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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六十二)
艾美乐搬走了他们储存的物资,彻底消失在苏溪市。
林砚青独自开车寻找了几天,但毫无音信。
小区伤亡惨重,原本两千多人的小区,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搜集起来的骸骨堆成了小山丘,一把火杀了干净。
林砚青把长耳兔娃娃放进火里,目睹着熊熊火焰将它湮没。
电路维修困难,彻底断了电,大火一烧,小区就像一个熔炉,热得人无处逃生。
哀悼的人陆续离开,确定火熄灭之后,林砚青也该回去了。
姜颂年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起来,甩着脑袋上的汗水,对林砚青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九千年轮回转世的传说。”
林砚青与他并肩往回走。
“传闻地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我净化,相隔九千年,大自然超负荷运转后会开启自我清洗模式,人类文明就此灭绝,地球回到最原始的模样。”姜颂年手臂上也都是汗水,根本没办法擦汗,他把脸凑到林砚青面前,林砚青撩起衣袖替他擦了擦汗。
姜颂年继续说:“幸存者重新建立社会,开创新的历史,而死去的灵魂会暂时沉睡,等待时机成熟,会重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林砚青默默听他说完,回忆片刻后说:“我听过这个理论。”
“你爸告诉你的?”
林砚青摇头:“在梦里,那个叫花生的朋友。”
两人爬上19楼,姜颂年汗流成河。
家里没有其他人,仅存的物质也搬去了一楼,如今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林砚青把钥匙放下,“你去洗个澡,我有话跟你说。”
姜颂年点头去洗澡,林砚青把外套脱了,倒了杯水,然后将他爸的日记本打开,安静地坐在床边翻阅。
姜颂年洗完澡出来,从身后拥住了他,蹭了蹭他的脸颊:“你的身体很凉,抱着你比开空调还舒服。”
林砚青放下日记本,抽走他脖子里的毛巾,帮他把胳膊上的水珠擦干,“你胳膊伤得很严重,很容易发炎,要擦干,晾一晾,待会儿给你涂药。”
“你呢?手痛不痛?”姜颂年把他手拉过来,掌心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划痕和挫伤。
“很痛......很痛......”林砚青把手抽回来,转而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肩窝里。
姜颂年搂着他,一下又一下抚摸他的后背,等他情绪逐渐稳定,然后才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前几天我看星星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三十多年前,我爸在山里磕到了脑袋,后来被一个姓郑的叔叔救走,他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博学多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那位姓郑的叔叔就给他办了身份证,还给他找了份工作。”
“郑卫国,人类联盟最高指挥官,我跟他认识,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姜颂年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林砚青。
房间里黑黢黢的,窗帘拉紧了。
林砚青的脸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他悄声说:“我爸其实说了谎,他没有失忆。”
“为什么要说谎?他是逃犯吗?”
“他不是逃犯,但是他没有身份证,时代变了,他在山里待了太久,没有身份证就寸步难行。”
姜颂年听不太明白,他坐起身体,挠了一下头,“说仔细点。”
林砚青沉默了长达十分钟,在诡异的静谧中,他轻轻开了口,“我爸活了几千年,他不是失忆,他是假装失忆,你......明白吗?”
“明白,全都明白。”姜颂年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爸活了几千岁,他不会死......”
