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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
那只小兽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张着尖长的嘴死死咬住杜书音左手中的匕首,纤长弯曲的獠牙在杜书音的胳膊上咬出几个冒血的血洞。腥甜的血水滴进它的嘴里,引得它兽性大发,眼中闪烁着的绿光更加鲜亮。
杜书音忍痛,右手接过匕首手柄,带着刀刃往右侧一划。
“嗷呜”一声,野兽嘴里吃痛,往后跳了一大步。它双眼紧紧盯着杜书音,杜书音流出鲜血的左手臂在它眼里好似珍宝一般,它眼中的绿光好似闪了闪。只见它缓缓弯下身体,四肢弯曲,蓄力往杜书音受伤的左手一跃。
杜书音忍着左小臂撕咬的疼,右手对准野兽的脖子连轧数刀,温热的血液瞬间迸溅,在杜书音的脸上和身上满满覆盖一层。
任泽林在树丛中终于找到一根粗狂些的树棍,连忙跑来营救杜书音,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发现那只野兽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已经气息全无。
他站在原地有些愣神,脸上的表情像是风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惊呆了,舒意……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吃惊往日追在他身后,追不上他的舒意妹妹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学会了他不知道的本领,甚至还在荒野外猎杀了一只野兽。
杜书音左小臂上被咬出两个血洞,此时正在往外呜呜冒着黑色的浓血。她将沾染上鲜红血液的匕首收起来,竭力撑着右手缓缓起身。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学会了什么本领,只是在绝境之下横生出一股戾气。她手无缚鸡之力,想要在这只看不清是什么野兽身下活着逃出去,只能拼死一搏。
舍弃一只左手换自己活命,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她颤抖着起身,全身竭力,所有的力气都在与方才那只野兽打斗中用完。她捂着流血的左小臂缓缓朝队伍中走去。
一回头,猛地一惊。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任泽林见她转身,看向她的双眸中情绪万千,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荣舒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杜书音心中虽然疑惑万千,害怕他观看了全过程,又担心他发现自己早就不是原身的事实。左小臂流下的温热血液还在不断提醒她,若是再不赶紧医治,自己恐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她无视任泽林,绕过他的身边脚步没有半分停留。
另一边,易记明脚边放着一堆树枝,他环看四周,并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杜书音的身影。正要往树后的树林走去,却发现树林中隐约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他上前几步,模糊中能看出一名男子正在扶着一女子,那女子身量只到达男子脖颈的位置。两人相依在一起,看着十分暧昧。
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全身上下血液上涌,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不知道在气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幕十分碍眼。
攥在身侧的拳头“咔咔”作响。虽然看不清两人面容,不用想也能知道那女子是谁。
他心中带气,脚步飞快往两人面前走,他倒要问问杜书音之前还是一副不愿搭理任泽林的模样,现在怎么赶着对他投怀送抱了!
越走越近,他鼻头轻嗅,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血液的铁锈味。他眉头忽然皱起,脚步飞快,几乎像是小跑一样,朝两人方向奔去,没一会就跑到两人面前。
他目光锁定在杜书音的脸上,发现她双眼迷离,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易记明上前从任泽林怀里抢过杜书音,一边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一边往回迅速跑去,他还不忘回头问道:“怎么回事!”
任泽林青灰色的衣服上沾了血迹,下颚的位置同样带着一抹暗红。他微微喘息,急促道:“一只野兽,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什么。”他停顿一下,继续道:“已经被她猎杀了。”
易记明将她抱到运输粮食的车上,杜书音瘦弱的身体倚在硬邦邦的物件上,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娃娃一样,一点回弹都没有。
看着她脸色发白,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被血液浸染,易记明心脏跳得“砰砰”快。
原本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变成暗红色,重新流淌出来鲜红的血液覆盖原本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他对身后的任泽林道:“全军驻扎,今夜在这休息。我去叫军医。”
……
杜书音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是觉得口渴。
她一睁开双眼,左小臂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没用多久,她就觉得浑身疼得厉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起身到一半,身体甚至和床都没有分离多少,又重新跌落到床上,后背抵着僵硬的木板,只觉得浑身无力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她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惨白的脸上终于因疼痛缓缓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嗯”了一声,极力隐忍着身上的痛。
坐在床尾的易记明忽然睁开双眼。他带着疲倦的神色看向床头,正好与虚弱的杜书音目光相撞。
他立刻起身,道:“你醒了。”他见杜书音张了张嘴,只能说出半个“我”字,打断道:“渴了吗?”
