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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观夜现无影塔
凌空俯瞰,山巅不过是枯草丛生乱石四散的野地,看似平平无奇。
清逍带着逐风落下去,状似无意般将脚下的一块石头瞬时踩成了齑粉,山巅跟着颤了两颤,杂草碎石便在眨眼间变了模样。
只见山巅之上,赫然立着一座白塔。
这白塔被围在院墙里,在夜里散着淡淡金光。
院墙约半人高,绕着山头以牛羊骨堆砌而成,入口处是用三根木杆两竖一横搭起的门框。
两根立着的木杆上端分别插着牛羊的头骨,中间横搭的木杆上挂着一张木牌。门框前是直接通往山腰的台阶,且这些台阶也皆是由牛羊的头骨铺地而成。
同逐风站在门框外,清逍抬手向云空一挥,那遮月的乌云便散了开。
月光洒落,便见那木牌上,赫然出现三个大字——白云观。
那明明是被血色浸透的字,此刻看来却如墨迹。
看见这观名,清逍同逐风皆意外,再向院墙内一瞧,更是惊讶了。
因为那院中的白塔在月光下,竟没有影子。
按这白塔的高度,山下虽看不清全貌,却也不是完全不得见,若不是被隐,不会无人知。
看着那没有影子的白塔,清逍同逐风直接行进了白云观。
无影的白塔于院内居中而立,左前植一棵古槐,右后有一口古井。
清逍同逐风入了内,先停在了古井处。
古井边缘同院墙一样,也用牛羊骨堆砌而成,清逍在井边瞧了瞧,于井口只虚空一点,那井内便亮了起来。
井底已然干涸,井壁上一个废弃的洞口已被填上,只留下一圈填补的痕迹,而那填补的缝隙处,只在井内亮起的一瞬散出过一缕余存的魔气,便再无任何异常了。
看着这古井,清逍了然道:“他该是常从此处去的比苏,怪不得刘三院儿里的那条通道说消失便消失,原来正真的本体在此处,他封了这里。”
闻言,逐风的目光向那古槐落去。
那古槐半生半死,一半枝枯叶凋,一半枝繁叶茂。
清逍随着逐风看过去,指尖一弹,风携金光扫向树杆,整棵古槐枝叶摇曳,沙沙作响,跟着便有两道符文自树杆上浮了出来。
逐风行近将剑抵向树杆,剑身便被吞了进去。
清逍看着被吞的剑身,道:“看来东越那次他隐进魔雾,是从树中逃了,只是……”
话及此处,清逍看着那两道符文思索起来,逐风便问:“如何?”
清逍道:“这两道符,枯死的那边关联的是比苏乱葬岗,生的这边关联的是东越槐林,可这两个集阴阵早就被解了,这两道符却未失效。”
语罢,逐风朝那白塔看去,拉着清逍,他道:“走罢,去探个究竟。”
白塔从外看分三层,下宽上窄,最下一层比其它两层高出两倍有余。
檐角微微向上卷翘,每一层分八个檐角,错开挂着牛羊的头骨望向八方。塔身无门无窗,塔尖直直戳向云空。
山风止,冷月寂,清逍同逐风行至塔前。从他们的视线向上看去,那塔尖正好将冷月穿在了上头。
详观之后,清逍挥袖一扫,裹塔金光浮动,似被风吹起涟漪。再一抬脚,如鱼入水,同逐风进了塔内。
塔内之物一目了然。
红烛列壁绕圈燃着,居中立一丈高石像。
石像雕一女子乘云之姿,环抱古琴,腰佩双玲,长发垂地。
看着这石像,清逍同逐风惊讶不已。因为它与之前水下古城鹿宅正堂神龛里供奉的神像毫无二致。
再看石像前,除立着的一根未燃的白烛外,却是别无他物。而奇怪的是,处在这一层,却不见通往二层的入口。
“沙沙”
塔外忽然响起风声,枝叶摇曳的声音传入塔内。
“桀桀~”
女子尖厉的笑声忽然自上空传来,那立着的白烛兀自燃起,不过亮起的却是荧荧绿光。而原本眉目低垂的女子石像忽然抬眼看向了上方,那列壁的烛火便跟着骤然一亮,剧烈跳动了起来。
“死怨燃烛。”
逐风环顾四周,剑已半抽,欲将烛火劈灭。清逍微微摇头,扣着逐风的腕将剑推回,指了指顶上。
“再等等看。”
“桀桀~”
语罢,笑声再次响起,而滚滚怨气也自石像垂地的发丝流出,飘向列壁红烛。
怨气被红烛的灯火一燎便骤然大涨,烛火也在与怨气相触的一瞬燃起绿光,而弥漫的怨气和千万簇怨魂跟着便飘了空。
一飘空,怨气聚成一团团云状绕着石像自下而上结梯,一直通到了石像顶上。绿色的烛火像夏夜的萤火闪闪烁烁,绕着云阶盘出了一条蜿蜒的灯河。
清逍这才道:“果然所有秽女像纳的怨气,皆被集中到了这座石雕上。”
逐风扫了眼一簇簇怨火,道:“故,每一个上头,都牵着一个怨傀。”
“不错。”
言语间,怨气凝成的阶梯盘桓着石像已延伸到了膝前。清逍正欲抬脚,逐风却不假思索先行踩了上去。
似是乌云,凝成的台阶踩一朵散一朵,待行至尽头,千百簇怨火聚成一朵祥云状,将顶上骤然烧出一个黑洞。
看着这的黑洞,清消同逐风跳了上去,那是通往二层的入口。
不似一层的明亮,整个二层漆黑一片。
清逍站定抬手往眼间一点,黑暗中的一切便清晰了起来。正待他要抬手点向逐风,却见对方侧耳寻声,一只手已向自己这边伸了过来。
清逍心念一转,微微一笑,侧身躲了过去。
逐风抓了个空,眉头一蹙,又将手探了开。
清逍清逍笑了笑,无声无息,再次错开了身。
逐风眉挑了挑,静立片刻,突然就抬手扣住了清逍的手腕。
“躲什么?”
