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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管
饭至尾声，酒饱饭足。
秦简左手支撑着脸颊旁，唤来小二只等结账。
店小二进来包厢门却未急着报账，手中拿着一张白纸道：“客官莫急着结账，我们明月居的先生出了一道题目，若是回答出来会根据酌情减免客人这餐的费用。”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秦简微笑只道：“且与我白纸看上一看，我试着回答一番。”
店小二将先生出了题的白纸递给秦简，复而垂手站立只等她回答问题。
秦简接过白纸，展开墨迹未干的字迹抿唇不语。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百越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她悻悻地想，这先生写的猪肉不就是方才自己吃的五花肉么？自己本想着天上没有白吃的馅饼，原来是陷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秦简用余光小心的瞄了一眼桌上的空盘，自己方才赞叹不错的五花肉早就被自己和秦襄扫之一空，也不晓得这店小二会不会将这空空的碗盘尽数报给了明月居的这位“先生”。
她正苦思冥想的不知如何作答，目光忽的向大堂往下一扫，仔细看了一圈大堂学子的桌上扫了一圈。
只见众人喝酒吃肉，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
秦简微笑，身处包厢自是将楼下的场景收尽眼底。
楼下学子众多，这明月居的“诗膳会”倒也一视同仁，若是初次进门的答案不和明月居请来先生的胃口，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贫困人家一律落座于大堂。
而秦简的目光正是落于大堂的几桌下，观其几位学子皆是衣着华贵，腰带玉环配饰，晃动见合着碗筷的声音相互交合，倒也显得相得益彰。
她指尖屈起，只见这几桌的世家子弟桌上皆无猪肉等物，反而尽是牛羊肉等餐食。
秦简又扫了几桌看上去经济没那么富裕的学子，桌上点了猪肉、糖醋鱼等价格适宜的菜。
她笑了笑，原来这明月居的先生是这个意思。
得，这千年老狐狸心眼可真多。
秦简提笔蘸了墨汁，慢慢地将自己的答案写了上去。
她也不等墨迹干，递给在包厢房门站立等候的店小二，笑道：“劳烦且去帮我送去给明月居的先生一趟，可别忘了，下次回来就要告诉我多少银钱了。”
小二垂眸接过，出了门去。
秦简扭头儿，看了一眼秦襄笑道：“姐姐是喜欢这个藕粉么，方才见你吃了不少，连着这桂花蜜我们也打包填上回去怎么样？”
“小妹，这明月居不是说今日的菜点是有数的吗？还会许得我们打包么？”秦襄不解。
秦简气定神闲，只道：“姐姐，你且看着，一会儿小二回来我便是要他给我一份糖醋鱼他也得打包。”
语毕，她从袖口掏出钱袋开始慢悠悠的算起了银子。
这边，小二恭恪地将秦简方才回答的白纸递给李审言。
李审言看着被墨迹渗透的白纸，吹胡子瞪眼道：“这姑娘竟然如此毛躁？连墨迹都没干就使唤你过来传信。”
他话里话外虽嫌弃不已，但手上的动作可不慢几下就打开了叠好的纸张。
之间自己写的题目——百越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被人用字随意的接了几句。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方才吃了一整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赵审言本来存心刁难一番的心反倒给气笑了，他拍了拍纸张走近屋里道：“别雨，你且看看。这姑娘回答的叫什么，偏生我反驳不出。”
魏含接过看了一遍，摇头失笑道：“太守，她一直贯是如此，你别看这语句随意。但这平仄起格倒是一个都不少。开头第一联破题，第二联承题，第三联起股，尾联束股。”
“我的想法同你一样，好些年没有见过这种人了。”李审言点头抚摸美须。
魏含桃花眼微眯，有几分风流意味笑道：“太守意下如何？”
李审言摇头，“本官有好些年没有举荐人了，前些年如同这般让我耳目一新的学子倒也不少，但是临近一脚我却总是犹豫.....”他略一停顿又笑看向魏含。“有一人本官倒是想举荐，只可惜不合适。”
魏含垂眉不再言语，只洗手再为太守斟上一碗茶。
李审言叹息一声，右手举茶，让那清茶清润入喉。
两人对视，相对无言，寂静的房内只余下茶水袅袅的入杯中的声音。
