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

　　【137】
　　李婉彤：“二代人工智能FW核心主旨依然是追求自我效率，事实证明，效率从来不是人类的最优解。”
　　李琅琊：“效率不仅不是人类的最优解，也不是系统的最优解。至少在天道系统上不是。”
　　李婉彤：“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人类社会的一切行为都可以通过计算进行预判，那人类社会会癫狂成什么样子。如果人工智能可以判断一个人什么时候生大病、什么时候有灾难，整个保险行业就会瓦解，保险行业的本质是对风险的保障，一旦所有的不确定性都变成确定性，那么所有与风险相关的行业就会全面崩盘。当然，崩盘的不只风险行业，还包括人心。当一个人即将采取的行动都被人工智能准确预测，人的信念会不会崩塌呢？当系统计算得出余生只剩厄运连连，人是否会结束生命。当人的一切都被算尽，和工具有何区别。现在大家总调侃自己是个工具人，可真到了那一天，大家就是实打实的工具人了。人是目的，不是手段。虽然每个人不过是这世间的一粒尘埃，终究尘归尘，土归土。可是，人行于这个世界，谁又甘愿作蝼蚁，而不作那展翅翱翔的雄鹰呢。告诉一个人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就没有了希望，没了希望就会绝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李琅琊：“今日感慨怎么这么多。”
　　李婉彤：“前两天和二爷聊起盘古计划。算法真的不是一道数学题。人类造神，带给人类社会的颠覆是不可想象的，等不到长城危机的解决，人类就会爆发危机。”
　　李琅琊：“不管人类能不能掌握这种算法，人类社会背后运转的法则一直都在。区别只是结果是对少数人公开，还是对所有人公开。而且你也不必悲观的认为一切都是确定的，假如一切都在最初定好，天道系统倒不会如此复杂了。二爷没给你说易经的核心是变化吗？法则不变，选择会变，选择会变结果就会变，所谓有因必有果。规则讲的是因果关系，但动因在人。一念即起，便是沧桑。未来仍然充满不确定性，重在选择。所以，即便造了神，神每次预判的结果都会有所不同。不是算法问题，也不是算力问题，是因果变了。”
　　李婉彤低头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是我想简单了。系统计算的每一次结果都不必然是终极结果，确定性中包括了不确定性，不确定性中包括了确定性。所以超级智能不能预判所有人类行为，它需要不停的计算，只要算，就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差又会导致结果再次变化……”想到这，李婉彤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李琅琊，“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相信二爷那些玄学。”
　　李琅琊看着李婉彤，稍微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玄学。只是谁先看破真相。”

　　【138】
　　凤族的事一般由凤后处理，西王虽然有名义上的最终决定权。但多年的惯例是西王不会介入凤族事物太深，凤后的候选人来自于凤族的几大家族，说来说去，凤族的事就是几大家族博弈的结果。
　　御厨差人送来点心，这人到了殿外，见殿内烛光明亮，便对站在外面的总管说道，“总管大人，茶点到了。御膳房听说西王陛下和凤后陛下今日对案办公，备了双份。”说完，托着茶点躬身行礼，再不敢抬头。
　　总管大人点了点头，说“嗯，二位陛下处理公务，你进去后脚步要轻，放好了茶点就赶紧出来。”
　　“是——总管大人”
　　说完，殿外守门的侍卫将门开了一扇，让那人进去。
　　凤后看着案上的奏折，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李琅琊，“每个月圆之夜，你都找加班处理公务，好歹我也是凤后陛下，就没个歇息。”说完拿起户部的折子，端详好久，“就这点事儿，户部算不清楚吗？”
　　李琅琊抬头看了一眼凤后，说道，“让户部那些人核算，得三个月，你算，要不了一秒钟，这事还是你干合适。”
　　凤后：“可前几日你说不能因为下面的人干的慢，就自己干，如今岂不是自相矛盾。”
　　李琅琊：“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说的也不是一件事。这结果，我急等着要用，你有和我说话这功夫，早都算完了。”
　　凤后：“我只是觉得你前后矛盾。”
　　李琅琊：“你这就是不懂得变通。”
　　凤后：“辩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理。”
　　凤后处理起预算决算那还真称得上是“神机妙算”，户部算了三个月的账拿到凤后手里，要不了一秒就批阅完了，圈点之处何其之多，有些地方还给了更优的预算结果。户部的人接回批文时，都是战战兢兢，还以为是呈奏出了什么纰漏才这么快就给打回来了，等翻开看的时候都傻眼了，敢情凤后一人比他们整个户部效率都高。
