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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是……秘音术。”缙云缓缓睁开眼,声音有些沉重。
房间里,垠秋化回原型,那火红的身影悠闲地趴在桌上,硕大的八条尾巴轻晃着。缙云双指并拢轻置它的额间,于是当晚的现象直接一目了然。
“秘音术?”听到缙云的话,涟顿了一下,“这个术法可不是一般人能习得成师的啊。”
“什么意思?”
左泠舟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那身沾满灰尘的衣服已经脱下,换上了一身天青裥白色的劲装,袖口被护腕束紧,腰间随意系着一条褪色的深蓝织锦腰带,那泼墨般的长发被一根红色发带给束起。一身的干净利落,这衣裳还是垠秋回来时替她买上的。
看到她出来,趴在桌上的小狐狸足尖一点,从桌沿翩然跃下。那道殷红的身影在空中散作一道绯色轻烟,如游丝般绕着左泠舟,随即落地便化成人形。
“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呀。”垠秋语气依旧,声音沉冷地跟结了冰一样,面无表情地绕着左泠舟缓步走了一圈,目光如尺,上上下下、分分寸寸地丈量着她。
闻言,左泠舟微微一笑,开口道,“谢谢你,垠秋,这身衣服很好看,你的眼光,真厉害。”
“那是啊!”涟走过来,一副邀功的模样,“我跟垠秋一眼就相中了这套衣服。”
“真的……很适合你。”垠秋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左泠舟。
被人那么看着,左泠舟都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她还未穿过这般鲜亮的衣裳。在古崖时,她总跟着大伯下海,她长得高,又瘦,衣料时不时就被钩破,她的阿娘就会裁大一点的衣裳给她,所以时间久了她所有的衣裳都有补帄。
这也是她上岸后穿的第一件新衣裳。
左泠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问道,“方才……你们说的秘音术是什么?为何说这不是一般人能习得的?”
缙云缓缓站起身,目光沉静,一字一句地向她细致解释道,“所谓秘音术,是一种依靠自身超凡的听力才能修得的术法,而这种敏锐的听觉通常非人力所能企及。若是寻常人或是像涟这样已有门派根基的人去修习,没有这种天赋是很难习成的。因为修习此术之人,必须能听得兽语,而此‘兽’,正是蟙??。”
闻言,左泠舟不解地蹙眉,“蟙虫墨?”
“没错,蟙虫墨之语,人耳不可闻。”涟接过话头,语气凝重地补充,“若是想要习得此术法,就需得突破能与蟙虫墨交流这一难关,且不说人与兽之间始终隔着一道天堑,便是那蟙虫墨之语都非人耳所能听见……习成之路漫长且成功的可能更是微乎极微。大多修习者都半途而废,要么就是落得双耳失聪精神萎靡的下场。也正因后果如此严重,能够真正掌握这门术法的人,据我了解,是少之又少。”
“这就是为何,那晚只有垠秋能听得而我却毫无察觉的缘故,毕竟我是凡人,而垠秋是灵狐之身,灵狐的听力本就敏锐异常,只是……那人躲藏了那么久,为何要故意让垠秋听到?还让我们前去寻他?”涟疑惑地问道。
“……鲛人泪,肉白骨,鲛人肉,定长生,鲛人油能燃至千年不灭,其内丹亦能活死人。”垠秋悠悠开口,她目光转向涟,“这点,你一个捉妖师不应该不晓得啊。”
此话一出,如同拨云见日,几人顿时恍然大悟。涟和左泠舟相视一眼,二人的目光果然转向静立于窗前的缙云身上。
不过静默一瞬,只闻得缙云轻声一笑,“我的肉身在何处我自己都不知道,凭他……还能吞食了我的元神不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盛情邀请,又有何不去的理由。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拜访一趟,见见这位深藏不露的圣人真面目。”
“可……你们知晓他在何处吗?”左泠舟问道。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都鸦雀无声。
是啊,他在哪里?
