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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
本来还在跟许愿说话的邢北行忽然听见了这一嗓门的尖叫声,当时就被吓得一个大激灵。
他脑子还停留在“我刚才听错了吧”和“纪凛怎么来这里的”之间的时候,办公室那帮损友便开始了二次起哄,乌压压的一群大老爷们以及闪着八卦火光的女同事都一并尖叫着冲出了办公室往大厅跑去。
有几个反应慢的在群体效应的带动下也不明所以但是本着“过去看看再说”的原则也跟了出去。
整个大厅回荡着八卦之声:
“我去!邢北行这个钢铁直男竟然还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
“据说大嫂很漂亮哎!”
“我要看美女!谁不喜欢美女!”
“凭什么便宜邢北行那小子啊!”
……
邢北行看着乌压压的八卦大军从自己面前飞驰而过,他在原地愣了几秒,当即撇下了许愿就往大厅跑去。
“不是,你们别造谣……”
这帮不知轻重的损友,纪凛的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吗!
“喂!——”
全场唯一一个一心搞事业的许愿同学表示自己也是真的服了,都是遇到一群什么猪队友。
他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邢北行听见了没有。
纪凛作为一个六百年前就死亡的人,尸体都腐化成白骨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他想提醒他做好纪凛随时可能在这个世界消亡的准备。
不过……许愿想了想,没听到也无所谓了,说不定是他多虑了。
邢北行一路都担心的要命,这帮人平时玩笑开惯了,说话也不知道积点口德,他真怕纪凛把他们都杀了!
那时候才叫真的麻烦大了!
结果当他真正到了大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后来邢北行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没必要担心纪凛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毕竟她在成为自己心上人之前,在自己一意孤行给她加上各种滤镜之前,她是虚境的头号通缉犯,是六百年前让所有祝由术师都畏惧的“南亭夫人”。
她做事有分寸。
而她这人天生气场冷淡,不熟之人在她面前根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样是为什么所有在他之前赶到的同事默契地站在了大厅的入口处,一个二个抻着脖子往前面望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也没人敢说话。
在众人目光汇集之处,纪凛像是没事人一样淡然的端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籍。
本来毫无章法的穿搭此刻在她的身上隐隐约约透着几分慵懒的意味,她的鬓角有几根碎发没有被挽在后面,自然的垂落下来。
在柔和的白炽灯的照耀下,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清冷。
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安静、淡然、处变不惊。
邢北行看着她,心跳都加快了。
背后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推了他一把,他当时就一个踉跄摔了出去,抬眼的时候看见纪凛也朝他看了过来,原本冷漠的眼里在刹那间带上了几分欣喜和柔和。
他这是才注意到纪凛穿的太少了。
最近晚上天凉,纪凛选的外套是他夏天最薄的一款外套,现在这个气温肯定冷死了。
“你怎么穿这么少……不,你眼睛还好吗?……不对不对,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邢北行本来一肚子的话但是见到纪凛的时候竟然不知道从何处开始问起。
他感觉自己舌头打了结,干脆懒得说话了,自己自行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给纪凛裹在身上。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纪凛手腕就走。
纪凛似乎是没料到自己会被拉走,她顿了一下,然后赶在被带走之前伸手将刚才那本翻阅的书籍塞回了原处。
他们才走出去没两步,后面的人忽然就开始像是返祖了一般“呦呦”的叫了起来。
纪凛不解地想回头看看,邢北行害臊的要命,赶紧拉着人就走。
后面叫地更大声了。
在邢北行他们离开之后的短短五分钟内,虚境内部的八卦群里传遍了邢北行和他“长得漂亮死了就是穿的乱七八糟的老婆”的事情。
邢北行后来在群里发了一万遍“不是的”,可惜没一个人在乎。
许愿拿着手上还没给出去的体检报告,翻着手机上的八卦,微微仰头长叹了一口气。
“6还是你6,”许愿由衷佩服道,“祖宗的女人都敢抢。”
他刚才本来想跟邢北行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被打断了。
——如果这个梦塚的主人是纪南亭呢?
或者换句话说,要是纪南亭和纪凛一样都还活着怎么办?
许愿表示不敢想。
就在他头疼之际,他的手机忽然传来了特别的响动。
是邢北业。
许愿倒吸了一口气,谨慎地点开了对方的聊天框,然后意料之内的看见了邢北业的问话:“那个女人是谁?”
是谁?
我怎么答?
说她是南亭夫人还是说她是你老弟的意中人?
许愿感觉自己快要爆炸。
他左右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三句就搪塞了过去。
后者说他最快三天后回来,在外省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
“您还是别回来了吧。”许愿低声道。
要是他回来发现纪凛的真实身份,这得掀起多大的一场血雨腥风啊。
许愿收起手机就想离开了,结果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便听见大堂经理的疑惑的声音:
“这是什么啊?鱼线吗?”
他说着拎起了那一捆放在沙发上的鱼线,许愿远远地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
经理扭头看着他。
许愿快步地走来,接过他手上的鱼线观察了片刻,问道:“刚才纪凛是坐在这里的吗?”
