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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
拂玉手中被咬得只剩下个骨头架的鸡腿哐当一下掉在了桌上,她疑惑着道出一个名字:“宋熤……”
听着拂玉这一声,苏慕和集安同时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发现了此刻站在一汪水池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的宋熤。
“他在看什么?”拂玉探了探脑袋,目光落在了水面上那随着流水荡漾的一株晚开的睡莲。
此情此景,难免让人唏嘘不已。
拂玉不由叹了叹气,不解道:“他在触景生情吗?”
可宋熤不可能还记得莲芜的,除非他和苏慕一样,因为某些不可知的缘由不受集安仙术所制,否则,决计是不可能还记得莲芜和拂玉他们的。
拂玉这小声的嘀咕传到了集安耳朵,他摇了摇头道:“别傻了,他要是还记得,我就从此戒酒,滴酒不沾。”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却不老实地提着酒壶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
“你要是真能戒酒,”拂玉鄙视道,“我就把师父珍藏万年的佳酿偷来给你!”
“真的?”集安喜道,“此话当真否?”
“可你那时候都戒酒了,我给你也没用啊!”拂玉不怀好意笑道,转过头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不如我们把他叫来试试?”
“试什么?”集安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畅快地打了个酒嗝,继续道:“别吓着人。”
可话音方落,拂玉再望向窗外时,窗外水池边的人影已经无影无踪了。她失望地回过头来,刚一低头,门外就传来了人声:“苏兄!”
苏慕闻声转过头去,见着宋熤带着宣哥正款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遂对拂玉道:“拂玉姑娘不妨一试。”
说话的间隙,宋熤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苏慕并未起身相迎,反倒是宋熤在苏慕面前有些毕恭毕敬,在进来之后,就把手里的剑放在了桌子的一旁。
“苏兄今日这是得闲出来玩的?”宋熤说着,目光落在了拂玉和集安身上,疑惑道,“这二位是?”
“看吧,”拂玉满意地小声笑道,“他不记得咱俩了!”
“他要还记得就怪了!”集安自信道,“你当我几万年道行是闹着玩儿的啊?”
“可苏公子?”
面对拂玉的疑惑,集安叹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多多少少有那么些奇葩,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就像你一样,或许得了什么机缘。不过人世之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轮回转世之后,这辈子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有什么经历都化作云烟,咱们也不必那么在意这位苏公子了……”
“这二位是我近日结交的友人,”集安压着声儿说得起劲儿,那边苏慕却在向宋熤介绍道,“拂玉姑娘和集安公子,这位是在下好友,池吾城宋氏酒窖老板宋熤。”
集安盯着一眼酒壶,笑道:“宋氏酒窖的酒可真是好酒,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年轻的公子酿造的,我还以为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所酿的呢,这位公子可真是年少有为啊!”他说着这些客套话,拂玉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心里忍不住说他“虚情假意”、“矫揉造作”!
不过她在一旁偷偷看了宋熤两眼,发现此刻他与那晚趴在床榻边无声凝噎伤心欲绝的人截然不同时,内心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宋熤忘记一切自然是好的,至少不用一辈子活在失去所爱之人的悲伤下;但另一方面,她也替莲芜觉得不值,毕竟她因为这个人导致万年修为付之东流,差点就灰飞烟灭了。
拂玉失神地想着这些,目光空洞而茫然,集安碰了碰她:“想什么呢,人给你行礼呢!起来回礼!”
拂玉回过神看着此刻拱手垂首的宋熤,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道:“宋公子客气了。”宋熤抬起头,收了手,道:“拂玉姑娘好生眼熟……”
“啊?”拂玉微愣住,迟疑道:“宋公子何曾见过我?”
宋熤不敢多看,苏慕那边插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苏兄发话了,在下可不敢不从,只是不知拂玉姑娘和集安公子会不会觉得不便?”他说这话时,目光却是看向苏慕的。苏慕却道:“不会不便,坐下吧!”
他都这样说了,拂玉和集安怎么也不好拒绝,最后只得四人安安静静地各吃各的,各喝各的,彼此之间一句话都不敢说,这种局促感令人难受得要命。
就这样尴尬了良久,拂玉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我刚才见宋公子在外面水池边望着水面的一株睡莲出神,不知宋公子可有什么心事?”
苏慕和集安同时看向拂玉,显然都被她这突然的一问吓到了。
集安心想,这人可真是没眼力见,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去问别人心事的。这么直白,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要误会了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又得再抹一次记忆了。
宋熤倒是并不介意,直言道:“倒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罢了。”
“哦?”拂玉好奇问道,“是何事?”
“说来神奇,怕你们不信!”
“你且说说,看看到底是什么诡谲之事?”