“等等等等,我理一理。”姜颂年托着额头,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儿,“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想的。”
“??????”姜颂年一头雾水。
“最初我做了一个梦,我告诉我爸我遇到了麻烦,后来我在梦里跟着我爸离开雪国,来到了人类世界,在这个梦里面,他当过国师,当过将军,当过当铺老板,当过理发师,然后活到了现代。”林砚青慢迢迢地说,生怕姜颂年无法理解。
姜颂年思考了一会儿说:“但这是梦,你不可能在梦里停留几千年。”
“起初我也觉得是做梦,我还怀疑过,那会不会是我爸的前世今生,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林砚青语速逐渐加快,“我爸没有失忆,反而是因为时间太久,他忘记了雪国的入口在哪里,又因为自然环境的变化,许多记忆里的环境特征已经改变,所以他误以为雪国在极北之境。”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林砚青顿了顿说:“我的结论就是......雪国不在极北之境。”
“哇哦,真是个惊人的发现,和我们半个月前讨论的结论一模一样。”姜颂年夸张地说。
林砚青恼羞成怒,背对着他躺下。
姜颂年笑笑,躺到他身后抱住他,吻了吻他的后颈,“太热了,还是让我抱抱,我的小冰块。”
“后来,郑叔叔带我爸去做体检,发现他比普通人多了一对染色体,这本来是个秘密。”林砚青闷闷不乐地说,“我妈接近我爸,生下了我,就是为了这对染色体。”
姜颂年拥紧了一点。
“但是我没有,我检查下来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她丢掉了我,去和姜峰结婚,去商业联姻,去继承家业。”林砚青把脸埋进枕头里,“如果我很特别,可能她也不会喜欢我,她会把我丢进实验室。”
姜颂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从小浸淫在利益争夺的环境里,对这些歪门邪道早已见怪不怪,但林砚青不一样,他不过是个生活在普通人之中的年轻人。
林砚青翻过身,鼻尖红红的,“但是我想,妈妈用自己的肚子生下了我,哪怕我有可能是个怪物,她还是把我生下来了,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姜颂年莫名眼眶就湿了。
“所谓怪物,就是与众不同的人,但人生来就应该特别,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怪物。”姜颂年蹭着他的鼻子说,“你是特别的,陈娅错过了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大家不应该歧视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但是......”林砚青纠结了一会儿说,“但你如果不打针,二次发育,长到三米高,长出六条胳膊,十八块腹肌,那......我们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身材长相,我不想和巨人谈恋爱,那样会显得我像个小矮人。”
姜颂年愤怒地吻住他的嘴唇,“宝贝,少说话,多爱我一点。”
*
裴峥最终抢回了自己的血清笔,把林砚青臭骂了一顿,并将那些被疯人咬过但没来得及打上血清的人聚集到一起,美其名曰特殊保护,实则圈养加洗脑,鼓励他们变成异能者,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从前熙熙攘攘的小区经历了短短三月,沉寂得像一潭死水,人们的脸上失去了希望,求生的意志越发单薄,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为了一亩三分地争抢掠夺。
日晒强盛的时候,他们躲避在房间里等待时间流逝,天黑后默契地出现在广场上,领取少量的食物与日用品,打一杯浑浊的自来水,坐在树荫底下听裴峥慷慨激昂的演说。
他们需要一点声音来维系生存关系,来假装这个世界还活着。
贺昀川是少数还能笑出声的人,因为他在意的人都还活着。
也有人天生不爱笑,比如吴柯。
他不知道裴峥会在这里待多久,不知道该不该努力修复兄弟关系,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每次的结果都很糟糕。
裴峥是宁死不屈从来不会委曲求全的人,吴柯不是,他为了活下去可以给蒋凌霄办事,能忍耐所有的痛苦与孤独,还有那些来自裴峥的误解。
有时候吴柯觉得他们不像兄弟,没有一点信任,性格里也没有相似之处。
裴峥就像一只长着粗尾巴的花狐狸,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轻而易举就能引来无数信徒,而吴柯却像一匹深山里的孤狼,从不与谁为伍。
林砚青明天就要出发去南瑶市,吴柯还没想好要不要陪他去,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继续监视和保护林砚青,但留下意味着要与裴峥朝夕相对,吴柯并不是那么喜悦。
黄昏的时候,他在小区各处巡逻,在东区意外碰上了裴峥。
当时他正用木棍拨弄着那些白骨,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微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显得漫不经心又惬意。
已经碰上了面,吴柯张了张嘴,见裴峥没回头的意思,他索然无兴地转回身,准备离开此处。
“不知道叫人吗?谁教你的,这么没有礼貌?”裴峥依旧在拨弄那堆白骨,并不用正眼看吴柯。
“大哥。”吴柯转回身来,半张脸埋在外套领口里,声音很低地说。
裴峥斜瞟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继续拨白骨。
“你在找什么?”吴柯忍不住问。
“疯人的牙齿。”裴峥动作自然地将木棍递出去。
吴柯愣了愣,生怕他反悔,连忙接过木棍,“我来吧。”
“嗯。”裴峥环起手臂倚到树上,晒着太阳阖眼假寐。
*
番茄树一夜之间窜到了半米高,长出了一串紫色的小番茄,姜颂年浇水的时候注意到了,掐了一颗就想放进嘴里,被林砚青给抢了下来。
“会不会有毒?”林砚青刚说完,姜颂年就捂住了他的嘴,顺势把他抱进了怀里。
“嘘,别被咱儿子听见了。”姜颂年就着他的手把番茄咬进嘴里。
“什么味道?”林砚青紧张地问。
姜颂年细嚼慢咽后吞下肚,“不酸不甜,也没什么水分,有点涩。”
“是嘛,我尝一个。”林砚青摘了一颗。
门铃这时候响了,林砚青把小番茄塞进嘴里,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洪雅芬和毛毛,两人消瘦了一大圈,尤其是洪雅芬,眼窝深深凹了进去。
她见林砚青正在咀嚼,脱口而出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收拾东西,天黑后出发去南瑶市。”林砚青问,“要进来吗?”
