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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
时间一晃又临近圣诞节。熙若安全地度过了怀孕的前三个月。因天冷,衣服穿得多,肚子又不明显,一般人看不出来。她打电话到江右。方母得知这个喜讯后,高兴之余,反复叮嘱她要万般小心。方母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自己在学弟晏泯的帮助下竟然克服了晕车,以后可以自己乘车去洪都看望熙容熙锐。
这日清晨,许琛要出差。他出门前右眼跳个不停,对熙若一百个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被熙若硬推出了门:“你怎么像个婆婆一样。别啰嗦,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七点多,熙若独自出门上班。她在公交站路边的小店买早餐。老板帮她装好袋后,她正准备付钱时,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许琛打来的,说他已到机场。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用另一只手在手袋里掏钱,不知怎么的就把公交卡掏出来,递了上去。老板嘿嘿一笑,说:“我这生意小,还没跟季城一卡通合作……”
许琛在手机那边听后,笑得快岔气了:“你这个小熙糊,别趁我不在家,不小心把自己卖了……”
上班时,熙若一想到这件糗事都感觉好笑,一天都过很得愉快。没想到糟心的事紧跟着就来了。
这天下班后,熙若照常去搭乘公交车。公交车到站后,她尽量不与他人抢,让别人先上,自己再上。当她正抬脚欲上公交车时,后面有一个人硬是从她身侧挤到前面,劲头很大,身手也格外敏捷。
熙若跟在后面上了车,扶着扶手站稳。公交车开动起来,她抬眼看到,刚才抢在她前面上车的竟然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
但当她上车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脚也开始打颤,手也开始发抖,向坐在身旁的一年轻姑娘开声道:“妹仔,让个座位给我好吗?”那个姑娘很实诚,随及给她让了座。熙若不禁无语。
公交车在第三站停靠时,车上的人开始变得松动。见身旁多出一个空位,熙若就顺势坐了下来。她怀着身孕,上了一天班还是有点累。车子有点颠簸,她的胃也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时,有一个拄拐的中年妇人,在好心人的扶持下好不容易上了车。车厢里随及弥漫着一股风湿膏的气味。她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却形容枯槁,双腿颤巍巍的,似乎每移动一步,都异常艰难。
熙若看到她,想起读大三时遇见的一位老师阿姨,身体一直被病痛无情地折磨。这位中年妇人的举止带着病态,与那位阿姨极其相似。熙若怜悯之心顿起,就起身让座。这位中年妇人落座后,双手作揖,诚挚地向熙若表示感谢。
又坐了两站后,那位中年妇人下了车,车子空出两个座位。熙若走过去,坐回之前的位子。这时,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大爷上来了,直接走到她跟前,低头,瞪着两眼,理直气壮地说:“别在这坐着了,起来吧。”这位大爷看起来身体很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熙若回头往后,指着车上另外一个空座,说:“不好意思,我怀孕了,有点不舒服。后面还有空位,您老可以坐那儿。”
“不就怀孕吗,我媳妇怀孕的时候还下地干活。我家老二还在地里出生的呢,现在我媳妇不还好好的。”
看到车上人人事不关己的冷漠,熙若放弃为自己分辨。只是在公众场合,她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心里委屈得不行,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一看见熙若哭,这位大爷骂得更起劲,唾沫星子直喷:“不会做人,还说不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素质,也不知道给小孩积德……”
熙若不想听下去。刚好车到站,她立即起身下车。还有两站路才到家,剩下的的路她打算走回去。
“今天莫不是中邪了,坐公交车都沾到一身悔气。”下车后,她走在人行道上,越想越觉得来气。正在这时,有一辆红色男装摩托车从她身边驶过,突然调转车头朝她冲过来。她惊恐地朝一旁躲避,踉跄着,跌倒在地,摩托车急刹,一拐一闪,就不见踪影。
熙若坐在地上,抚着肚子,欲哭无泪,心想:“这下完了,我的孩子!”
