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俏医郎

　　阿娈的一小碗菜粥吃完，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食盒。

　　郭氏掰了半块芝麻饼给她，刚吃完饭，不敢给她吃多了。

　　趁着女儿专心低头吃饼，郭氏把食盒盖子合上，悄悄地盒子放到堂屋角落的高脚柜上面。

　　过了会儿，肖三郎和虎子一道回来的，昨夜虎子当值，早上换班后回家吃饭。

　　郭氏看到鸡和半麻袋的菜，还有阿娈喜欢的土豆，心想这几天都不用上街买菜了，阿娈喜欢啃排骨，顶多上街买点排骨。

　　也不用再买水果，家里还有些柿子，李家又送了些橘子，能吃几天了。

　　肖三郎和虎子吃饭，袁雅蓉想着要喝药，再吃了个馒头。

　　郭氏把东西都收起来了，拿出核桃麻袋和锤子，还有个小木盒，到堂上来夹核桃。

　　虎子先喝了一碗粥，接着咬了两口馒头，若有所思道：“前两日我托人打听的事儿有眉目，肖成玉根本不是去年回的明州。”

　　饭桌上的肖三郎和袁雅蓉都抬头看向虎子，一脸茫然的样子。

　　只有郭氏继续敲着核桃，似乎并不意外，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是去年，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会儿爷爷还在世呢。”

　　虎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知道的？诶？娘和姑母呢？上街了？”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回来，又馋了会儿那两只鸡，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郭氏：“她们到昌化找大哥。昨儿中午阿娈睡觉拉裤子上了，她还抢着洗阿娈裤子，没事儿满屋找活干。娘看不下去了，若不说要撵她走，还憋着不说实话。原来都是为了她那儿子，想把他儿子塞进官学里念书。她打听到大哥在昌化当官，又不好只跟开这个口，这就找上咱家来演了这么一出。”

　　虎子恍然大悟，又问道：“那……那娘也答应帮她？带她去找大哥？”

　　郭氏：“你们都知道，娘这个人心软，别人没几句话就动摇了。还说……说这好歹是爹同父异母的妹妹，咱们得姑母。早年确实是跟着丈夫出海遇上船难，还不容易活下来，守着个儿子供他读书。都不容易，咱们亲戚里道的，能帮就帮帮她。”

　　虎子轻呵一声，在他的记忆里，姑母只有一个，那就是四爷爷家的女儿。

　　-

　　袁雅蓉吃了药回隔壁，肖三郎和虎子也回屋补觉。

　　郭氏杀了一只鸡，温盐水泡了些香菇，中午打算弄个小鸡炖蘑菇。

　　时时刻刻注意着院子里玩耍的阿娈，一会儿没瞧见，便找出来门来。

　　外头阿娈正跟几个同龄大的孩子玩得泥巴，郭氏把她牵回院子，先给她洗洗手，用帕子擦了擦身上灰土。

　　“哎唷，你看你玩得一身泥，今早才换的衣裳。”

　　又把阿娈夹在后背的汗巾抽出来，汗巾已经湿了大半，还冒着热气。

　　郭氏用帕子干的地方给她擦擦后背的汗，手一伸进去，热腾腾的。

　　“你怎么这么热？给你穿的也不厚啊。”

　　她看了看阿娈的神情，倒是不像生病的样子，想必方才在院子里玩球热的。

　　给阿娈擦干背心的汗，郭氏上屋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汗巾，塞进阿娈的衣服里。

　　阿娈此时又注意到院子角落里的鞠球，屁颠颠跑过去抱着球到郭氏面前来：“阿娘，球球……”

　　“阿娘还要做饭呢，一会儿爹爹醒了陪你玩啊，就在这里待着别跑出去啊。”

　　害怕阿娈在家里待不住，郭氏上堂屋拿了一块芝麻饼出来给她，“来，自己坐这儿吃啊。”

　　阿娈就坐在厨房门门的小板凳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芝麻饼。

　　没过多会儿袁雅蓉睡醒过来了，上厨房帮忙蒸米饭，出来陪阿娈玩风车。

　　这个风车是之前肖大婶买的，竹制框架，面上贴着红色的纸，如今纸已经戳破了，风车依旧在转，阿娈玩得很开心。

　　虎子和肖三郎快到中午时起床，阿娈在院子里玩风车又泡出汗来，郭氏给她换了件稍薄一点的衣裳。

　　菜一道道摆上桌，准备开饭了，肖家大门外一辆马车停下。

　　罗淑柔和两个孩子下了马车，随即进了院。

　　“阿贞！”

　　郭氏正给阿娈挑鸡肉，闻声回头：“大嫂，你怎么回来了？”

　　众人都起身来，虎子看了看侄子和侄女，又往堂屋外瞧了瞧，除了罗淑柔娘仨和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后面没人了。

　　“娘呢？不是找大哥去了吗？”

　　罗淑柔：“这不是为了姑母的事，官人去见姚大人，这不是都到家跟前了，娘想回家先吃饭的，等着官人的消息。可姑母不肯啊，要在姚府外头等着。娘也只能陪着她，让我先带孩子们回家吃饭。”

