跫音不响

　　“怎么不好。”许音问。
　　齐棱认真答：“我妄自猜妒，言辞失格，行状无端。”
　　许音没想着他会说的这么重，可看他的眼神也确然不是在卖乖。
　　“更不好的是，”
　　齐棱双手揽了许音的脖颈，凑上前吮了一下他的唇，继续说。
　　“我没有好好信你。”

　　齐棱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个梦，梦中的那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年，似是又冲他笑了。
　　“许音，”齐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能让我慢慢来吗？我不会像今天这般了，可我一贯是爱吃醋的……”
　　齐棱的声音小下去，脸上的神情混合着羞赧和坦诚。
　　许音看着他，心早已摧折了。可他还想再看他漂亮又狡猾的契君接下来要干什么。
　　果不其然。齐棱见许音还不开口，眼底闪过一丝急切，手指指尖开始若有似无地在他颈侧和胸前流连，四处点火，而后扯着他的衣带说：
　　“许音，我想跟你好了。”

　　许音吸了口气也不愿再忍，将人打横抱起。齐棱又不好好穿鞋，一只便鞋在动作间“啪嗒”一声掉落在书桌下，二人都没心思去捡。
　　齐棱人被抱走了，端来的桃酥和那只掉落的便鞋却留在了书房，带着一丝戛然而止的错愕。

　　回了卧房，二人折腾到了晚上。
　　齐棱懒懒趴在锦被间，一身酸疼让他连指尖都不愿动弹，却偏要缠着许音作陪。许音还有事忙，却也拗不过他，只得将书册笔墨都搬到卧房来，早早梳洗了，就着烛光批阅账册。

　　烛光暖黄的光晕在许音侧脸流动，长睫在鼻梁投下细密的影，宛如工笔勾勒的墨线。齐棱望着，伸手在烛光前比划，十指交叠成小狗的形状，那黑影便蹦跳着去咬许音的头。
　　许音早从眼风里瞧见了，却故作不知，待那黑影小狗又要扑上来时，忽然一躲。
　　——小狗扑了个空。齐棱吃吃笑起来。

　　"还闹。"许音挑眉，目光仍落在账册上，唇角却已扬起。
　　齐棱正要说话，却见许音似是事务处理妥当了，合上账本，走到床边坐了。他拿手扣了齐棱的腕子，神色认真："白日你说，没有好好信我。"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齐棱腕间跳动的脉搏，"这事儿我来想办法，你别多想了。"他觉得下午齐棱这错认得不该。
　　齐棱半懂半不懂地点点头说：“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说的关于我们未来的计划。”

　　许音想了想，干脆也在他身侧躺了，一只手搂过他，另一只手温热掌心贴在他后腰缓缓揉按："今年要辛苦些。薛家倒了，如若官搭民烧的旨意落不到我们头上那自是好事，但若是来了，那便必须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再有，天河客栈也要再开两家分号…...等这些都有了着落——"
　　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触到齐棱的额角。
　　"等明年阿里的船队抵达大晟，你可愿随我去西洋看看？”
　　齐棱猛地撑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也浑然不觉。他眼底像突然落进了星河："当真？”
　　许音知他定会欢喜，动了动身子，躺的更舒服了些，悠然开口道：“若是船帆吃满了信风，不出月余，我们便能到满剌加的港埠。那里到处是充斥着阿拉伯玻璃、南洋珍珠和各色工艺品的集市，单香料就够给你闻一天的，想必你定是爱逛的。”
　　“等航至古里，我们不妨多停留些时日。阿里说那里虽是佛陀诞生之地，庙宇却与我们大晟的飞檐斗拱全然不同，神殿外壁雕满诸天神像，别有一种奇诡之美。”
　　“待到忽鲁谟斯，满城都是新月徽记。那里的织工手艺精湛，有上好的波斯地毯，我们定要多买一些回来，装饰府宅与店铺。若是你对那新月教宗有兴趣……”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我便求阿里带我们往天方去，看看千万信徒裹着白袍涌入朝圣。”
　　“若机缘足够，或许能抵达麻林。听说那里有着各种奇珍异兽——说不定，我们真能看到传说中远道而来的麒麟。”
　　齐棱一边听着呼吸就微微急促起来，眼睛亮得灼人，看样子，哪怕许音带他去地狱他也要跟着去了。
　　“那许音，我们明年何时动身？”齐棱趴伏在他的胸膛上问。
　　许音抚着齐棱的后背说：“兄长在京中递来消息，说朝廷对月港开禁的争议很大。虽然明年春很可能开放文引，但这类政令往往朝令夕改。我打算等诏令正式颁布就立即申请，最好赶在夏季前办妥所有文书。但是若是信风最好，还是要到冬天，当然这些还要跟阿里商量……”
　　齐棱不住的点头，一下一下磕在许音胸膛上，“那这趟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探一探外销瓷的门路？”许音笑了笑：“若是有机缘，那也该着是要去探探的。”

　　话音未落，案头灯花轻轻一爆，烛火摇曳着暗了下去，仿佛也在催促着该安歇了。许音应景儿的打了个哈欠，就着将灭未灭的余光，手臂一揽，便将面前人整个圈进怀里，严严实实地塞进被褥中。
　　“明日再说，困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沉入枕间。

　　齐棱正听得心潮澎湃，满脑子都是碧海银沙与异域集市，没有半分睡意，但感受到许音环在他腰间那不容分说的力道，以及耳边传来逐渐均匀的呼吸声，他还是乖顺地不再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席卷而来的睡意捕获，沉入一场与爱人横渡重洋的酣梦之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