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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应该不是这里,您再认认。”
昨天谭易还把林潸带身边儿呢,怎么可能结婚了?
孙锦阑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车停下了。眼神不受控地飘向二楼,上次林潸是从二楼下来的。
左右两边的灯都亮着,林潸在哪一间?
“咣当”,李总把车门一甩,晃悠着向谭宅走去。
孙锦阑赶紧跳下车去拉人。
李总双手牢牢攥住大门铁条,用力摇晃起来。
孙锦阑正奋力掰人手指头呢,就看见吴妈出来了。
正要道歉,只听吴妈喊了声“李总”就开门来扶人了。
孙锦阑一愣,还真是来找谭易的?
谭易结婚了?不对,是买新婚礼物了,但也没说是送给谭易的。可如果是呢?林潸怎么办?回那个妈妈跳楼的房子住?林潸说过不想一个人住在那儿的。还有林潸的病……谭易和别人结婚了,心思还会在林潸身上吗?不在了还会管他吗?自己拼了命地加班,现在才刚攒够五万块,够什么?当初是不是应该接受谭易那笔钱?不对不对,谭易应该还是在意林潸的,昨天飞机上一直都在照顾林潸。
“是孙先生吗?”
吴妈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您还记得我。”
“是,您也快进来吧。”
“不了不了。那个,我先把李总扶进去。”孙锦阑回过神来,赶忙把李总架到自己身上。
谭易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迎了上去,和孙锦阑一人一边儿把李总搀扶到沙发上。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李总无意义地挥舞着双臂,嘴里胡乱嘟囔着什么。
孙锦阑站到靠近门口的位置, “我……”
“他今天就住这儿了,明天醒了自己开车走。不早了,我让小唐先送你回家。”
孙锦阑才要走,就听到李总又叫嚷起来。
“老谭!十点叫、叫我,我今天必须回、回家。别把我们小、小孙弄走、走了啊,还得送我呢。小孙呢?听见没?”
谭易嗤笑一声, “给你找的这得力干将不错吧?”
“不错……是真不错。”李总重重点了两下头,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客厅安静了下来。
谭易含着浅浅的笑盯着茶几上的水果瞧。
孙锦阑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我去车里等,十点过来。”就慌忙出去了。
抛开林潸不谈,谭易对他的确有恩。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谭易让母亲在最后的日子少吃了很多苦,工作上也尽力推了他一把。
他什么都没了,但谭易有,他只能放弃林潸。可能从知道母亲生病那天起,就注定和林潸有缘无分了。
既然如此,是不是不该每天打着锻炼的名号来附近一趟?可他已经专门选在了早上,尽量杜绝了偶遇的可能性了。
刚才谭易和李总那两句简单的对话,让他觉得就连心里惦记着林潸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如果可以,他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恩惠。可那些实打实的好处的确为他解了燃眉之急,他没办法厚着脸皮说“都是你硬塞给我的,我不需要。”
但是,林潸做错了什么呢?
林潸一定很怪他吧?拍屁股走人也算是他的“付出”吗?
可,自始至终,他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孙锦阑心乱如麻,透过车窗,撑住下巴望向二楼。
原来能看到窗帘上对方的影子都是奢望,哪就那么巧你想看时对方就正好站在窗前呢?
叹了口气,孙锦阑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小孙!小孙呢?”
李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堵在车门那儿扒拉后视镜。
谭易看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把人劝进去了,只好拉开后面的车门扶他靠好,给系上了安全带。
孙锦阑放下车窗调了调后视镜,向谭易点头致谢。
二楼的窗户好像被推开了,窗帘被风吹得扬了出来。
期盼看到的人就在那里,孙锦阑却连眼睛都不敢抬,快速驱车离开了。
他怕,一看就再也收不回眼了。
用力握紧方向盘,无名指被戒指硌得生疼。
和刘盈自己配的女士钻戒当然不是一对儿,另一只戒指还在盒子里等着它的主人。
把李总送回家后,孙锦阑没有打车,而是沿着无人的街道慢慢往回走。
曾经,他和林潸两人也是这样走回他租住的房子的。
那天,他对林潸说: “林潸,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在。”
就在他以为工作几年,可以买个只属于他和林潸的小房子的时候,老天爷给他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
走到小区楼下,孙锦阑买了一瓶白酒。
在这份工作里,他抓住一切机会努力表现,不要命地替老板挡酒,次次吐得昏天黑地。李总给他放的独一份儿的假岂止是一个时差假而已呢?