清脆地仿若山间春笋破土而出的声音，平白将这沉闷的气氛调和了几分。
门外的小二敲门问道：“太守，按您这说法，这秦姑娘房内的价格是怎么算？”
被这一打岔，李审言沉吟片刻道：“全免罢！全当我请这姑娘吃了顿霸王餐了。”
“太守，你这番行径倒是少见。”魏含含笑道。
李审言瞪了魏含一眼，笑骂道：“人是你举荐的，现下我上心了你反倒来调侃我，合着好赖尽数让你做完了，你真是同你爹一个德性！”
厢房内，秦简从怀中摸出五两碎银子，只等小二回来便结账。
这出来一趟未免也有些久了，今日的功课还有些没有复习完，只等结账回去再点上灯在客栈里看上一看。
店小二推门，颜色喜色道：“恭喜客人，这题回的好。我们明月居的先生说，客人此餐的费用先生说请您吃了。”
秦简听此微笑道：“那便劳烦一会儿替我多谢明月居的先生了。”
一会儿？这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听此是听的半仗摸不清头脑，心中叫苦不迭，来这明月居当店小二可真是辛苦。
既要脑子清楚心里有数揣摩客人的心思，还要跑腿穿弄堂上菜，可谓是“身心俱疲”。
秦简垂着眼，将原来的菜单翻了出来。“我还想打包上一份糖醋鱼、十人份的藕粉、桂花蜜。”
店小二的腿后退半步，抖了抖肩上的白巾。
秦简把自己先前拿出的五两银子递了出来，将菜单合上微笑道：“明月居的先生会同意的。”
店小二凝窒一下，接过五两银子又任命般的出了包厢。
这厢李审言正和魏含讨论，方才秦简回答时对上的平仄起格。
李审言哼笑一声道：“这姑娘是腹满心惬、尽可至之度外了。”
二人正说着，门外传来店小二的敲门声。
李审言停顿片刻后道：“又有何事？”
“太守，这客人说还想要再打包一份糖醋鱼、十人份的藕粉、桂花蜜，还给了我五两银子.....”小二在门后恭恪的回道。
李审言闻言诧异道：“前头打包且不算，这五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她方才吃的一餐便要五十两银子，便是一折也没有这么打的。”
“太守，这五两银子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应说是此地“五”银三百两。”魏含苦笑一声。
李审言半是幸灾乐祸道：“别雨，可真不是我笑你，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挥了挥手冲外道：“打包，打包，且去给这小丫头打包。”
店小二应声，推门而入将那五两银子放在二人桌面，随后又退了出去。
李审言端着桌上的五两碎银，先是好笑的拿在手中观摩一番，后点评道：“这五两银子本官算是记住了。”
魏含垂眉喝一口茶，抬眼笑了起来。
*
半月后，院试的考试正式开始了。
女子科举这边人数比男子那边科举人数少上不少，但院试报考科目人数最多的倒是同男子那边一样，为明经、进士科。
光是这两队便乌泱泱的拍了好长的队伍，毕竟进士若是中了仕途宽敞，明经相较其他科目只要肯下苦功夫记背榜上也能有名次。
与之不同的是，明算在女子这边也算是热门科目，毕竟女子科举后大多是入宫为女官操持宫中事宜。
其中最有前途的为尚宫局管文件典籍以及代承奏事、花销，六局的文书都要归其管理。
宫中奢华，花销尤为大，因此便更得需要明算科的女子入宫。
秦简还排在检查队伍的后头，她叉手只等着轮到自己。
秦襄在旁问道：“小妹，笔墨纸砚都带上了么？你再看看有没有缺的，若是有我跑回客栈去为你拿来，时间也赶得及。”
秦简好笑的捞起考篮让她看。“好姐姐，你且看看你说的那些我是都带全了，尽安心罢。”
二人说话间，前方忽传出人群中的喧哗。
姐妹二人垫脚去看，只见几个绿衣官员正簇拥着一个绯衣老者。
那老者气质卓然，留有一长长的美鬓，正肃然站立得盯着待考的学子。
旁边一女学子道：“真是稀奇，这几年倒是头一回，李太守居然来“巡考”院试来了。”
秦简耳朵灵，她这下倒是听明白了，这群人原就是后世的“监考”。
因着太守在的原因，负责搜身的属官个个是抓耳挠腮，连着女郎盘发的发髻都不放过，务必不让魑魅魍魉有出现的机会。
有这么一出，等待的时间便格外难厓，秦简本就出于队伍的末端，又等上了好些时间，这才轮到她检查。
待得寻得自己的考位做好，早已是“身心俱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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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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