　　话说完后罗淑柔带着两个孩子一一叫了人，大伙儿坐下来吃饭。

　　郭氏上厨房又拿了几副碗筷，一脸好奇问道：“大哥真要帮这个忙啊？”

　　罗淑柔：“娘都开口了，不能不帮吧。她这事还真的棘手，昌化县学里如今进不去人了，花大伯这会儿又料理泉州的案子，不在苏州，只能上临安来找姚大人。”

　　这突然多了几个人，罗淑柔娘仨，随行的还有四五个人，郭氏正想要不要去再弄几个菜，把阿娈的小碗递给袁雅蓉帮忙喂。

　　“你们先吃，我再弄两个菜。”

　　罗淑柔叫住她：“不用了阿贞，我回来之前让人上醉仙居点菜去了，一会儿送过来。”

　　大伙儿接着吃，虎子速战速决，心里惦记着肖大婶还在姚府外头等着，赶紧吃完出了门。

　　阿寅和阿姚快四岁了，都是自己拿勺子吃饭的。

　　郭氏一边喂阿娈，趁着女儿拒绝之际，自己再扒拉两口。

　　阿娈嘴里嚼着菜，圆溜溜的眼睛在饭桌上的每个人身上打转，尤其是刚来的几个“陌生人”。

　　尤其是旁边还有比自己大些的孩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发起愣来。

　　郭氏连吃了几口，侧过脸来看阿娈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不动。

　　“怎么不动了？快吃啊，你看哥哥姐姐多乖，都自己拿碗拿勺子吃。”

　　听她这么一说，阿娈赶紧嚼了嚼嘴里的饭，伸手就要去拿勺子。

　　郭氏赶紧把碗和勺子举起来：“你还小呢，阿娘喂你。”

　　等阿娈嘴里的吃完了，郭氏又给她喂了口：“真好啊，我们阿娈吃饭也很乖，多吃点长高高。”

　　郭氏这么一夸，阿娈吃饭心无旁骛，咀嚼的速度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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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饭，碗筷是罗淑柔随行的婆子丫鬟收拾的，妯娌两个坐在堂屋上聊天，三个孩子就在屋里玩。

　　肖三郎先出门去医馆，袁雅蓉喝了药也出了门。

　　不知道今下午医馆人会不会多，袁雅蓉想着有几天没去丝织坊了，若是肖三郎一人忙得过来，她就去丝织坊。

　　出来的时候拿了两个橘子，中药实在太苦，一边走一边剥橘子吃。

　　到了回春堂门外，看到里头已经有两位病患等候，还有一人喊着买复颜膏。

　　肖三郎还在询问病患病情，闻声正要起身，见到袁雅蓉快步进门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袁雅蓉把最后一把橘子塞进嘴里，给人拿复颜膏，收钱装进钱匣子里。

　　今日的天色依旧阴沉沉，袁雅蓉到后院库房看了看，顺便拿几盒复颜膏出来，补在柜台架子上，接着拿鸡毛掸子扫扫灰尘。

　　肖三郎写好了方子抓药，遇上药柜里的川穹没了。

　　正打算上库房拿，袁雅蓉放下鸡毛掸子：“川穹是吧？我来我来，你先拿别的。”

　　“你不知道在哪儿，还是我去吧。”肖三郎把戥子和药铲放下。

　　这确实把袁雅蓉难住，几百味药，她只知道常用的那些那该位置。

　　而川穹在回春堂用的不多，袁雅蓉确实不知道在哪儿。

　　那天在这药柜里抓自己的药，半天没找到在哪儿，库房里大麻袋小麻袋一个接一个，只怕是更难找了。

　　没过多久肖三郎拿着一个小麻袋出来，把川穹的药柜格子装满。

　　等肖三郎称好了药，袁雅蓉上手包药：“这个我会，你去看下一位吧，快点人家等半天了。”

　　许是昨天和上午都没开门，这开门两刻钟的功夫，铺子上来了五六人。

　　肖三郎先把装川穹的麻袋放回库房，接着回到堂上看下一位病患。

　　想着今天反正都去不了丝织坊了，袁雅蓉闲暇的时候，就靠着柜台看药柜，挨着记上面药材的位置。

　　肖三郎忙活了半晌，总算把病患一个个送走了。

　　柜台上还有两副药，病患说等会儿再来拿。

　　这时注意到袁雅蓉对着药柜发愣，悄声走过去。

　　“想什么呢？”

　　袁雅蓉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药柜上的药材名字：“别吵，我记药名呢。”

　　肖三郎会心一笑，没再出声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

　　晚上，肖家一大家子聚集在祠堂巷。

　　肖大郎办妥了肖成玉儿子上学的事，不敢耽搁，立马回了昌化。

　　眼下明州府所辖县学已经进不了人，金华武义县学倒是还能想想法子。

　　肖成玉拿着姚大人的亲笔信痛哭流涕，只要能让儿子读上书，不管去哪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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