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

　　过早离席导致虞朝尚未吃几口饭菜，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反应攥紧心脏，这附近来了不止一名邪师。

　　厨房里，郭雨正忙着炸藕片，清油滋滋作响，见她猛地起身要出门，连忙关火叫住：“虞朝，你去哪儿？”

　　虞朝脚步一僵，背对着郭雨压下心底的不安，扯谎道：“我…我突然想起胡爷爷之前叫我去拿面粉，我忘了，现在去拿。”

　　“我陪你，天这么黑，我不放心。”说着郭雨要关灶火。

　　虞朝瞬步上前，挽着她的手臂，晃着身子撒娇：“哎呀，不用担心啦，我很快就回来了，我可是界人，这里谁能伤到我呀？”她看向滚着油花的锅里，眼睛一亮：“炸藕片？正好我想吃～你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耐不住虞朝软磨硬泡，郭雨终究是妥协了，叮嘱道：“早点回来，天色晚，路上小心。”

　　“知道啦～”虞朝捧着郭雨的脸亲了口，转身时笑容瞬间敛去，心脏狂跳不止，欺骗郭雨让她很难受，可她更怕把她拖进未知的漩涡中。

　　*

　　稀疏的树影投在曲折的山间小路上，夜风格外得凉，连虫鸣消匿无踪，只有虞朝的脚步踩碎残枝枯叶，发出单调的“咔嚓”声。

　　虞朝将界体的感应能力全力扩展，越往山头走，邪师的气息就越清晰。

　　直到月色穿透林隙，虞朝瞳孔骤缩，终于明白那些压抑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司徒身着一身裁剪利落的女士西装，西装面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山间的荒凉格格不入，反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挺阔的肩线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她的银发如瀑垂至腰际，灰眸里盛着琢磨不透的笑。

　　只听她慢悠悠地开口：“虞界小姐，好久不见。”

　　虞朝脸色微变，余光扫向山下那盏属于郭雨的烟火，当即转身就要回去。

　　司徒的出现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几年来，司徒可谓是大同计划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凡是跟随她的手下无一不是□□邪师，他们对异能者恨之入骨，而司徒本身不仅是邪师七级的顶尖战力，谋略更是深不可测。

　　而此时此刻司徒却出现在这偏僻的山区，除了郭雨，虞朝想不出来还有谁值得她亲自出手，正如三年前郭雨连同她所有的资料销声匿迹，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手笔。

　　见虞朝要走，巨汉凯特如同一堵铜墙铁壁拦在她的身前，却无动手的意思。

　　“你想做什么？”虞朝冷眼盯住司徒，她的西装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丝合缝，连袖口都整理得一丝不苟，这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晚，司徒也是这般精致的模样。

　　司徒望着山下的烟火，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请你看场戏。”她抬手理了理西装下摆，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没时间陪你疯。”虞朝扭头就走。

　　郭雨还在等她回去，如果他们司徒所做之事会威胁到郭雨的安全，她不介意在这里撕破脸，三年前她已经失去过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任何人带走郭雨。

　　“你认为签署大同协议的那些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吗？”司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朝本不想理会这种无厘头的对话，但碍于司徒本身的实力，她并不想彻底撕破脸，颇为不客气地回道：“无论是不是心甘情愿，只要签署协议他们必须要遵守条约。”

　　“如果不遵守会怎么样？”司徒抱臂而立，挺阔的西装肩线更显气场。

　　眼前的女人看似只有二十几岁，平静的表面下分毫看不出内心的想法，她有着不符年龄的心机和城府，她身为邪协主校操纵邪体的手段令人发指。

　　虞朝片刻都不想呆下去，在这里呆得越久，她的内心就越发焦躁，这一刻，她是如此想见郭雨。

　　回忆无所遁形，三年前司徒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即便和郭雨重新在一起，但那句“令人失望”却如附骨之蛆，总会在入睡的夜晚提醒她，是她没有坚定地选择郭雨，是她让那转瞬的契机流过指缝，亲手葬送了夺回郭雨的机会。

　　虞朝脚步顿在枯枝上，咔嚓声戛然而止，冷硬；地回道：“与你无关。”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凯特再次拦在虞朝的身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据我所知，但凡违反条约的邪体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可是异能人、界人却安然无恙。虞界小姐，”司徒缓缓转过身，缓步走到虞朝面前，停下时鞋尖几乎抵住她的鞋头，眸里的寒意几乎凝结成冰，森然的语气丝毫不掩来者不善：“你说这是为什么？”

　　虞朝指尖发凉，违反协议的事归属磷光负责，她只负责游说签约，她不想再耗下去，只冷漠地说道：“你说的我并不知情，不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是么？”

　　“是。”

　　余光再次投向山脚下的小屋，虞朝越发迫切想要见到郭雨，她绕过司徒，目光扫过拦在身前的巨汉凯特，声音瞬间转冷：“给我让开。”

　　“你在害怕。” 司徒淡瞥一眼扫过山下灯火阑珊，眼神玩味地打量着虞朝，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对吗？”

　　虞朝被说中心思，但依然面不改色与之针锋相对：“我有什么可怕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山脚下那间属于她们的屋子。

　　司徒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你怕再次失去郭雨对吗？”

　　“郭雨”二字被刻意拉长，虞朝瞬间变了脸色，哪怕刻意控制着，让自己尽量表现的自然，不由自主攥紧的指尖依然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慌意乱。

　　司徒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瞥向虞朝握紧的拳头，声音带着嘲弄与讽刺：“为什么要害怕？只要你相信她，她就不会离开你，你比谁都清楚她有多爱你，就算是我也无法夺走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虞朝声音冷得发紧，指尖已悄悄蜷起，目光像淬了冰似的锁着司徒。

　　“我只是个戏客。”司徒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踱步到虞朝身边，皮鞋碾过枯枝的轻响在死寂的山间格外清晰。

　　“我想请虞界小姐留在这，”她先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下一秒语气骤然转硬，像淬了冷意的命令：“以一个戏外人的身份，陪我看完这出戏。”

　　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西装领口的纹络，虞朝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位邪协主教的压迫感，那是顶尖实力堆彻的自负，像无形的气场将周遭空气都压得凝滞，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什么戏？”虞朝耐着性子追问，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她感应得清清楚楚，这山里藏着三名邪师，除了眼前的司徒和巨汉凯特，还有一个邪师的气息始终蛰伏在暗处。想到郭雨还在山下等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受伤的可能，她都不敢赌，只能按捺住动手的冲动，先探一探司徒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司徒直勾勾地盯着她几秒，混沌的灰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下一秒，她冷薄的唇角忽然向上勾起，扯出一抹诡异又冰冷的笑。

　　没有多余的解释，一句轻飘飘却带着不详预兆的话，落在死寂的山间：

　　“好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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