洪雅芬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很焦急地问:“你在吃什么?”
林砚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微歪着脑袋,眼神很是茫然。
“我问你,你在吃什么,现在物资都是统一分配,大家每天都、都吃一样的东西,要、要保证大家饭都有吃,大家都是自卫队,大家......三百个人......”洪雅芬语无伦次,说话时手舞足蹈,语序很是混乱。
姜颂年从后面走上了,慵懒地倚在门框上,从容地说:“在试毒,自己种的小番茄,刚长出来,紫色的,可能有毒。”
林砚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打岔问道:“雅芬姐,你找我什么事情?”
洪雅芬想起自己的来意,逐渐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你晚上要走,听说要带夏黎还有贺昀川一起走。”
“是这样,吴柯不去了,昀川陪我们去,他主意多。”林砚青说。
“但是小区里不能没有主心骨,陈舷病得很重,裴峥是外面来的,大家很不放心。”洪雅芬闪烁地说。
“雅芳姐,吴柯不是还在吗?他办事靠谱,裴峥和李蓉孙姐他们都认识,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回来。”林砚青说,“我知道前几天的事情让大家很害怕,但越是这样,才越要快一点把军队请来,物资方面,今天已经盘点完了,完全够三百人用半个月。”
异能军团虽然搬走了仓库里的物资,但零碎的都没拿走,加上林砚青这两天往回拉的,足够整个小区用上半个多月,况且裴峥几人也不闲着,物资方面林砚青暂时不担心。
洪雅芬挠了挠脖子,低着头扭捏地说:“但是,小区里好多人都受伤了,天气那么热,大家都中暑了,要么就是疯疯癫癫,感觉也像是病了。”
她慢慢抬起眼皮,直视着林砚青的眼睛,沉声说:“不如让夏黎留下吧,他年轻有力气,人也活泼,他留在这里,大家都有干劲。”
林砚青抿住嘴唇,瞳孔骤然紧缩,她盯着洪雅芬,直到将她盯得躲开视线。
林砚青笃定地说:“你怕我不回来。”
“不是......”洪雅芬闪躲着视线,“万一发生什么......”
“好啊,黎黎留下。”林砚青微笑,“你跟我走。”
洪雅芬蓦地抬起了头,用手指着自己,“我?”
“嗯,你跟我去南瑶市。”林砚青笑说,“毛毛留在这里,他年轻活泼,和大家待在一起更安全。”
“不行,我不能跟毛毛分开!”洪雅芬忙不迭将毛毛塞到身后,“你别打他主意!”
“那就别打我弟弟的主意!”林砚青刻意板下脸,凶狠地瞪着她,“滚!”
洪雅芬咬了咬牙,拽着毛毛下楼梯。
林砚青见她落荒而逃,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不吓唬她不行!”
