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

　　第六十二章：专注判案的月娘
　　各执一词，吵闹巨大，元朗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扬声道：“都闭嘴，去，当堂验尸。”
　　尸体肋下的伤口肉色干白，其处并无血花，是死后被刺的情形，并不是他连宇所说的活着砍杀的罪证。
　　“连宇，支秩，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二人惨白着面色，无话可说。
　　最后是治了两人诬告挑唆的罪名，打了二十大板就回去了，至于和连宗有染的鲍氏，至于报官休妻，还是贬婢再娶，理当交由余成自己度量。
　　退了堂，丁月问：“青阡，你怎么看？”
　　“嗯，三人当中有人说谎，或者是全部诓骗。”
　　“我觉得那富商有点怪。”
　　青阡嗤笑了声，说：“他被带了绿帽子还能忍得了，甚至没有动鲍氏，而且说出有染时他没有丝毫的妒嫉，像是别人的事，态度的确有点怪异。”
　　晚上回去入睡前丁月还在想这件事，更加好奇余成在这桩案子里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三爷，你说，如果我与别人有染，被你发现了，你会如何处置那男人？是会杀了？还是忍下来再做打算？”
　　丁月等了好久没等到男人的回话，疑惑的看去，是男人阴森的表情。
　　卫霆咬着牙道：“你想与谁有染？”
　　得，说错话了。
　　“不是，我是说今天的案子，拿我来举个例子，是案子里涉及的一对夫妻。”
　　卫霆这才松了些神色，掩饰性默不作声的扯了扯被子，道：“月娘疑惑的是什么？是那个男人的态度，还是奸夫？”
　　他说奸夫的时候眼神冷的吓人，丁月咳咳两声，正经的开口：“是那人的态度，他似乎没打算伤害那奸夫，那人是中风死的，伤口也是死后所致。”
　　“死后所伤是元朗诊断出来的？”
　　丁月点头，元朗是主审官员，他们也只是在旁看着。
　　卫霆看着她沉思的模样，淡淡开口：“人生前被刺有血汁血花死后则无，但若在新伤时淋上热水，则与死后无二。”
　　“对对对！热水就可以做到，我赶紧去记下来，不然明日一早起来容易忘。”
　　丁月说着就要下床，这是秋季地上寒凉，卫霆拦住她哪能真的让她下床了，“爷记得清楚，明早爷再向你说上一遍。”
　　“不行，三爷早朝卯时便要起身，您是要叫醒我再向我说上一遍吗？”
　　她迷迷糊糊的被叫起来，怎么可能记得他那时候说的话。
　　“好好好，我去给你拿好吧，你回去，地下凉。”
　　卫霆赤脚下床，沾了毛笔拿过宣纸来，待丁月写完之后，顺手放在了脚榻上。
　　他还站在那，丁月抬眼，问：“三爷还有事吗？”
　　卫霆不见神情，悠悠道：“月娘，我们来谈论一下有染的问题。”
　　“哈？什么……唔。”
　　＊
　　丁月次日提出不对来，元朗又提审余成，富商不禁吓，一个刑罚听完什么都给说了。
　　人是余成杀的，人证物证俱全，但因事出有因，元朗判了他徒拘一年。
　　因为丁月的提醒使案件彻底的真相大白，元朗提议去酒楼三人一起吃顿饭。
　　“丁月姑娘，来，我们三人一起举杯，多谢你的提醒，这个案子是我考虑不周了，朗敬姑娘一杯。”
　　“您夸赞，我只是好奇余成的态度，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青阡笑着看他俩客套，酒杯举了好久了，他自己先喝了。
　　上了几盘热菜，有相熟的官员看到了元朗，拉他去喝酒了。
　　青阡有点醉了，爬在桌面上，看着远处元朗正经严肃的攀谈样子，不由得好笑。
　　“姐姐你说，他爹怎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字？朗？和他的外表完全不配，无论是官场的同僚，还是平常和我们接触，你见他笑过吗？”
　　丁月也学着他下巴垫在胳膊上，开玩笑道：“我也觉得，应该叫元冷冷。”
　　“哈哈哈，冷哥，冷冷，哈哈。”
　　那是个颇带小孩意味的名字，丁月也附和的笑，眉眼弯成了月牙。
　　“阿月，你知道吗？我此生遇到的第一位贵人就是元朗，在我最困顿的时候是元朗帮助了我，他家风严谨，一心想要做一个像包公那样的官员，所以我应他的邀约来帮他，我很相信他的正直，得此伯乐，是天眷顾我矣。”
　　丁月知道青阡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辞了木匠铺子里的工作，又不是大理寺里的官员，凭着出售些小木件基本能够糊口。
　　但为了他心中对于元朗的感激和帮助，便孤身一人毅然来应他的邀约。
　　青阡一直都是个感性的人，看待问题理想又片面。
　　丁月觉得这样挺好的，在这个混浊的时代，自己不能保持心里的干净与理想，至少她见过的还有这样的人。
　　“姐姐，对我来说，感情大于一切。”
　　丁月看着眯着眼睛的少年，亦是有感而发道：“青阡，此生能遇到你是我之幸。”
　　＊
　　卫霆知道她最近一直都泡在大理寺，早出晚归的，倒是比他这个身兼数职的太师还要忙碌。
　　提前结束军务，卫霆没让人前去打招呼，直接去了大理寺。
　　院内停着一片白布，那是一具被杀后投河的尸体，几人或蹲或站，都在看着那被泡的泛白的尸体。
　　卫霆的目光就这么被蹲着的女子给吸引了，她一副男子高马尾的装扮，露出皓白的脖颈，低着头对着死者的四肢分析着什么。
　　眼中没有扭捏害怕，就是很认真的神情，很认真的在做一件事。
　　这还是卫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丁月，她的投入执着都深深吸引着他。
