙壁的房间。那里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就像在破釜酒吧的客房里一样。

　　所以她只是沉默着把视线移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如果你有话想说，我愿意……”弗雷德猛然顿住了。他看见艾斯梅回过头时咬紧嘴唇强忍眼泪却还是失败了的表情，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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