经理:“啊?”
许愿认命地道:“……就是邢北行老婆。”
“哦哦,她呀。”经理这下明白了,赶紧点头道:“刚才那位女士是坐在这里的。”
许愿听完他的话之后,表情略微显得有些牙疼。
“怎么了吗?”经理不解地道。
许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拎着鱼线看了许久,忽然发现这根鱼线还有很长的一截连着外面。
他愣了一下,然后顺着鱼线开始走,最后来到了大厅外面。
在夕阳落下之际,许愿看着因为阳光笼罩的虚境的大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
内部工作群讨论的正火热的邢北行本人并不知道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带着纪凛快步的躲进了地下停车场,然后不由分说地将纪凛塞进了副驾驶。
纪凛第一次进这个“铁皮怪物”的内部,对里面的一切都觉得新奇,完全没有注意到邢北行通红的脸。
直到对方钻进了驾驶座,她才注意到邢北行耳根红的有些不太正常。
“你受伤了吗?”纪凛担忧地问道。
她说着伸出手想要检查一下他的状况,后者却罕见地避开了她。
纪凛顿了一下,眨巴了几下眼睛。
邢北行的脸憋着通红,许久才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
纪凛歪了一下头,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彼此的呼吸声。
邢北行垂眸没敢看她。
纪凛倒是大方,坦然解释道:“你还说你24小时后会回来。”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纪凛说得简短,但是邢北行却完全了然她的意思。
在纪凛那个时代,草菅人命是常事,官府对犯人用刑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纪凛虽然是江湖中人,但她并非不曾知晓这些事情。
她没法完全相信这个对她完全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了人权的文明,她只会按照她自己的逻辑来做事。
他没有按时回来,应当是出了意外。
所以她要来救他。
邢北行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心里更多是感动。
“你眼睛还好吗?”邢北行问道。
纪凛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邢北行耐心道,“现在这个世界和你那会儿的世界很不一样,凡事都会讲求公理和道义,法律之下人人平等……虽然不敢说再无罪恶,但也可以说一句‘安居乐业’了。”
纪凛安静地听着他说着,没说话。
邢北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暗光下纪凛的眉眼温和,嘴角微动,仿佛勾起了一个及浅的笑。
她很少笑,每次笑都能让邢北行愣神许久。
“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呢?”她轻声道。
半晌后邢北行才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
“啊……我跟他们说你是在梦塚里失去记忆的平民,但是他们似乎……呃……”邢北行纠结了许久,还是不好意思地讲了真话,“他们似乎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纪凛比他平静多了,似乎是早已预料:“他们是以为我们有男女之情吗?”
这一记直球给邢北行整不会了。
“我不介意这件事,”纪凛道,“我现在更关心我能住在哪里,以后是否还能用‘纪凛’这个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借住在你家里,因为这个世界我只信任你。”
“当然,如果这样会给你造成困扰,我会另寻住处的……”
纪凛话还没说完,邢北行忽然打断道:“不困扰!一点也不困扰!”
纪凛回头看着他。
邢北行傻乐着为她系上了安全带,痴笑道:“我那里地方大,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走!我带你去超市买点东西再说!……不不不,我先送你回去,你伤还没好,多休息!我帮你买!”
邢北行说着就开车将纪凛放了回去,然后屁颠屁颠地给人买东西去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多久,直到身边有人提醒他电话响了,他才陡然回神。
这时他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嘴角挂着憨傻的笑意。
邢北行:“……”
笑得确实太傻了一些。
果然恋爱使人降智。
他略微嫌弃的看了自己几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很久了。
他赶忙拿出手机,结果发现是许愿打来的。
“什么事?”邢北行立刻接起了电话,他还以为是纪凛有什么问题或者是梦塚有出现了什么新的变故。
他提心吊胆的要命,结果对方直接一个咆哮就开了口:
“纪凛也太吓人了吧!?你知道她过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邢北行:“……哈?”
“我特么真的服了,你知道她来干什么的吗!?她想把虚境大楼给拉爆!”
邢北行:???
许愿在电话的另一头一边爬上爬下的回收鱼线一边骂骂咧咧道:“她估计是怕虚境折磨你、关着你不放,你知道她进来前干什么了吗!她用南派的幻杀术给虚境大楼织了一个网!我估计当时你要是不出来,她八成要威胁你哥,‘要么放人,要么就把楼给炸了’!”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文职人员给你们爬上爬下擦屁股这件事很过分!”
“劳资特么为了谁!邢北行你做个人吧!”
“你清高!你谈恋爱劳资给你卖命啊!”
“让她控制一下自己!”
在最后一个尾声还在回荡的时候,许愿“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邢北行愣在了原地,半晌后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你谈恋爱我也给你擦。”
邢北行心情愉悦的从超市的货架上拿了一盒车厘子,心说许愿才说纪凛要多补充维C,纪凛肯定没吃过这个,带回去让她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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