逐风问着,朝前一扯,清逍就被他带进了怀里。
“……”本是一时兴起,清逍一时没明白,“怎么发现的?”
逐风低笑一声,俯身轻嗅。
“你猜。”
行时带风,身携草香。
清逍这才反应过来。
“……”
清逍自己失笑起来,手一抬,指在逐风眼间一点,自他怀里退出来,四下环顾了一圈。再抬头,十来张人皮挂在头顶。
塔内无风,人皮却轻晃着。
同方才一样,这里依旧不见向上的入口。
沿塔壁一圈立着与街上如出一辙的秽女像,居中摆着两口棺材。
棺木一红一黑,那黑色的棺木上盖着红色的盖棺布,红棺上盖的却是白色。
这般陈列摆置,加上顶上那些人皮,极像一个法阵。
清逍同逐风是从这两口棺材的中间跳上来的,此刻正立在棺前。
这么一小会儿,他们跳上来的洞口越扩越大,已将整个红棺都圈了进去。不过那红棺却不见掉落,而是虚空浮着。
逐风看着脚下越扩越大的洞口,拉着清逍刚后退两步,那红棺中忽然响起女子的笑声。
“桀桀~”
笑声一响起,一层的怨火皆聚在了红棺底下燃着,而那些状似云阶的怨气跟着飘了上来,包裹了整个红棺。
只顷刻,那红棺便将所有怨气吸了进去,而后万缕黑发自棺缝犹如游蛇“唰啦啦”地爬出,将塔壁跟前的所有秽女像皆缠绕了起来。
跟着,看似毫无异常的石像被发丝拉着移动,渐渐向居中两口棺材围了过来。
黑洞已越扩越大将至脚边,秽女像也已然围到了身后,清逍脚下轻点拉着逐风立在了空中。
“轰~”
燃烧的怨火骤然大涨吞噬了红棺,棺木震颤着,女子的笑声更甚。
愈燃愈烈的怨火沿着漫出的发丝散成数簇,浮在了秽女像的头顶,红棺的棺盖便跟着开了。
棺盖一打开,本移动的秽女像在洞口边沿堪堪停下,女子的笑声跟着戛然而止,红棺内爬出的发丝在一瞬退回,而棺下的黑洞也在发丝消失的瞬间彻底不见了。
秽女像头顶的怨火在棺外围了一圈照着亮,那馆内忽有一个身着嫁衣,面盖红布的女子,静躺其中。
见这女子,清逍眉微蹙,指微抬,棺内女子盖面的红布便飘开了。
这棺中女子面洁如玉,唇角微翘,状似沉睡。
若只观面上,全然不像个已故之人,但若是细看,其露出的颈间和手指上生着明显的尸斑。
棺内散着尸腐味,透着浓浓死气,这女子显然已故去多年,可这尸身腐化成这样,却独独面部无异。
清逍一看,终于明白无名送到金城的生丹用来做了什么。因为生丹除了保肉身不腐,配以秘术,还可使腐尸复原。
看着那女子身上的尸斑,清逍道:“看来覃然也未必有殷正松的消息。”
“何出此言?”
“腐尸复原后,尸丹需定期服用,否则依旧会腐化。他没了生丹养这尸身,自会再次生出尸斑。”
闻言,逐风看着那女子,肯定道:“她是洁玉。”
清逍点点头,“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只怕错不了。”
说着看向另一旁的黑棺,手一挥,黑棺的棺盖便被揭开了。
这黑棺内躺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男子,身着戎装,手握长刀,须眉皆白,发已全灰,一双剑眉微蹙,唇色泛着青黑。
逐风见他,面色一冷。
“果然是覃老州主!”
