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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
卓卓忙道:“刀文,不可以的。”
“你的脸上,有墨。”刀文举起乌黑的手指,解释自己方才的举动。
这样的动作让人始料不及,一旁的女孩儿们都纷纷笑着低语起来。
刀文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不能理解:“不可以吗?”
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是亲昵的,他只知道,脸上脏了,就要擦。他接触女子的唯一机会,是在庭花阁,这样的环境之下,也不能给他在男女之防上有多正确的引导。
况且,为什么不可以?他见过齐守希对苏翡做更亲密的事。
苏翡笑道:“可以的。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当然可以,但如果是陌生的女孩儿,你要先问过人家。”
刀文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来,你们都来看,也可以拿纸和我一起画。”苏翡把女孩儿们聚在一起。
苏翡一个下午都在帐包里教女孩儿们和刀文画图样,卓卓看了,说过些日子也要跟林纳到暨朝去,学习他们的绣法和花纹。
苏翡看着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总算是不负朱夫人的教导。
***
日薄西山,叶州部的红霞一顶一的好。
齐守希从兵营策马回到帐部时,远远地就看见苏翡和刀文站在矮山上看日落,苏翡指着远处不知和他在说些什么,刀文话不多,但句句有回应。
“青玉。”
听到声音,两人齐齐回过头,这场面看着别扭。
“你回来啦?庆余叔叔也回来了吗?”
“嗯,我策马策得快些,先到了。想着今天落日好,早些回来和你一起看。”说完,齐守希看了看刀文,又把眼神放回苏翡身上。
“不着急,刀文已经和我来看了,他说这里的角度好。对吧?刀文?”
刀文没有回话,只略点了点头。
“是吗?”齐守希笑笑,对刀文道:“谢谢你今日帮我照顾她。”
刀文接着苏翡的话:“看晚霞,最好是到帐部的后山去,但是那里更高,也更险,怕你受伤,所以没去…”
“刀文。”
“?”
“帐王找你。”
“我先过去。”刀文和苏翡说了句话,便下了小山。
齐守希站到苏翡的身旁,低头和她说话,夕阳无限好,他一点也不关心:“今日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苏翡摇摇头:“刀文跟着我,没人敢欺负我,我去哪他就去哪,他还帮我找人梳头发…”
苏翡漂亮的辫子盘在头上,一整天也没有散开。
“噢!对了,我还学了句叶州话!”
“哪一句?”
“阿扶!我…是你的…阿扶!”苏翡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齐守希。
齐守希皱了皱眉,转而笑出了声音:“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呀,怎么了?不对吗?不是妹妹的意思吗?”
齐守希从小长在寒州,能听懂一些北方图勒人的话。可他现在的表情很明显在告诉苏翡,“阿扶”不是妹妹的意思。
“阿扶”齐守希顿了顿,“在汉话里,是娘子、妻子的意思。”
“啊?!”苏翡大惊失色,“那怎么办啊?我今日和帷帐里的女孩子们说,我是你的“阿扶”,还给帮我梳头的老夫人也说了…”难怪今日刀文帮她擦脸的时候,卓卓急忙把人叫停呢。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估计整个营帐都知道了。
“好了,今日帷帐里做烤羊,先下去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担忧。”齐守希丝毫不为这个谣言心烦,悠哉游哉地把苏翡拉下山。
苏翡决定先去吃饭,想来,饿肚子比当齐守希老婆要更糟糕一点。
篝火旁,苏翡递来银杯盛的奶茶:“尝一口。”
齐守希微微低头,喝了一小口。
“怎么样?烫吗?”
“不烫,刚刚好。”不冷不烫,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好,那我喝。”
齐守希这才反应过来,苏翡根本不是好心喂他喝奶茶,而是拿他试温度呢。
“好啊你,苏青玉。”苏翡的脸颊被人轻轻往外捏了一把,一下没控制住身子,但仍记得捧紧那杯摇摇欲坠的奶茶:“啊…要洒了…”
两人打闹之际,刀文走了过来:“青玉。”
齐守希这才放过苏翡,收回了手,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人。
刀文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钗,递到苏翡面前。
苏翡把手里的奶茶让齐守希帮忙拿着,好接过金钗。金钗是北地的式样,一根粗干四散开树枝,枝桠上整齐对称地坠着金片做的叶子,在篝火照映下闪着灿灿的光。
“真好看。给我的吗?”苏翡对着火光,仔细地看着金钗。
才第一次见面,就送这样贵重的礼物?齐守希心里觉得不合适,但当下没有说什么,只看着苏翡的反应。
刀文答道:“嗯。”
苏翡笑笑,问道:“你怎么会有女孩儿用的东西?”