“还得找。”缙云悠悠地开口,“不过,应该也快了,他比我们更着急。”
虽然这位神君说那人更着急,但他没有料到这两个凡人更着急。
于是在晌午,左泠舟和涟一同出去找寻邓从景的踪迹。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死就死了,更不可能在这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销声匿迹,连个打听的人都不知道。
但是,这点确实让他们处处碰壁,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左泠舟和涟分头行动,一个时辰过去,没有一个人认识邓从景,包括凝姿这个人都不曾听说过或者见过。
茶肆桌前,涟随意地点了一壶茶水,框框几杯下肚,就是坐在他面前的左泠舟一直低头不语。
很明显,涟一下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紧不慢地咽下第三杯茶水后,他嗐一声笑起来,连忙给她倒了杯水,“你不喜欢喝茶的话,就先喝点水。找人这事,也得讲究时机。我们这样东奔西走,就算不累,也得喝点水补补体力啊,这种天虽凉,但水还得多喝。”
“也是,时机未到,我们怎么着急也没用。”左泠舟哂然一笑,拿起那杯水,“谢谢。”
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能在这城中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的无踪无迹。
她慢条斯理地饮着杯中温水,目光径直地落在了一个孩童身上。
“阿娘阿娘,我想要这个。”那孩童拉着母亲到一个贩卖小物件的摊子前,那小巧圆润的手指着那挂在木架上的平安锦囊。
绣着云纹的红色锦囊最吸引孩童的目光,尤其是这种意味着平安和吉利的玩意更讨孩子和大人的喜欢。
这个母亲看了一眼那锦囊,随即蹲下轻声问自己的孩子,“怎么突然想要这个啊?”
那孩童率真的回道,“跟我玩的阿苟还有木头他们有,我也想要,我喜欢那个铃铛。”
闻言,再仔细看去,那锦囊下确实坠着几个细小的铃铛。
“那阿娘给你买这个,你想要吃的桂花糕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孩童脸上有些失落,咬了咬手指,看向那个锦囊,犹豫了一下,那稚嫩的嗓音才传进耳畔,“嗯!我就要这个!”
“说好了,今天就没有桂花糕吃了。”话落,那母亲站起身,“我要这个,多少钱?”
“两文钱。”
“给。”
看着这对母子拿着那个小玩意兴高采烈地离开那摊子,然后那个母亲从那菜篮子里掏出了一小块的桂花糕递给了那孩童。
“哇,是桂花糕!谢谢阿娘!阿娘最好了!”
“吃吧。”
看着这一幕,左泠舟心中不由得掀起一番涟漪。
她的阿爹阿娘要是还在的话,约莫也是这般的嘴硬心软。
想想嘴上训斥她下海不穿鞋,但也是为了她好,尽管生气,也会做她最爱吃的鱼。
只是……铃铛。
铃铛。
她忽然想到什么,心头猛然一喜,手中茶杯被她重重砸在桌上,温水四溅。毫无头绪的涟被她这一举动惊了一跳,茫然地看着她。
“或许,这个时机,该到了。”左泠舟看向他,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帮着这城中的官差破了那邪铃案。”
涟一脸茫然地连连点头,“记,记得记得。”
“我们问人不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这城中人口有多少,官府的户籍文书总有记载吧。有人能抹除邓从景和凝姿在这城中的踪迹,但我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这话一出,涟也霎时茅塞顿开。
“泠舟,你脑子真的是,厉害!走,我相信那个官差定还记得我们,就算记不得了,那我们便夜探这临城衙署。”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过去那衙署的路上便碰上了那官差弓楷,他正挨家挨户拿着画像寻人。
“哟,两位大师!”
弓楷一见到他们,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老花眼看错人。
“哎呀!我没看错人吧!”弓楷急忙收起画像上前去,“真是你们!我可找着你们二老了!真是老天保佑!”
闻言,涟和左泠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涟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啊?”
“啧!瞧您说的,我像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小人吗?您二老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那日若是您二位,我这小命都得不保。”
“小命不保?”左泠舟疑惑。
“就是……唉。此事说来话长,反正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险些把我给烧没了。”弓楷满脸难为情的说着,拿着手中卷起来的那幅画像有一下没一下地砸着手心,“我那几个手下,都没逃过。”
看来,当初他们误打误撞破了这个案子,那新上任的县令才没有整死他,反倒是他那几个手下没逃过这把火。
也是祸及池鱼了。
“这新上任的县令那么大动静?”涟哂然一笑,“我倒是好奇起来了,你长话短说。”
本来是他们二人要找他,结果他倒是更着急找他们二人,但他现在更好奇这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话落,只见弓楷欲言又止,一副想说但不敢多说的样子。
左泠舟和涟对视了一眼,显然是他们多嘴问这一句了。
“那,你找我们是什么事?”左泠舟反客为主,问道。
话说到点上了。
“哦对对对!我可找你们好久了,这事啊,估计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弓楷反应过来,立马打开画像给他们看,原以为是一副肖像,谁知目光所及的只是一张脸的轮廓。这画像中的人没有目口鼻,只画有被挽起的四方髻,耳朵,还有脖子,其余的最多就看到了那点在右脸颊位置的一颗黑点,按理说应该是一颗黑痣。
这俨然是一副男子的画像。
“你在找人?拿着这个?”左泠舟看了他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在找人,拿着这副画像,找人。”
“这是什么?”涟疑惑地问道。
“画像。”弓楷一本正经地应道。
“……”涟顿了一下,又问道,“谁的画像。”
“是一个叫邓从景的人,这是他的画像,也是我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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