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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丁丁翻了一下手上的名单,笑道:“这三年,把你放到吏部,果然是正确的。”
玉阶下,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林素躬身道:“陛下圣明烛照,臣不敢居功。”
“好了,殿里又没有别人,何必如此拘谨?朕这三年来极少召见你,反而弄得生分了。”丁丁笑道,“做了三年的书令吏,一下子连跳这么多级,感觉如何?”
林素苦笑道:“知易行难啊!”
“不错,还没有得意忘形,” 丁丁欣然道,“朕当初就担心你锐气有余,沉稳不足,以今日看,你的心态倒是很平和。之前交上来的名单也很是妥帖,此次中枢官员大换血,没有你,只怕难得如此顺利。一时不顺手也没什么的,总要磨合一段日子嘛。”
林素有些如释重负地道:“谢陛下能如此体谅!既然陛下这么说,那要是臣出了什么差错,陛下可不能罚得太狠。”
丁丁挥手道:“头三个月内,只要你们不出大错,朕就不会多说什么。”
林素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臣听说,岳侍中她……回太常寺去了?”
丁丁敛了笑容,道:“没错,既然中书省裁撤,朕自然让她回原来的太常寺去——怎么,你要替她鸣不平?”
林素摇头道:“也不是。只是臣与岳侍中她算是一起被推荐给陛下的,也都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女官之一,难免有些物伤其类……平心而论,就算是臣在她的位置上,也不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丁丁冷笑:“你自然是没法比她做得更好的!女科的状元,能在朝堂上安安稳稳待了这么多年的人,能力自然不会差。就算是朝中的男子,比她强的只怕也不多。只是她为人,也未免太玲珑了一点!”说着,她轻哼一声,“朕把她塞到萧穹身边,是什么意思,她自是清楚得很,一年多未有寸进,不是束手束脚不敢得罪人,就是心存异志!”
停了一下,见林素垂头沉默,丁丁笑道:“你也不必为她担心,她有能力,朕自是不会不用的,如今让她入阁,也是此意。不过……让朕像以前一样,或是像对你一样地信任,那是不可能了!”
林素退出承天殿的时候,内心感受十分复杂。女皇对她的倚重和一夜之间跃居朝堂高位的境遇,并不让她感到如何欣喜。这三年来,窝在吏部小吏的位子上,看惯了官员升降无常和人情冷暖,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林素了。或许她为人不够圆滑,做事手段也不够高明,但她有着旁人没有的敏锐和清醒。
今日与女皇的一席谈话,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四个字——圣心难测。
“林大人。”正在沉思见,耳边忽闻有人呼唤。
林素抬头,面前正是抿唇微笑的许正道。林素虽然心情有些沉重,但是看到这位新任户部尚书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有些好笑——许正道早已把之前那四颗金光闪闪的金牙换成了象牙的,虽然与他本身牙齿的颜色质地更为一致,但终究不太自然,所以他笑起来总是会担心露出牙齿。可是一个大男人老是抿唇而笑,总是件令人发噱的事情。
“许大人。”林素从容一揖,“许大人这是要去面圣?”
许正道愁眉道:“正是。花了整整一日,好不容易把收支理出了一个大概的脉络,亏空不少呢,不知陛下会怎么说。”
林素淡然一笑,这位大名鼎鼎的状元公在偏远之地待了三年,世家子弟的气息早已一扫而空。之前她将这个人的名字写到推荐名单上去的时候,还怀疑过会不会惹皇上不高兴,谁知皇上大笔一挥,将他点到了户部。只不过,他的前任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爱和稀泥不作为,弄得中枢财政亏空极大。这次把他推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也不知女皇到底是器重他,还是要折磨他。
景和三十二年的那一批进士,除了赵清下狱,薛听雨不知所踪之外,出色一点的,都得到了女皇的重用。想来是因为这一批人是女皇即位之后的第一次科考,得了女皇的用心查考,用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吧。
两个人从容揖别,都没有注意到,女皇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小桦正匆匆往西北方向而去。
大崇宫的西北角是司苑局的地盘。虽然才是初春时节,苗圃里却早有不少花苗已经露出了头,阳光一照,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一名花白头发的老太监正在苗圃中弯腰劳作着,身形佝偻,动作迟缓,看起来并不习惯这种劳动。
一片阴影投射到他身边,老太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小桦。
“易总管。”
老太监眯起眼来一笑,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和颜悦色的大内总管:“桦公公这么称呼,老奴可当不起。”
小桦也不啰嗦:“陛下有请。”
跟着小桦一路行来,依稀是当初熟悉的路径,只是已经有三年没有踏足过了。
踏进殿门,老太监有些迟疑,偌大的明仪殿一片寂静,除了他和小桦,一个伺候的人也看不见。小桦将他领到寝殿门口,道:“易总管请进去吧。”
说完,小桦便退到殿外去了。
老太监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自嘲地一笑,走了进去。
羊毛地毯将他整个脚掌都陷了进去,鞋上还带着苗圃里的污泥。他看了看殿中的大铁笼,呵呵一笑。
“看,不听我的话,终究还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薛听雨端坐在铁笼中央,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答言。他的易容已经去掉,朝阳投射,映得他的脸容色如玉,俊美得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一头青丝漫撒在肩头,明明是并不出奇的绯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显出一份特别的华贵。
“我好不容易将蛊种在静秋的身上,匕首上还涂了百骨销,本来她是必死无疑的……我实在是不明白,舍不得拓跋皓,也就罢了,她生来就是你的敌人,为何要救她呢?”
“杀了她,就没有意思了。”薛听雨冷冷道。
易明忠怒极反笑:“那你爷爷的死呢?你父亲的早夭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你黎氏一族全死在仲长云麓的手里,好不容易留下你这一棵独苗,你为什么不去想想他们?难道你没有心吗?我就知道……当初那个女人把你抱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把你养成一个怪物!”
“当初是你自己亲手把我送到那个女人手里的,”薛听雨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清冷得有如碎玉寒冰,“因为你相信了她说的话,相信了有朝一日,我会登上皇位,不是吗?”
“没错!”易明忠低喝道,“可我没有想到你会放过到手的机会!我不明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你进入月教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明白了……呵呵,什么国教,不过是一群疯子!那个女人连亲生儿子身上都种蛊……现在好了,被关在这个铁笼子里,很自在吗?只怕过不了两天,你就要死了吧。”
“她杀不了我。”
“啊,对,我知道,你们手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她杀不了你,不代表不能折磨你,接下来她会怎么对你?把你关在这个铁笼子里一辈子?”
薛听雨泠然一笑:“不会。”
易明忠被他的笑容弄得心中一突,后退了两步,“你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薛听雨沉默,抬起手,轻轻掸去袍角上一点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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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之前的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撒花~~~~
=。=存稿木有了,好痛苦~~~最近都被更新撵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