看拂玉这般坚持,宋熤放下筷子,道:“在下儿时途径漆吴山,差点命丧狮兽巨口之下,幸得一位仙人所救,只是当时在下惊吓过度,晕了过去,醒来却不见仙人身影,唯见一株莲花。”
“难怪你刚才看着那池中睡莲那般出神!”听罢宋熤的话,拂玉心中了然。
因为她记得,莲芜跟她讲过她曾经为了救小时候的宋熤而受伤的事情,得到这个答案,拂玉突然觉得有些释怀了。
他虽然不记得那个在池吾城与他相知的莲芜,但在他心里,那个曾从巨型狮兽巨口之下救下的白衣仙人,会一辈子留在他的记忆里。如是这般,倒也不算真的忘了。
可是无论怎样,漆吴山浮花亭旁,不会再有那个一袭白衣胜雪的花精莲芜了。
他与莲芜在池吾城的短暂时光,如泡影般绚丽,也如泡影般易碎,如梦似幻,终是成为了一段不可追的经历。
四人在酒楼简单吃过后,天色将晚,集安领着拂玉跟着苏慕走在街上,街道两旁的店肆已经挂上了灯,灯火之下,拂玉看着走在前面的宋熤忍不住又叹了起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个宋公子的眼里,好像住着一个人。”
“又在说什么胡话!”集安伸手覆在她的头顶,却道:“记忆不再,感觉不会消失。心里空掉一块的感觉,刻骨铭心。”他说得伤感,拂玉转过头看着他,好奇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也有过这种经历?你不会也有过这种红尘情史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集安觉得拂玉一定是魔障了才会说这种话,急道:“我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酒,女人什么的,我才没兴趣。不过你师父那老狐狸可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拂玉拉住他,“师父怎么不一样了?”
“没什么!”集安说着,伸手指着已经走远了的苏慕道:“赶紧走赶紧走,一会儿天黑了!”
他说着拉着拂玉欲要追上去,拂玉却突然甩开了他,不解道:“咱俩跟着他俩干嘛啊,咱俩不应该去找客栈吗?我累了,我想睡觉了!”拂玉一脸不满。
在雾隐茶庄时她光顾着看君澜和罗勒之间发生的事情,忽略了时间,没进一滴水一口食,到了城里吃饱了,但身体的疲惫却急需睡一觉才能恢复元气,所以她现在是真不想再走了。况且,她觉得他们实在没必要跟着苏慕他们。
“姑奶奶,咱们要是不跟着他,今晚就只能睡大街了!”集安有些无奈,“我现在身上可是一文不名。”
“钱呢?”
“我来找你时走得急,忘了带几颗玉石下来换钱了!”集安委屈地解释着,拂玉的脸却已经乌青乌青了,一副将哭不哭的模样,集安见着,忙安慰道:“不用紧张,咱们没钱,他俩有啊,再说了,苏公子求咱们给他找人,我们帮他把人找到了,他不能过河拆桥吧,咱们找他借点儿日后还就是了。”
“你一个得道仙人,找一个人间之人借钱?”拂玉觉得这种事情说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你丢不丢脸啊!”
“这有什么丢脸的?”集安不解道,“借钱就是有来有往你情我愿的事情,借了还了就行,我又不是不还。”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吧?”拂玉觉得跟他说不下去了,她摇了摇头,丢下集安朝着苏慕的背影喊了声:“苏公子!!!等等我!”
集安站立原地,还迷惑着,自言自语道:“那是什么问题?借钱还钱天经地义,这有问题吗?”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集安的疑惑声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之中,待他回过神,拂玉早已没了踪影。他摇了摇头,赶紧跟了过去。
待到拂玉跟上苏慕时,他身边已经没了宋熤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先前总是跟在苏慕身边的那位一袭黑衣的清冷女子。
苏慕站在护城河边上,女子则站在他的身后,手持一柄长剑,双手抱怀,见拂玉奔来,目光略带警惕。拂玉一路小跑到了苏慕跟前,女子放下了手,不自觉握紧了剑柄。
苏慕递了个眼神,女子便退了下去。
“苏公子,”拂玉跑到苏慕跟前,因为跑得有些急,此刻正捂着心口气喘吁吁,缓了一阵儿才道:“苏公子,能请你帮个忙吗?”
“姑娘需要在下为你做什么?”
拂玉连忙摆着手:“不用做什么,只是夜色将近,我和集安身无分文,想请你借我俩一点钱去定个客栈,等集安以后换到了钱,就还你!”
苏慕露出一丝错愕,心想,原来仙人也有缺钱之急。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莫名浮现了一抹别样的笑意,这笑意落到柳如昔那里,可谓是“破天荒”般难得一见,她不禁多看了两眼拂玉,对这个女子产生了一丝好奇。
“客栈多有不便,不如去在下府中如何?”苏慕突然想起在雾隐茶庄时答应过拂玉要请她吃莲子羹的那话,心想着,不如就借此机会好了。
也许她去了,便能解开一些他心中的那个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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