齐守希饮了一口奶茶,苏翡似乎很喜欢这枚金钗。
“林纳叔给我的,他说,我可以给我喜欢的人。”
齐守希微微皱眉,不妥。
“我喜欢你。”
“噗——”齐守希听到这句话,刚入口的奶茶硬是被这话吓得呛了出来。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喜欢你。”
“苏青玉!”齐守希抓着苏翡的手,因吃惊而微张的眼睛说明他很不满意她这个回答。
“快告诉我怎么戴的。”苏翡没有理会齐守希,忙着和她今天新交的朋友玩新得的金钗。
“你…”齐守希不敢相信,她向来不是最喜欢他吗?在上京、在立雪堂,她明明是最喜欢他的,怎么现在认识了新人就不理自己了?
“你是我来叶州交的第一个朋友…”苏翡和刀文一见如故,聊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齐守希已经负气走开了。
齐守希独自一人,倚在营地附近的一颗歪脖子树上,冷冷的月光落在脸上让他从情绪中清醒了几分。
“也喜欢你…”,苏青玉到底怎么想的?想到苏翡方才的话,齐守希好不容易舒缓的脸上又拧起了眉。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是提沙的声音。提沙是营帐里身手第二好的少年。
“没什么,这里风景好一点。”
“嗯,是不错,能看见整个营帐。”这里地势高,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见苏翡正跟着叶州的人围着篝火跳舞,笑容灿烂。
提沙望得出了神,问道:“青玉姑娘,是不是很受男子们的欢迎?”
“什么?”
提沙不知道齐守希有什么好吃惊的,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汉人是怎么样的,反正在我们叶州,长得漂亮,性格好,还能歌善舞的女孩子,会是很多男子喜欢的对象。”
“…当然了,也是女孩子喜欢的对象,在你们中原叫什么来着,人见人爱?”
齐守希随着提沙的目光一同望去,苏翡学东西很快,身姿轻盈,长臂舒展,跳起胡舞来十分好看,只是她身旁击手鼓的人有些碍眼。
“嗯。”齐守希不知道在回答提沙还是在提醒自己,天底下喜欢苏翡的人千千万万,真的不缺他一个,所以她对刀文说出喜欢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他吧。
这或许是好事,至少分别后,苏翡不会太难过。
歪脖树的叶子落得厉害。
一直到最后一壶酒都喝完了,苏翡也没见齐守希回来,她不免有些失落,告别众人后,一个人走在回帐房的路上。
中途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变了道。
***
今日练兵的情况很理想,薛庆余心情大好,晚间舞会的时候,不免得喝多了一些。散席后,他回到自己的帐包,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明日早些去兵营。
帐包的角落里,有一副陈年旧兵甲,那是当年他出城献降的时候穿的,一路颠沛流离,跟他沦落叶州。
此时,兵甲忽而动了一下。只有细微的声响,但是多年从军的敏锐还是让薛庆余瞬间酒醒,握紧了佩剑。
高大的兵甲支在木架上,正正好能藏住一个人。
“谁?”
没有回答,但是薛庆余可以断定,帐包里不止他一个人。如果藏匿的人还不自己现身,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剑挑碎这副他珍爱多年的兵甲。幸运的话,作别人间之时,旧兵甲可以再次尝到血的味道。
“是我…”许久,一个女孩从兵甲下方钻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是齐守希宝贝得不得了的妹妹。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翡只觉颈间一阵冰凉,薛庆余把剑抵在了她的喉间。
女孩吓得落了手里的东西,掉在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这让薛庆余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苏翡一动不动,说话也不敢太大声:“我来,给你送香包…”
薛庆余垂眼看了看地面,她似乎没有说谎。
“我今日,在帐房里和姑娘们做香包,便想到给叔叔你也做了几个…”
“叔叔?”薛庆余冷笑一声。
薛庆余的剑没有离开她的脖子,她只好赶忙改口:“听姑娘们说,帐王常常头疼,我在爹爹的药方上学到过,图勒的天南花有治疗头疼的功效,正好你们帐部里有,我便给爹爹做了几个,顺便拿一些,给叔…帐王你。”
“锵——”忽然的声响吓得苏翡瞬间噤声,闭紧了双眼,但虚惊一场,那只是剑归鞘的声音。
薛庆余收回剑走开,自顾自地喝起桌上的冷茶来,把苏翡晾在了一旁,没有说许她走,也没说不许。
苏翡见他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胆子也恢复了过来。她捡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香包,缓缓走近薛庆余,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惹恼了他。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桌前,把香包放下,再蹑手蹑脚地离开,从头到尾,头都没敢抬一下,根本注意不到薛庆余意味深长的眼神。
“青玉是吧?”苏翡正庆幸可以功成身退离开帐房的时,冷不防地又被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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