“你真是小猫咪装大老虎。”姜颂年啄吻他的脸,勾着他的脖子往里走,“赶紧剪头发,看着就热。”
1901室的门关上后,1902室的门缓缓打开。
夏黎站在门口,冲庄家希笑眯眯地说:“小希,待会儿我就要走了,不如我们去跟琴琴他们告个别吧。”
*
物资匮乏之后,连垃圾数量都减少了,贺昀川找来几卷黑色垃圾袋,将每天需要分发的食物装进袋子里,大家随机领一袋,以免分发不均引起混乱。
孙阿姨等人安全躲过一劫,但如今也病蔫蔫的,贺昀川也无可奈何,他擅长给人画饼,但生死面前,那份担子太重,他实在扛不起,他庆幸自己死而复生,同时也担忧着身体的变化,只能与所有人一样,缄默不语粉饰太平。
忙完之后,贺昀川走去倒水喝,幸好之前蓄了水,这么炎热的天,如果连水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酷刑。
贺昀川穿了件长袖衬衫,想把袖子卷起来,见到夏黎走过来,又把袖子放下了,手臂上的咬痕东一块西一块,像被削了树皮的木头,十分古怪。
夏黎流了很多汗,刘海全都贴在了脸上,停电之后,电梯也停了,上下需要爬楼梯,每出一次门都要受一次罪。
贺昀川把他抓过来,用毛巾给他擦了把脸,“你怎么一个人?庄小希呢?”
“他跟琴琴他们玩躲猫猫,我才不要去,好热哦。”
“这么热的天,这群小鬼真是闲不住。”贺昀川捏了下他的鼻尖,“渴不渴,喝点水?”
夏黎点头,坐在椅子上捧着水杯慢慢喝,两条细长的腿悠闲地晃荡。
“要带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但是忘记拿下来了。”夏黎把杯子还给贺昀川,擦了擦嘴,“我喝好了。”
“我回去拿,裴峥把他的车借给我们,待会儿直接放到车里,太阳下山前出发,能凉快一点,你就坐在这里别动了,一会儿直接走。”贺昀川说。
夏黎乖巧点头。
贺昀川离开后,孙阿姨领着大家继续干活,每人每天100g食物,日用品若干,封在不同的黑袋子里,包好的黑袋子统一装进纸箱里,入夜后搬去广场上排队领取。
洪雅芬打量着周围,悄悄把袋子里的洗手液取出来,放进一罐午餐肉,袋口系紧后贴了个五角星贴纸。
“诶,这个贴纸是琴琴送给毛毛的吧,我也有一张,很漂亮呢。”夏黎不知何时出现在洪雅芬身后,漂亮的脸蛋从她肩膀上探出去,龇牙冲她笑了笑。
洪雅芬吓了一跳,不由尖叫出声。
李蓉向这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却没说什么。
洪雅芬手忙脚乱把贴纸撕下来,佯装镇定继续包下一份。
“那天是你把我关在门外的吧。”夏黎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向薛晓峰告密的人也是你,我在楼上都看见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洪雅芬慌张推开他,走到另一间屋子里,抱来一箱没拆封的饼干。
夏黎拿起桌上的美工刀,热情地帮她将纸箱划拉开,他将美工刀一寸寸收进来,刀片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这把刀可真锋利。”夏黎垂下眼,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比我割开毛毛肚子的那把刀锋利多了。”
洪雅芬瞬间失神,眼神空洞地望着他,颤抖地说:“你、你说什么?”
她这才发现夏黎胸口都是鲜血,红艳艳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眸,她猛地擒住夏黎的衣服,咆哮道:“你把毛毛怎么了!”
她的怒吼声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夏黎佯作害怕,无辜地红了眼睛,“你为什么扯我衣服,你放开我。”
“你把毛毛怎么了!”洪雅芬一巴掌扇到他脸上,锋利的指甲挠向他的脖子。
李蓉几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过来将两人分开。
争执间,庄家希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屋,见众人殴打在一起,吓得哇呜直哭,一个孩子哭,其他就跟着一起哭,场面变得一团糟。
洪雅芬猛地回头,不见毛毛身影,他立刻冲到庄家希面前,怒拍着他的胸膛,“毛毛呢!我儿子呢!”
琴琴眼泪汪汪地说:“毛毛,毛毛不见了,他躲猫猫不见了。”
洪雅芬转头瞪向夏黎。
夏黎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在人群最后方冲她挑了挑眉,挑衅地勾起唇角。
洪雅芬彻底疯了,冲回夏黎面前,抄起桌上的剪刀朝他刺了过去,声嘶力竭道:“你这个魔鬼,你还我儿子!”
巡逻队听见动静冲了进来,将崩溃的洪雅芬拉开。
她痛哭流涕,嚎啕大哭,完全像个疯子。
“妈妈?”毛毛的声音突然。
洪雅芬扭回头,却见林砚青牵着毛毛站在门口。
毛毛眼神发颤,怯弱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洪雅芬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哭得泪水横流,却抬起手指着林砚青说:“你想杀了他!”
