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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郡中心坐落着一家别有风情的客栈,与周朝人常规认知的木色建筑截然不同,这间客栈刷染了大片的蓝白颜色,大胆却不失格调,典型的希达国风格。
客栈内处处点缀了并蒂花图案,有雕刻的,也有彩绘的,不一而足。
客栈大门的金框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店名……
“风·尘·客·栈!”白予安瞟了一眼匾上的店名,眉头一皱,问道:“莫比天,这种类型的客栈,你确定是我也能住吗?”
???
莫比天捏着自己的胡子,被她的话惊得手抖,扯痛了嘴角,吃痛而夸张地说道:
“来跟着我念:同·尘·客·栈。为叔的建议你,不识字就多读书,别心里有什么张口就来什么。”
白予安眯着眼睛仔细再看了一遍客栈名,这会看明白了,还真是“同尘”。
匾额上那个“同”字写得尤为潦草,若不仔细分辨,很容易会被误认是个“风”字。
而且客栈风格异常,雕花绘彩,立于门外还能闻得袭人清香,白予安下意识就认为是花楼。
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文盲行为解释一番:“明明是这匾额在误导我。”
为了让自己的辩解更又说服力,她还把正在卸货的旋青一把揪过来,问道:“你说,你第一眼是不是也觉得这客栈有问题?”
旋青抱着货箱子,不知道是在看匾额还是在翻白眼,吐出几个字:“我没问题。”
“连旋青都说你有问题,还不承认自己心术不正?”莫比天哈哈狂笑。
白予安忿忿转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斗气似的说道:“你选的什么破客栈,我要退房!”
“噢?姑娘要退房,定金可不退哦。”
略显沙哑的女声,苏麻感性,伴之而来的还有一缕熏檀香味。
白予安愕然回首,只见店内站了一位风韵十足的女人。
“你不是……那个……”白予安顿了半晌,因为不知道女人的名字,愣生生卡成了口吃。
女人勾起丰唇道:“小姑娘,你叫我染娥就好。”
“你方才说定金不退,难道你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白予安轻声问。
染娥端着肘,伸出食指在脸侧晃了晃,“非也,我是这儿的老板,不是老板娘。”
白予安:“这有什么区别?”
莫比天:“区别可大了,老板是东家,老板娘是东家的婆娘。你自己当老板还不知道这个?”
“……”
白予安还真没有在意过这个,假使有人喊她老板娘,她也会觉得很正常。
莫比天为了让她开窍,继续补充道:“希达国人讲究男女平等,无论为官还是经商,都不拘于性别。他们不把女人当男人的附庸,自然就形成了正视女人身份的习惯。你喊人家老板娘,是把人喊低喽。”
白予安愣了愣,她也遇到过不少喊她老板娘的人,她都只当一个称呼,不曾多想。
周国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女人做生意是稀罕事。
大多人都会认为女人背后还有个男人在拿主意,所以见着女老板都会不自觉地喊一声“老板娘”,仿佛是约定俗成。
当官世袭的大家族,只把男儿作为延续香火的根苗,家族遗产、亲王爵位都只传男不传女,相沿成习。
女子能在家里混到一笔金额可观的嫁妆,体体面面地嫁人已属万幸,哪里还会计较平不平等。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老板”和“老板娘”是两种不同的说法,不能见了女人做生意,就以为她背后有个男人做老板,这是不尊重人。
白予安脸色一滞,也觉得自己对友国朋友失敬了,缓缓说道:“染老板见谅,是我失礼了。”
染娥却施施然笑道:“姑娘的这位叔叔说的虽然没错,但人往往是缺什么才会在意什么,我们希达国女子不缺这点敬称,所以姑娘也无需致歉。之所以不想被人称作老板娘,只是怕人误会我有男人,影响我的桃花运。岂不冤枉?”
说着还对莫比天勾了一眼,甚是风情。
莫比天竟真一副被媚眼夺了魂的样子,奸猾的脸皮上还透出几分垂涎之态。
白予安见状在他腰侧捶了一下,瞪着他,在他身边轻声道:“就算你喜欢姐姐辈的,也请收敛一点。”
旋青手里还抱着箱子,走上来问道:“还住不住?”