话音刚落,塔外沙沙声再次响起。
霎时,黑棺内怨气大涨四溢,缠绕交错着似一张网般爬满了整个二层的墙与地面。
沿墙壁爬上,徒增的怨气皆被顶上悬挂的人皮吸了进去,原本空空荡荡的皮囊一时鼓胀起来绕圈旋转着,自上搅成了一个人皮漩涡。
这时,秽女像头顶的怨火涌向黑色的棺木,男子手握的长刀被怨火托了出来,猛地向人皮漩涡中心扎了上去。
“啊——”
一声男子撕心裂肺地吼叫自顶上传来,那些鼓胀的人皮霎时泄了气。
长刀无物所托,坠回了棺内,被它扎过的地方裂开了道指宽的缝隙,有金光自罅隙间泄下。
霎时,打人皮里散出来的滚滚怨气立马涌入缝隙,那一簇簇怨火也跟着挤了进去。
“不好!”
清逍见状,手向上一挥,那裂缝便如被撕开般像两边一扯,开出一个窟窿。
带着逐风,清逍忙追了上去,进了白塔的最上一层。
到了上头,金光异常灼目,眨了眨眼方才看清。
塔尖内下宽上窄呈锥形,塔壁上画了数道血符,居中的地上牛羊头骨堆砌成床,有一身形消瘦的男子正仰躺在上。
而这男子的脸上,戴着一张清逍与逐风再熟悉不过的面具。
方才自缝隙钻入的怨气聚成团浮在这男子上空,而后居中落下细细一缕,沿着男子的心脏源源不断涌入。
那一簇簇怨火绕着男子的周身,将人彻底围在里面,随着怨气的渡入越燃越盛。
面具下传来痛苦地呻|吟,男子身体抽搐着,胸口不断有鲜血涌出。
那涌出的血一浸到骨床上,塔壁上的血符总会亮上几分。
血符一亮,总伴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符文浮出。而这符文全都会沿着塔壁向上流动,汇入塔顶一个拳头大小“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中。
充斥塔内的灼目金光,便是自那颗跳动的活人心上散出的。
将这些尽收眼底,清逍抬手拍出一符,护住了骨床上那男子的心脉,而后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好一个环环相扣,阵阵相连!”
逐风观那男子身形,已两步行进,掀开了面具。
“不是覃望。”
“覃望不在塔内,”清逍抬手指向那颗心,“他只把心留在了此处。”
看着那跳动心脏,逐风问道:“他让别人替他担了痛苦?”
自入塔内,每一层总会在适当的时机开出向上的入口,似是请君入瓮。清逍心有疑,便只作旁观,此刻到了这里,全都明白了过来。
点了点头,清逍道:“塔外那古槐上的符,不是未失效,而是才开启。他将两处集阴阵同这塔内的阵做了连接,两处集阴阵一被毁,这塔里的阵便跟着开启。”
逐风冷冷道:“真是好一番算计!”
清逍道:“他将自秽女像上积攒的活怨集在一层的石雕上,又用这活怨养红棺女子的死怨。而之前哑呼崖和水底古城的死怨皆被他纳到了覃老州主的尸身上,最后……”
清逍目光落向骨床上的男子,“他又将这生死两怨的阵心集到了活人身上,代他承这凝怨的撕心之痛,身故之险!然后他借这血符,将这凝好的怨聚到了自己身上,他这是铁了心要成魔。”
闻言,逐风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将塔内灼目的金光一扫。
“他还纳了你几次破阵时的灵力。”
清逍微微一笑,“他在这塔里连着布了好几个阵,又要隐魔息,又要藏怨气,不借这灵力,怕是藏不住的。况且今夜,显然他故意引我们前来。”
清逍说着抬手在塔壁上敲了敲,“我说的对吗?覃望?”
片刻沉寂后,塔外传来男子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闻声,逐风冷冷道:“覃望。”
“挺聪明嘛,”覃望的声音自塔外响起,“可惜来不及了。”
清逍道:“阁下手段好生狠辣。”
“是吗?我倒不觉得。”覃望的声音带着嘲弄,“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总爱多管闲事,我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清逍道:“你是料定我不会解你这阵了?”
“解的了啊,可惜这阵已启,中途若是强解,要么他死,要么正往山上来的那些怨傀死,你们这些烂好人,最见不得无辜之人横死吧?”
顿了顿,覃望笑道:“骨床上那人我怕他熬不过去,他死了,我这阵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只能请两位前来替我保着他的命了。”
逐风冷冷道:“救他?你就这般自信?”
塔外覃望冷笑道:“如此,那你便看着他死好了。”
话音一落,骨床上的男子忽然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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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话说某一日,清逍与逐风玩起了捉迷藏。
清逍前脚刚藏上屋顶,逐风就跟着跳了上来。
清逍大惊,对方只嘴角一勾。
清逍不甘心,又藏到了床底下。
“出来吧。”
逐风一个弯腰就将清逍拉了出来。
“再来一次!”清逍有些急眼。
逐风点点头,眼睛一闭出去了。
清逍环顾四周灵机一动,给自己拍了个隐身符藏进了被窝里。
逐风推门而入,径直掀开被子躺上了床,伸手一环就将隐身的清逍搂进了怀里。
清逍百思不得其解,语塞半晌,却见对方已呼呼大睡。
忍无可忍下,清逍现身一声问道:“你怎知我藏在此处?”
“嗯?”逐风嘴角一勾,垂目看向怀里的人,状作惊讶道:“原来你藏在此处。”
“……”
从此清逍再也没玩过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