　　该说什么呢？是热爱，还是专注，还是这本来就该是丁月，从来不被他束缚住手脚的丁月。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大概会一直这样吧？
　　就算这里不是生她养她的家乡，她也会适应的很好，会很多东西能够养活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会努力去完成。
　　卫霆前伸的右手紧紧握了下，眼神闪过暗涌。
　　既然遇到了没得选，那就做被他束缚住的丁月吧，温婉中带点郁郁，好过离开他，他一个人悲苦一生，左右什么样的月娘他都会喜欢。
　　勘察完了一圈，丁月到厢房净手，不待她转身，被尾随来的卫霆拦腰抱着。
　　丁月挣扎，推搡道：“三爷不嫌有尸腐味？还不放开。”
　　卫霆低头，埋在她的颈间，呢喃道：“那些味道哪有娇娇闻得香？”
　　丁月暗骂一声，神经病吧，那么大的尸臭味还能沉溺的说出这么情话来，也不嫌膈应。
　　最后是用燃烧仓术、皂角来熏没两人身上的味道的，多一个人需要祛除味道，加重了丁月的负担，熏制的过程中丁月是瞪着卫霆的，手下也是用了很大的力道。
　　卫霆莫名，用手指卷了卷女子垂下来的发尾眼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满是缱绻。
　　＊
　　丁月照常来大理寺，却在隔间听到青阡和元朗的争吵。
　　先说话的是元朗。
　　“青阡，护城河沉尸一案，死者哥哥已来认领，业已说了犯案赌场一事，人证物证俱在只等将崔至扬押来当堂对证就可定罪，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说的是你不用站在前面，那崔至扬首都底下就敢公然开设赌场，蔑视皇族法律，可见是个后台硬的还是个手段狠辣行事没有顾及的，你大可上奏给皇帝请他亲自裁度，既惩治了恶人又保全了你自己，还得了荣誉，何不为阿？”
　　里面又是一阵立场相悖的争论，元朗冷呵了一声，只听得了最后一句般质问道：“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名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安危比这个案子的真相更重要，你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侦破更多的案件，用这一个案子被崔家记恨上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谬论！青阡，你这是胆小者的借口，你在教唆本官当那缩头乌龟一般的人吗？崔至扬是官至一品树大好乘凉，可他私开赌场杀人灭口就是错，你若是怯了怕了就离开本官的大理寺，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好友，若是你不走就留下好好诊案，本官给你选择。”
　　听到此处丁月蹙眉，这个元朗，邀约不成就改为道德绑架了？拿着朋友之谊来逼迫青阡，实非君子所为。
　　好久才听到青阡说的话，他声音低了几调，道：“好，我同你去，但丁月是否参与这桩案子中要尊重她的意愿，你不得出言左右她。”
　　“好。”
　　青阡在里面待了好久才出来，看见了房门前的丁月，他肯定的道：“姐姐，你都听到了？”
　　“青阡，他要挟你，你何不就此断交，好歹能全了你们从前的友情。”
　　少年迈出了门槛，浅笑了下，“阿月你不知道，那根最低谷时候的稻草最是难忘。”
　　元朗在他最困顿的时候伸出援手，青阡没齿难忘，哪怕是感情变了，他也想要回报对方的恩情。
　　她知道这种心理，十二岁的身体里的丁月也遇到过那棵稻草。
　　“我知道，我也遇到过，不过阿严去世了，我都理解。”
　　青阡眼睛闪过一丝共情，他们同穿过来，连后来的境遇都那么像，也那么可怜。
　　“我一开始带姐姐来断案是想开解你，既然元朗是这么个听不得劝的自大性子，我再帮他这一次就当是报恩了，等这个案子结束青阡给姐姐雕个你。”
　　丁月来了兴趣，问：“木匠也会雕人吗？”
　　“嗯哼。”
　　少年脸上是肯定的骄傲神色，丁月喜欢他这么自矜，抱臂打趣道：“不像不给钱阿。”
　　“不像？那就请阿月砸了我吃饭的招牌。”
　　丁月哼一声，是应了他的话。
　　“姐姐既然听到了，那对于这桩案子还要参与吗？元朗不怕崔家铁了心要以身诱敌，但是若是涉足进来肯定危险重重，说不定会遭其报复，我劝姐姐也别参与进来。”
　　丁月扬眉，“青阡不怕，我便不怕，再说了，青阡会保护我。”
　　青阡的站队就是她的立场，丁月本就是为了青阡才来到这大理寺，就像青阡无条件的帮助元朗一样，所以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青阡的选择。
　　“哈，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比你跑的还要快，我可是高中男子短跑第一，甩你几条街的距离。”
　　丁月故意道：“呦呦呦，短跑第一，男子一千，青阡真厉害。”
　　“那是那是，姐姐承让。”
　　知道她是故意恭维捧高他，青阡抱拳躬身笑着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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