林砚青无奈至极,“我们下楼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就带他来找你,他不是好好的吗?你又闹什么?”
他越过人群,望见夏黎脸上的巴掌印,连忙向他走去,“怎么了?让我看看。”
夏黎忍着眼泪说:“我们玩躲猫猫,雅芬姐问我毛毛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她突然就说我杀了毛毛。”
李蓉气愤道:“整天就知道耍心眼,只有你儿子的命矜贵,大家都是死人!”李蓉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出来,捂着眼睛哭得泣不成声。
“是他!是他害了我的毛毛!不是我!”洪雅芬慌乱地看着大家,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她,仿佛她就是个神经错乱的疯子。
夏黎嘴唇发抖,攥着自己的衣摆,委屈地说:“我没有,我没有害毛毛。”
毛毛扯了扯洪雅芬的衣服,掉着眼泪说:“妈妈,哥哥没有害我,哥哥给我吃了糖,我们玩捉迷藏,我以后再也不玩捉迷藏了。”
洪雅芬蹲下身,把毛毛抱在怀里,戒备地环顾四周,“都别过来!你们这群恶魔!”
裴峥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见状快步上前,沉声说道:“想要保护你的孩子,光靠哭闹是没有用的,你必须自己强大起来!成为异能者!加入我们的团......唔唔唔......”
吴柯捂着他的嘴把他往后拖,“你就别凑热闹了。”
林砚青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猜测洪雅芬可能是创伤后遗症,这段时间的经历多少刺激到了一些人,许多居民精神状况都堪忧。
“哥,不如把雅芬姐姐关起来吧。”夏黎小声说,“我害怕她突然发疯,会伤害到毛毛。”
“我怎么会伤害毛毛,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洪雅芬头发凌乱,神情越发癫狂,她死死摁着毛毛的脖子,让他逐渐透不过气。
毛毛挣扎着逃离,憋得脸颊通红。
林砚青赶紧将洪雅芬的手掰开,毛毛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姜颂年提议:“不如让洪雅芬暂时休息几天,让毛毛跟着贺叔,给他们母子留台对讲机,随时都能联系上。”
洪雅芬仍是不肯,跪在地上朝林砚青磕头:“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
“我来带他吧,雅芬,你这种状况就是需要多休息。”孙阿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将洪雅芬拽起来,拍着胸脯道,“咱们打过交道,你知道我的为人,你把孩子交给我,你先把自己的情绪调理好了,再来照顾孩子。”
“我没问题!我好得很!”洪雅芬倔强地说。
“少在那逞强,这么热的天,你弄得大家都陪你受罪,死了亲人朋友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是不是想让小毛跟你一样,整天一惊一乍,变得像个胆小鬼?”孙阿姨严厉地说。
两人年纪相仿,洪雅芬与孙阿姨最是熟络,闻言态度软和了下来。
“你也好好反思反思,别把负面情绪带给孩子。”
在孙阿姨的劝说下,洪雅芬最终答应下来,收拾了几件毛毛的衣服玩具,依依不舍地将毛毛送去孙阿姨家里。
黄昏将至,林砚青等人也要离开了。
他们四人乘坐借来的越野车,承载着众人的希望,从小区南门离开,驶向未知的下一站。
夏黎伏在车窗上,透过模糊的玻璃眺望逐渐远去的小区。
“黎黎,你坐好,系好安全带。”林砚青叮嘱道。
夏黎转回身,听话地系上安全带,喟叹道:“真好,我喜欢的人都在这里。”
“喜欢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用这么多,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挨揍了,还伤得这么重,真不让人省心。”贺昀川唉声叹气。
姜颂年从后视镜里觑着夏黎,“这算什么伤,这里就他身体健康。”他伸手捏了捏林砚青的脸颊,反而是林砚青,伤得多,好得快,从来什么都不说,也不肯浪费药,默默就把疼痛和委屈吞下肚,姜颂年想到这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安全驾驶!”林砚青拍开姜颂年的手,笑眯眯地说,“因为黎黎很乖啊,这趟出门也要一路平安,好吗?”
夏黎笑容灿烂,天真无邪地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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