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千年幽玄

　　（六十一）入段，烂柯千年，棋魂归来
　　关于塔矢曦夜和小野瞳的故事，刚刚开始，因为，从她入段日本棋院开始，她知道，关于藤原佐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了收尾。
　　她只是没想到，关于那一缕平安棋魂的最后归宿，是开始于一段扑朔迷离的平安京鬼故事。
　　关于她是怎么跟随那神出鬼没的半大男孩去到五梵天站附近直野家的，苏曦夜许多年后想起来依然稀里糊涂，依稀记得那是在她去到那个浪子音乐家的邋遢狗窝找回小野瞳的证件之后，通过井上笑问到了那十三岁孩子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是万田屋的助理接的，听说就是他妈妈，那一天，正是他正式进行歌舞伎狂言世家袭名的日子。
　　在此之前，不幸中的大幸，大幸中的大不幸，停止胡闹的塔矢曦夜被现在的师傅打了一耳光后，脑部旧伤发作，直接后果不是特别严重，但对日本棋院塔矢家和近藤光来说，特别严重，她棋商没了，什么意思，再简单点说就是，她不会下棋了，别说围棋，连五子棋都能输给三岁病友小孩。
　　“不是吧，你，该不会装病，逃避下棋吧，高永夏选徒弟要求不是很高，连我这个业余五段都知道。”
　　小野瞳进来看她的时候居然还穿着袭名仪式的正装黑色家徽和服，头发鬓角眉眼修整一新，疏朗精俊，脸上还扑了点白茉莉粉，一路操着白扇，香风袭人，惊艳四座。
　　普通脑外科病房里，输了病友小男孩五子棋的紫发少女面对歌舞伎家半大男孩的质疑，只能选择苦笑，哭笑不得，讽道：“嗯，我也希望我是装病，这下好了，上帝就是这么公平，叫你狂妄放纵吧，他老人家就收回他的馈赠，好吧，我知道了，如果我是真不会下棋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永夏老师了，上帝他老人家是不是在恶作剧呀，呜呜呜…………”
　　“喂，喂，你别着急哭，我有办法，你跟我来。”
　　小野瞳说着就要拉走穿病号服的紫发小姐姐，可刚刚赢了五子棋的小病友不干了，马上泪汪汪要哭着找妈妈，苏曦夜慌了，看了看病房窗外天色，茶色晕染，正是傍晚初落，塔矢亮被明子夫人叫回林屋拿饭去了，如果因为同病房孩子哭闹惹来护士查房，那就会惊动整个塔矢家的人，甚至井上家的人也会一窝蜂跑来，现在塔矢曦夜的病情安危牵动围棋界人心，她可不想轻易这样劳师动众。
　　“小五郎，乖，姐姐出去买西瓜糖吃，只要你不告诉任何人，姐姐一定给你带点，好不好？”
　　苏曦夜脑子受伤，棋商出现问题，可情商依然保持在线，哄孩子还不简单，从前无论是在修道院还是韩国棋院，若论哄孩子的功力，洪秀英排第一，她苏曦夜绝对排第二。
　　“吸怪糖，能打败假面超人吗？”
　　戴头网的可怜熊孩子一本正经，把一旁的小野瞳扑哧一声逗笑了，塔矢曦夜赶紧捂住这家伙夸张的嘴巴，伸出中指放到自己唇间，示意不要太大声，招惹来护士，那就大家都走不了了。
　　头上笼罩了一圈富士山积雪缠绷带的紫发女孩连忙蹲下身，同样一本正经，哄骗熊孩子，装可爱猛点头，道：“嗯，当然，吸怪糖，是吧，可以，什么怪兽都可以打败。”
　　“不是怪兽，是打败假面超人。”
　　“好，好，打败假面超人，你就是西瓜超人，那咱们拉勾，你不许告诉护士姐姐，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小野瞳是真佩服眼前这位头部受伤女孩的应变能力，差点蹲地上笑成了一锅粥，苏曦夜直接掐了他大腿一把，跟小屁孩拉勾之后，拉上他就要溜，只听到身后小病友喊叫，说不是西瓜超人，是芒果超人。
　　苏曦夜简直笑到头疼，两人从洗手间窗户逃出医院，直接先去了新宿围棋会所，小野瞳装成客人偷偷进了井上笑的更衣间，随便偷了一身白领便装，让苏曦夜换了病号服，两人便直接上了电车，转山手线，到了五梵天站。
　　此时天色已黑，穿和服木屐的小野瞳拉着紫发少女在东京旧地铁品川区民居间穿行，一户建之间的稀稀落落电线如同五线谱一般随意横斜，上面站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麻雀音符，匆匆下班的白领男人脚步悠闲，都进了路边的小酒馆里，主妇们拉着孩子，大包小包，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让苏曦夜感觉越来越熟悉，突然一个急刹，拉住了小野瞳。
　　“喂，等等，这里，不是近藤师傅爷爷家所在，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近藤，爷爷，你说近藤本因坊吗？”
　　苏曦夜日语进步飞速，如果不是因为高永夏，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更适合读书搞学术研究，所以一路飞奔路过时留意察看门牌号，马上就想起近藤光说过，他爷爷住品川五梵天站附近，小野瞳说有办法让她恢复棋商，就拉她来这里，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穿黑色鸢尾兰蝶家徽图案和服的男孩比质疑的紫发少女更奇怪，口里念叨：“我不是要带你去近藤本因坊爷爷家，而是要去我妈妈的亲戚直野家，说起来直野太太是我妈妈的姐姐，她出嫁的时候外祖父给了她一件太衣盛祖传的东西，据说那东西很诡异神奇，我想你不是需要冲冲邪，所以带你去看看。”