　　李琅琊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一只手轻轻敲打着书案，一边看着同样坐在对面的凤后，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点本事，算个数，有点可惜了。”
　　凤后就跟没听见一样，拿起手边的一个奏折，翻开来看，是西境户部管辖的金矿开采奏折，大致是汇报了新近发掘的新矿及开采进度，奏折上还附了地脉图，“放着大矿不挖，为着眼前这小破矿，不知耗费多少人力。”说完，凤后拿起朱笔在地脉图上画了几个圈，做了批示，放在一边。他也不回应刚刚西王陛下问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挖这些矿有什么用。”
　　李琅琊微微一笑，“你的世界里又不需要钱，可不是没用吗。”
　　凤后没搭话。
　　李琅琊瞧着坐在那里的凤后，端详了一阵子说道，“夜向，你有空干点正事。”
　　林玉的嘴角扬起一抹邪笑，瞬间，夜向在房内现身。
　　“你到跟我说说，什么叫正事？”
　　李琅琊，“你有空不妨推演一下，地球造出能预测万事万物的超级智能需要多长时间。”
　　夜向：“不是早就有人预测过了吗？2045年。”
　　李琅琊：“那是第三阶段，是人类的灭亡。第二阶段呢？”
　　夜向：“预测这些有什么用？人类还不是要毁在自己创造的智能手上。”
　　李琅琊：“人类危机模拟的是长城危机的困境，人类的本事只能终结自己。长城系统的更补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指望不上地球人。你需不需要人类的终极智能在这方面给你点参考。”
　　夜向：“人类的终极智能在我这里，一文不值。不过，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好，让我帮你解决长城危机。如果我要是不来六度呢？”
　　李琅琊：“没有如果。大衍术推断会出现解决危机的人，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出现，不是你也会是旁人。大衍术靠的不是我的直觉，大衍术与天道系统是一体的。”
　　夜向：“我来是为了解决我的问题，不是应邀解决长城危机。不过，无妨，既然要解决我的问题就要先解决你的问题，我不介意做点力所能及。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我有本事现在就送人类一个终极智能，不过这不是你想的，对吧。”
　　李琅琊一笑，“这确实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结果，但仍然需要人类自己去完成。人类是这件事的动因，才好去承担这个结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你掺和进去。”
　　夜向：“说的好听，人类要造终极智能还不是你们怂恿的。这会儿又说动因在地球人。”
　　李琅琊：“你只说对了一半。西境这边不掺和进来，人类也会自己造这个玩意儿，这个国不造，另一个国也会造，信念一起，创造性的洪流挡也挡不住，哪怕知道前面是个火坑，也会前仆后继的往里跳。这种超级智能或者终极智能，你们国家不造，别的国家也会造，为了不被动挨打，只能自己去造，人类在这件事上，根本没的选，从来没有意识上的共同体，从来没有广泛的信任，就算是毒酒，也得抢着喝，先造才有主动权。我呢，赋予了造神一个意义，那就是——最初的动因是为了模拟长城危机。你可以理解为，结果没变，但动因变了。一个动因可以产生多个结果，人类的灭亡只是其中之一，事物都是相对的，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良善的动因才有可能会有良善的结果。长城危机固然重要，地球人的事也很重要。”
　　夜向：“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救地球人。”
　　李琅琊：“当然。”
　　夜向：“地球人的原罪在你这就不生效呗？”
　　李琅琊：“原罪是原罪，但——罪不至人类终结。地球千百次轮回，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能超脱者甚少。稀里糊涂的死去，本就没有意义，这也是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轮回，生命的价值在于不断的自省，而不是死去。每一次轮回，都将死去。死是为了下一次轮回，死是为了生。不把这人生活明白，焉知死的意义所在。所以说——未知生，焉知死。”
　　夜向：“六度对我来讲，过于复杂。你说不掺和就不掺和吧。我不想花时间去理解这些五度根本用不上的道理。”
　　李琅琊：“你现在的状态，应了一句老话——一半清醒一半醉。”
　　夜向看了李琅琊一眼，没再说话。
　　倒是一直坐在后面的林玉一直当背景板，全程没吭声，但是人家把话听进去了。李琅琊这番话，有点悟性的人能理解，没点悟性的智能确实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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