他没等杜书音回答,兀自走到营帐中央,将烧好的热水倒在碗里。他又走到床头,将杜书音小心扶起来,把碗递到她嘴边,缓缓喂她喝水。
杜书音浑身无力,连一碗水都拿不稳,易记明看出她的意图,将水碗往外撤了一下,见她无力的手缓缓垂下,不在执着后,这才继续给她喂水。
杜书音喝完水,易记明将水碗放在一边的空隙,听到杜书音在怀里轻轻道:“我怎么浑身无力?”
“军医说,你中了毒,应该是某种草植。以后在户外不要走太深,不然死了都没人发现。”易记明盯着她道。
杜书音又抬头往帐篷外张望,门口的位置被一块幕布挡着,并不能看出外面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易记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还是晚上,时间没过多久。”
是吗?她怎么感觉好像睡了很久……
易记明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得严实了一些,安抚道:“军医已经解了你身上的毒,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他话音一落,只见杜书音的双眼渐渐合上,想来是用仅有的力气来喝水,现在力气消耗殆尽,不用他嘱咐,自己便开始休息了。
帐篷内杜书音床头的灯微微晃着,在她脸上留下昏黄的光晕。
“倒是很少见她这副乖顺的模样。”易记明心想。他不免想起往日杜书音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似十分乖巧,与现在的模样相比,却是没有半分实在与诚实。
往日她的模样看久了总觉得是她的伪装。现在一想,果然是了。
哪个胆小的宫人敢去陷害贤妃,为自己报仇出气呢。她看似恭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有仇必报的心。
倒是一只懂得隐藏自己的小兽。
因杜书音受伤的缘故,他们在原地停歇了一日,第二日开始整装待发。
杜书音脸色还是微微发白,相比较那晚已经好了很多。她坐在运输粮食的车上,身下一颠一颠,晃得她头晕眼花。
易记明勒马靠近,看着杜书音脑后的发带在空中一扬一荡,像是一只追随杜书音跑的蝴蝶。
“骑马吧,没有车上颠簸。”他双眼定定地看着杜书音,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杜书音的脸顿时红了。
什么?同乘一匹马?虽然,虽然我有点垂涎你的容貌,但这也太直接了吧?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毬场上易记明对她说的话,“谁和你说官员不能和女史同坐一辆马车的?”
难道这个朝代男女之别没有特别严重?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对了,自己当了女官还能替皇后查案,这说明这个朝代好像不是特别封建。
她望着比她头顶高出很多身量的易记明,看着他脑后的发尾晃动得并不大,十分心动。
“好啊。”她腼腆笑道。
她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易记明翻身下马,松开麻绳,那匹脖子上挂着铜铃的黑马竟然自己乖巧地跟着队伍走着。
“真是有灵性。”杜书音悄悄赞叹道。
她目光一转,视线追随易记明,发现他竟然不知从哪里牵来了自己的马,然后一手牵着麻绳,一手递到杜书音的面前,道:“下来吧。”
啊?原来不是……她还以为他昨夜照顾自己,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才对。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浅浅的红晕也迅速消失不见了。
不可以胡思乱想,不可以见色起意……
杜书音在心中大声喊叫了一阵,面上除了红晕消失不见,表情愣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她自然地下了马车,自然地牵过自己马匹的缰绳,自然地翻身上马,就是不自然地目视前方,目光专注又认真,一点都没有向别处偏移的意思。
易记明嘴角微勾,翻身上马,驱使马匹走在杜书音身后,静静看着她单薄的背影。
这一路上,杜书音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脸上重新带着健康的颜色。她专注地躲着任泽林,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知怎的,她似乎也在躲着易记明,两人这段时间说的话甚至没有前两日多。
这个奇怪的变化不免让易记明生疑,但他并没有直接抓着杜书音问个清楚,而是缓缓靠近杜书音,找出其中奇怪的地方。
连日连夜的赶路,他们终于快要到了安县。
易记明在次次接近杜书音不成功后终于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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