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为我办了一档导演综艺

　　和方郡一起在放映室看节目的团队成员们也都惊呆了，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方郡和陈澈的关系，所以都不由地小心翼翼地看着方郡，没有人说话。

　　方郡心跳得很快、很乱，他知道他很慌。他紧皱着眉头，紧咬着牙，紧握着双拳，紧紧地盯着屏幕里主持人强装镇定继续主持节目的画面，却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看不清。突然，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朝门口冲了出去。

　　不要走，陈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方郡没有怪过陈澈，也没有恨过他，虽然那天在台上他哭得很狼狈，但陈澈的每一句话都给了他勇气。那天回到观影室，团队也给了他很多力量，他很庆幸陈澈阻止了他，否则，团队的人该多么失望多么难过啊。

　　这一整个星期，“《导演我可以》总决赛”、“方郡陈澈”、“方郡退赛”、“陈澈你要放弃我吗？”、“陈澈好敢”、“不该逼你的”、“陈澈我很怕”等关于那期节目的话题一直在热搜上为人津津乐道，方郡每每看到，总忍不住想起陈澈说“对不起，不该逼你的”、“这次呢？你会放弃什么？电影吗？还是我？”和“我很怕”这些话时候的神情和语气。他不敢回看那个视频，怕会忍不住又想哭，但他很想念陈澈，比以前更想。

　　他们的休息室在10楼，节目演播厅在8楼，方郡冲出休息室后就径直冲向电梯间，拼命摁电梯，但是电梯仿佛在跟他作对般，要不就是上行，要不就迟迟不下来。他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般，大概太着急了，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以走楼梯，恼怒地大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后，匆忙朝楼梯间冲去，但等他到8楼，陈澈早就不知所踪了。

　　陈澈其实只是去了他顶层的办公室，但是方郡不知道那个地方。他很想打电话给陈澈，可是他这个手机上没有存陈澈的号码。他看着微信界面上和陈澈的聊天框，这个手机上，他们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微信上聊天了，他这才发现，陈澈的微信头像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张有点涩情的照片，是他的那个咬痕。他把手悬在视频通话按键上，在内心纠结，要发吗？忍了三个多月，只剩最后几天了，要再忍忍吗？

　　他想起他的影片《抉择》，现在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联系陈澈，你或许能知道他怎么了，能安抚他，能缓解你对他的思念和担忧，代价是你们两个人共同努力三个多月维护的原则和底线；二是不联系他，再等几天就行了，你能维持你的原则和底线，代价是他可能正在独自承受什么以及你可能会失去他……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非常看重原则和底线的人，但想到这里，他只想说，去TMD原则和底线，不是说要带他逃跑的吗？还管什么原则和底线？

　　他看着那张咬痕的照片，拨通了和陈澈的微信语音通话，没有接。他又拨了视频通话过去，仍然没有接。他紧接着又发了一次，还是没接……他越来越着急，心跳得越来越快，怎么回事？陈澈，为什么不接？你到底怎么了？他于是连发了几条文字消息过去：

　　「你还好吗？」

　　「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很担心你。」

　　陈澈瘫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因为连日来没有睡好觉，他的头很痛，大脑仿佛当机了，失去了思考能力。手机被他丢在了茶几上，一直在响，是有人在给他拨微信语音或者视频，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呆呆地瞥了一眼躺在茶几上的手机，不想理会。手机还在契而不舍地响着，他的头愈发疼了，他受不了了，抓起手机直接关了机，甚至没有解锁看看给他拨微信电话的是谁。他完全没有想过是方郡的可能性，在他看来，方郡只有在节目完全结束后才可能会跟他联系。

　　迟迟没有回应，方郡更慌张也更茫然了。

　　「阿澈，我好想你。」他又给陈澈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虽然他猜大概率同样会石沉大海。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理我？他无力地坐在演播厅走廊冰凉的地面上，拼命想拼命想，怎么都想不明白陈澈突然这样的原因。他想在这儿等魏翼和刘绍禹出来，也许他们会知道原因。

　　今天的节目怎么这么长？明明只要再播一个影片，怎么会这么久？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紧闭的演播厅大门，只觉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现在这副样子在这里算什么？陈澈，是你叫我不要逃跑的，是你说我们问心无愧就什么都不用怕的，现在你丢下我自己跑了算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又算什么？

　　他看着长长的空荡荡的走廊，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他突然觉得好冷，他想起高中时，他也经常觉得冷，冬天被子被倒水的时候；被关在女厕所的时候；被关在浴室的时候；被骗去校门口的时候……他讨厌冬天。

　　他把羊绒大衣往身上裹紧了一些，从地上站起来，朝电梯间走去。这次电梯来得很快，他按下了1楼按钮，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想尽快离开这儿。