她气急攻心,顿时晕了过去。
*
熙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充盈鼻腔的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单人间的病床上,左手正在输液,冰凉的液体正一滴滴缓慢地淌入体内。
她愣怔了几秒钟后,随及想起在路边差点被车撞的事,心里直发慌,连忙伸出右手摸摸小腹,感觉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但心中仍忐忑不安。她肌肤如雪,这一刻显得脸色格外惨白。
正在这时,一个护士进来查房,看见她醒了,忙上前询问:“你醒了?身体感觉还好吧?”
“还好。请问我孩子没事吧?”熙若一边着急地问,一边用右手肘支撑着坐起身来,并试图下床。
“你最好躺着,别乱动。”那个护士忙制止她,并将点滴的速度稍微调快了一些,“医生检查过,说你孩子没事,尽管放心。你身体也无大碍,可能是一时受到惊吓,还需再留院观察一晚。只是当时把你老公吓坏了,他紧张得不行,急得快哭了。”
“我老公?”熙若心下不禁疑惑:下班前,许琛给她打电话时,说人还在大连,除非他在骗她。
“是啊!你是你老公抱着送来的。他与外科的刘医生很熟,又找到我们科的唐主任给你看。这会子他可能是去给你办入院手续。真羡慕你,嫁了一个好老公。”
一个月前,妇产科的杨主任已到退休年龄,唐医生由副主任正式升任为妇产科的正主任。
护士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就离开病房。她已走出房门,又回过头来对熙若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
熙若抬头一看,来人并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而是许琛的好哥们尤泓刚,不禁有点发懵。
尤泓刚走进房间,就一见到她就面露惊喜:“熙若学妹,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刚才差点吓死本学长了。”
“尤总,您怎么来了?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紧张。你在路边跌倒时,刚好我开车路过。就送你来了医院。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不然阿琛要伤心死的。”尤泓刚说这话时,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数年前发生的一个可怕画面,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尤总,真是太谢谢您啦。今天幸好遇见您,否则我不敢想像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要总叫我尤总,还您呀您的。学妹,你太见外了!请叫我学长,或跟阿琛一样叫我泓刚。不然我会生气的。”尤泓刚佯装生气,拉长脸,拿眼直瞪她。
“好吧,以后就叫你学长,”熙若瞬间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抬起打针的手,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谢谢学长仗义相救!”
“别再说谢字了。打针的手不要乱动,好不?”尤泓刚生气地又拉长脸。
“好,学长。尊敬不如从命。”熙若笑着耸了耸鼻头。俩人的距离不知不觉地拉近了。
“这还差不多。”尤泓刚笑着直点头,“当时听一旁的路人说,你是被一辆摩托车撞倒的,你看清骑车的人或者车牌号没?我要去找他算帐。”
“骑摩托车的人戴着头盔,我没看清。车牌当时也没注意看。”熙若陷入回忆,“下班后,我在路边走着,不知怎的,这个人开着摩托车突然向我冲过来。事发突然,我察觉后,忙向一边躲。车其实并没撞到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在地的。”
“你意思是说摩托车是故意想要撞你的?奇怪,这人到底是何居心?”
“我也奇怪。开摩托车的人,我应该不认识。我方熙若,好像没与谁结过仇。”
“难道是许琛曾经得罪过谁,想要报复你?”
“不会吧。许琛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不行,我明天去找公安的朋友,查查那条路有没有监控,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非逮着他不可。”
他见熙若皱眉沉思,忙说:“这个事以后再说,现在不要理它。你现在怀着孩子,应该想一些开心的事。”熙若点头表示同意。
“要不要将你晕倒的事告诉阿琛,我派人去接手他的事,让他赶紧回来。”
“千万不要,他下午才到大连,工作要紧。况且我现在啥事也没有,犯不着让他知道后跟着白着急。我想马上出院。”
“千万别,别,别——”尤泓刚急得额上直冒汗,“唐主任说即使暂时没事,为了更保险,最好再观察一个晚上。我们都知道你们怀上这个孩子不容易。学妹,算我求你了。”
“好吧。”熙若只好点点头,脸上不禁略有尴尬之色。心中暗想:不知平日许琛私下都同这位老总哥们说了些啥,不会啥都说吧。没想到男人之间也这么嘴碎。
尤泓刚这才放下心来。他转头看看窗外,发现天已擦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哟,都六点半了。你现在肯定饿了吧,我去整点吃的。你等着哈。”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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