白予安这才想起自己负气时说要退房的事,尴尬地摆手道:“继续搬继续搬,我刚刚闹着玩的,肯定要住啊。”
》〉》
下榻之后,天色也晚了,风尘仆仆一路,连个像样的澡都没洗过。
白予安赶紧使了些银子让店伙计备了热水,拴上门,褪了衣衫,坐在浴桶里沐浴。
温热的水汽腾腾冒上来,将人拢在一片云烟雾绕中,白予安靠在桶壁上,闭着眼睛放空自己。
然而却怎么也放空不下来,白天遇到的人,看到的事,都在脑海里来回打转,誓不罢休。
温热的水流如泪一般从臂上淌过落,光滑的皮肤上赫然一串符文。
白予安曾经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胎记,鬼画符似的,让她一度觉得自己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老天爷故意画了张符来镇压她,故而打小就历经磨难,连自己爹娘都不认她,狠心把她卖到花楼里。
而今她又看到有人与自己有类似的胎记,染娥老板臂上的那一串与她的虽不是全然相同,却极为相似。
倒确实听说过,有些人身上的胎记长得相似,但那都是胎斑之类的简单样式。
白予安手上这串则复杂得像某种文字,若一个人生来带这玩意,勉强算是比较别致的胎记;
但两个人在相同的地方有极其雷同的胎记,就巧得匪夷所思了。
莫不是上辈子造过孽的人人手一条?
那老天爷画符的墨都不够用。
思索间,浓密的水汽已经蕴了满屋,屏风之内,模糊朦胧得连人都看不真切了。
突然“哐”一声轻响,像是有谁不小心撞到了屏风,随后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匆匆消失。
白予安登时警惕起来,捂着胸口往水里钻,趴着桶沿朝帘子外问道:“谁?”
月牙白的纱帘在浓浓的水雾中无风自动,像诡异的幽灵,然而却只是动了动,再无下文。
四下寂然,白予安壮大胆子从水里哗地钻出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着重把腰带系紧了几分。
心里嘀咕着,女孩子单独洗澡真是太危险了……
她穿好了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拭,就快步朝门口走去,反锁的门闩居然松脱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反复确认过,门窗都是闩好的。
她跑到窗边又看了一眼窗户,没有松动的痕迹,看来那人是从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最近兖阳因为宝市将开,郡中心的大小客栈早就人满为患,白予安住进店来也只剩下一些角角落落的偏僻小间,她现在的这间房隐蔽在二楼角落里,并不会有谁闲着没事往这边走动。
擅闯者敢随意进入,可能恰好也是看中这一点。
她霍地打开门,暗戳戳的走廊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她正要冲出去往楼道那边看看有没有人,却被拦个正着。
拦下他的是个熟人,中年男人的装扮,两条毛毛虫一样的小胡子爬在唇边。
“莫帮主?”白予安诧异地喊出面前人的名字,眼睛却飘向楼道,显得有些着急。
莫比天右手还伸在半空中,复放下手摸着胡子说道:“该喊一声叔叔,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叔你个大头鬼,这时候还想着占辈分的便宜。
肯定是追不上人了,白予安只能问莫比天:“你一直在门外?”
“刚来,喊你吃饭,怎么了?”
“那你上楼时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人?”
从发现有人进入房间,到穿好衣服开门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如果偷窥者真是从房门潜入的,那他退出去后,很可能就会与上楼的莫比天打照面。
莫比天被她鬼鬼祟祟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他往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白予安一通,湿漉漉的头发,仓促穿上的衣衫略显凌乱。
他脸上的不可思议之色极为生动,道:“小丫鬟你出息了,居然背着小王爷偷人。”
白予安咬牙怒道:“你是不是想死!”
莫比天手挡在身前:“不得了,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白予安倾身向前,揪着着他的衣领,阴测测地问:“嗯?这么说你确实看到了有人经过?”
“肯定看到了呀,还不止一个,”莫比天掰着手指头数道:“有拿着扫帚的店伙计、满口金牙的富商店客、牵着手说笑的小姐妹……”
白予安越听越头昏,合着二楼走廊一段不长不短的路,挤成了菜市场,现在又空空如也。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可疑的?”
莫比天瞅了她一眼:“都挺正常的,侄女,你给点提示,与你私会的是谁,我好回忆一下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滚!”
白予安甩开他的衣领,把人推出去。
转身躲回了房内,顺手把门像翻书似的往后一关,力道重得吓人,让莫比天吃了一鼻子灰。
门口的人纳了闷,指着拍了自己一脸怒气的门隔着门叫道:“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上火了,饭不吃啦?”
“别管我,让我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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