　　他走出麦乐影视的大楼，站在门口，一阵冷风吹过来，他觉得更冷了。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他以为是陈澈，急忙从大衣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是妈妈，他有点失望。妈妈这个时候打过来，是要问陈澈的事情吧？上周节目后结束后，爸爸妈妈就问了他他们的事情。虽然既没有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妈妈的声音非常小心翼翼：“郡郡，我们刚刚在看节目的直播，陈澈他怎么了？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果然，他低下头，以免冷风吹痛他的眼睛。

　　“妈，我不知道。”尽管他已经非常努力克制了，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难过极了，“妈，北城的冬天怎么还是这么冷啊？我以为今年不会那么冷的。”

　　方妈妈担心地说：“郡郡，你在哪儿？回家来吧，妈妈很想你。”

　　方郡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仰起头，看着天空，说：“妈，要是从来没有期待过就好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妈，我明明一点都不了解他，除了他这个人，他的其他什么我都不了解。我真傻，怎么会就天真地以为他是我的骑士呢？”

　　“郡郡……”方妈妈担心极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郡。

　　不等方妈妈说什么，方郡继续道：“妈，你知道吗？我的心现在空空的，以前它不这样的。是不是只要满过以后，就只剩下满和空这两种状态了呢？”

　　“妈，我很讨厌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坚强了这么久，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突然变这么脆弱呢？”

　　“妈，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冬天，讨厌冷。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们，但我又很害怕，怕我变成一个坏人。我总跟自己说好人有好报。我等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他就是我的好报，可是为什么一切好像都越来越坏了呢？”

　　“妈，是我太贪心了吗？”

　　方妈妈终于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么多年，她对方郡一直是愧疚和担心的。上次陈澈说他想带方郡走出阴影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边摇头边哭着说：“郡郡，对不起，都怪爸爸妈妈没有保护好你，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方郡的心更痛了，他从来没有怪过爸爸妈妈，这根本怪不到他们头上。他记得高三寒假那年妈妈知道他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后，也是这样哭的，那是他那么多年第一次听见妈妈哭，他很内疚，也很心疼。今天，妈妈又自责得哭了，明明不是妈妈的错，妈妈为什么要自责呢？

　　“妈，你不要这样。”他安抚妈妈道。

　　“妈，我想回家了，我这就回家。”

　　挂完电话，他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直接回家去了。

　　陈澈躺在沙发上，大概因为实在太累了，渐渐睡着了。他又做了一个纷乱的梦，梦里，他的父亲拿着一把刀走到他面前，用刀尖指着他说“你去死吧，你死了财产就都是我的了”；他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笑着走到他面前说“等他长大了，我就不需要你了”；他的外公冷眼看着他说“我精心栽培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断我陈家香火的吗？”方郡流着泪问他“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他惊恐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蹲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的魏翼和刘绍禹。

　　魏翼和刘绍禹自他离开演播厅，就一直很担心，但是节目不能因为这个中断，不然无法跟在现场和在直播前观看的众人交代，更无法向辛苦这么久的选手们和工作人员交代。魏翼立刻发消息给张炜然让他好好看着陈澈，有什么事情立即汇报。

　　节目一录就录到快11点，一结束，他们俩就来看陈澈了。看见陈澈睡着了，他们就也没有打扰，给他盖了床厚被子，把空调调高了几度，正纠结今晚是直接陪他在这儿睡呢还是晚点把他叫起来回家呢，就听见他似乎被梦魇着了的挣扎声。他似乎很想说话，但是只能发出痛苦地哼叫声。他的身体不安地晃动着，似乎想抬手，但是又好像没有力气。

　　“阿澈，阿澈。”他们试图唤醒陈澈。

　　但陈澈好像根本听不见，他的头发早就被汗浸湿了，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痛苦的哼哼声突然变成了一声呜咽的悲鸣，随着这声呜咽，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他们担心极了，魏翼用力晃了晃陈澈的身体，陈澈才终于从梦魇中解脱了出来，倒抽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阿澈，你到底怎么了？”刘绍禹担心地问。

　　魏翼给陈澈递过去纸巾，陈澈茫然地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魏翼指了指眼睛，陈澈才发现自己又流泪了，于是又擦了擦眼泪。

　　魏翼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关心道：“你最近状态很差，是因为方郡吗？你们怎么了？”

　　陈澈顿住手上揉纸巾的动作，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沉默片刻后，淡淡地说：“没怎么，我们这段时间都没有联系过呢。”

　　魏翼于是追问道：“那你怎么了？之前明明好好的。”

　　陈澈低下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魏翼和刘绍禹都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说：“哥，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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