　　“你说什么，你有病吧，带我去冲邪，还嫌我最近被坑得不够惨！”
　　“不是，你听我说，塔矢，那个东西，你知道太衣盛是做什么的吗？”
　　苏曦夜直接摇头，看这黝黑纯黑眼瞳男孩一脸严肃，似乎并没有要耍人的意思，只是一脸茫然，回答说不知道，这古怪名字，日本的老字号多不胜数，她哪里晓得哪家是造清酒的还是酿酱油的。
　　“棋具，制作围棋棋具的，延续了三百多年的江户老字号了。”
　　苏曦夜一下子有些恍然，盯着小野瞳那张俊美如画的美少年之脸，脑子里再次电光火石，棋商受损，但智商，她依然是在线的，而且，关于那个血色棋盘的记忆，她从未忘记。
　　看这家伙似乎恍然悟过来，美少年想拉小姐姐继续赶路，但塔矢曦夜却没有挪动半寸，只是脸上慢慢凝固了笑意，脱口问：“你就是直野家那个能看到棋盘血色的亲戚家的孩子，你到底是谁？”
　　低矮的路灯下点点翠色流萤四起，反射在那漆墨如黑珍珠的瞳孔里，仿佛穿越时空，苏曦夜突然睁大金瞳，有些大彻大悟，呢喃低语：“不会吧，你，那个棋盘，是你，你故意的，那时候，可，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啊，那你是怎么让棋盘出现在近藤光面前的呢？”
　　小野瞳笑得有些神秘炫目，手中翻飞的白扇子突然展开，折拢，突然，扇子中翻飞的蝶影在流萤中闪烁，风火流星一般涌进了苏曦夜的金瞳中，夜色之中，只剩下紫发少女手腕上的佛珠熠熠生辉。
　　“那只，枯叶蝶，唐式纱灯，天羽神社——————”
　　塔矢曦夜定眸，惊诧万分，彷如穿越三生三世看到鬼神一般，全然窒息地将视线移动到那张光影斑斓的脸上，定睛处，完全无法眨眼，内心仿佛穿越了一万年的星河璀璨，她完全明白了，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桧扇，神乐铃，前天冠，双葵叶，相思难从愿，不惜下黄泉，昨夜相逢后，依依恋世间。
　　“禅师，是你的佛珠感召，娑婆问道，一点精魄，千年浪迹，重回人间，翩然守护，何当归来，蝶影犹莲。”小野瞳当然清楚苏曦夜那些庄生梦蝶，或者是蝶梦庄生。
　　“为何，沉沦鱼凫千年，为何，忽然，佛珠感召？”
　　眼中精魄闪笃的男孩躲藏在黑夜中，苏曦夜独自前去近藤爷爷家敲门，问明棋盘来由去处，回头，看向暗夜中的蝶影，一字一句，道：“棋盘在我师傅近藤本因坊那里，去吗？”
　　“因果将熟，一切都是冥冥，也许，未知的因缘别离，触动了什么人和事，将禅师你解脱出苦海，回到人间结束这千年的冤缘吧！”
　　“什么因缘，十五年前，那一年，近藤师傅考上了职业棋士，然后，似乎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消沉了一段时光，难道——————”
　　暗夜中流光飞舞，付板清咚，诡谲的月色忽然挥洒在两人身上，手腕上的佛珠光华耀目，小野瞳却睁着一双光洁的眸子在偷偷纤笑，月色如水，目光如镜，一道光闪烁而过，听到他咯咯咯的灵异笑声，道：“你居然没发现佛珠少了点什么，禅师，你还真是前尘如梦，说忘就忘，七宝琉璃莲花佛头呢，哪里去了？”
　　“什么，佛头？”塔矢曦夜不明白这个正青春少年的美丽男孩在说什么，内心惶恐于方才近藤老头啰嗦的讲述，那个棋盘，莫名出现在阁楼杂物间里，平八老头以为是祖上旧物，可问过许多亲友都没有印象，他业余爱好下下围棋，有时候就拿出来消遣用用，谁知，孙子近藤光小时候有一次过来玩，到阁楼里找东西卖钱，无意间找出了这个棋盘，竟然说什么棋盘上有血，还自言自语隔空说话后晕倒，这闹鬼事件后莫名其妙开始喜欢上下围棋，最后竟然当上了职业棋士，还成为了本因坊头衔持有者，这简直跟天方夜谭一样，太不可思议。有段时间近藤光还问过老头，棋盘到底哪里来的，从前出现过什么不思议事件没有，老头哪里记得，却没告诉过孙子，这棋盘莫名突然出现的事，现在想来，似乎十分蹊跷。
　　塔矢曦夜已经基本明白了来龙去脉，现在只等验证，小野瞳从暗夜中走出来，黑色端雅礼服上洒满清辉薄光，整个人闪现着朦胧的透明微光，兰蝶翩飞，空灵妖异中手拈佛珠的少女已经改变了惊眸的清光，那眼神渐渐熟悉沧桑，恍若隔世相见，故友千年重逢。
　　“喂，师傅，我是塔矢曦夜，我想，和您，下一局棋，现在，到您家里来，可以吗？”小野瞳点头暗许，唇角微扬，泪光点点，掸去尘灰，拂去前缘，一身青衣木屐，已是千年往事，他，她等的人，终于在久久淹留之后，等到了。
　　“恢复，不知道，但，我想要看一件东西，也许，看到之后，我就会自然恢复下棋，是什么，我现在不能说，但，我一定要看到，不，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小朋友，井上法子五段夫家的隔房小公子，直野家亲戚的孩子。”挂断电话，舍去心中浮尘，月明清风，紫阳花开，万叶无籁，回头，旧人还在，温柔似水，道：“走吧，去我师傅家，看看那个扰乱红尘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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