知道第二天会难受,他还是需要这瓶酒。
六点,还是醒了,头痛欲裂地醒了。
起床,简单洗漱,晨跑两小时,回家洗澡吃饭,九点准时到公司。
今天,他难得地工作不在状态。
下午三点,正放空呢,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扭头一看,是李总。孙锦阑连忙站起来,还没开口,就被李总抢了先。
“走。”
“啊?去哪儿?”
“没看我发的消息啊?送我去机场。”
“啊?”
“啊什么啊?小赵不认识谭易家,你送完我把车上的礼物送过去。本来就送晚了,这趟得走半个月呢,这事儿闹的。”
孙锦阑跟被雷劈了似的,难以置信地看向老板,新婚礼物居然真是给谭易的。
“你不是忘路了吧?”
“没!我送您。”
“行,走。”
送完李总,孙锦阑驱车前往谭宅。
吴妈给他开了门,车一开进院子,他就瞥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潸。
坐在车里挣扎了一会儿,孙锦阑提起礼盒,向客厅走去。
“孙先生,麻烦您了,喝杯茶再走。”
林潸闻声抬起头来,慌忙拿了个抱枕挡在身前。
孙锦阑坐在沙发上,扶着面前的茶杯,不说话。
林潸紧紧握住手里的杂志,把边角都捏变了形。
“他对你好吗?”
“挺……挺好的。”
“真的好吗?他结婚了?”孙锦阑盯住林潸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林潸把头低下去,指甲牢牢扣进手心。
没有更多交流的机会,一辆车急急停在了院子里。
怕林潸出什么意外,谭易一回国就给家里安了监控。
一进客厅,谭易就看到孙锦阑在直直盯着林潸。
“锦阑,你怎么来了?”
孙锦阑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 “李总让我来给您送新婚礼物。”
谭易看了林潸一眼, “哦,那谢谢你们李总。”
话说完后,谭易盯着孙锦阑无名指上的戒指笑而不语。
林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把头扭开了。
“潸潸,你先上楼休息?”谭易走过去,挡在两人之间。
林潸快速转身向二楼走去。
差点忘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分分合合的小情侣了。
孙锦阑有自己期盼的孩子,一个正常的孩子。
不像他们两人的孩子,脆弱地需要一次次跑医院不说,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时候会生出个什么来?一个钙化的胎儿?一个像他一样的怪物?
最近搜索的各种畸形胎的图片都浮现在眼前,林潸用力闭紧眼睛。
凭什么?
只因为刘盈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他们就可以有健康的孩子。
他做错了什么?他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要担惊受怕,他的孩子凭什么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是谁规定的只有一男一女才能拥有孩子?既然规定了,又为什么要造出他这种怪物来?
好玩儿吗?很好玩儿吗?
孙锦阑有什么资格一脸严肃地问他谭易是不是结婚了?原来他也明白结婚了意味着什么啊?谭易不可以结婚,他为什么就可以娶刘盈?
肚子隐隐坠痛起来。
林潸把手轻轻放上去,发现肚子有些发硬,一下有点儿慌。
深呼吸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的缓解,肚子反倒一阵阵发紧起来。
想给谭易发个短信,在床上摸了一圈儿都没看到手机,这才想起来手机还在楼下茶几上放着。
越来越疼,林潸闭着眼抵御一波一波的疼痛。好痛,但他不想让孙锦阑知道,只能咬住牢牢攥紧的右手。
恍惚中,林潸突然想到从上楼后,孩子就没再动过。
不敢再怄气,忍痛叫了几声谭易的名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到连这间卧室都传不出去。
痛痛痛。
林潸的身体不住颤抖着,把手伸到斗柜后面,却怎么也推不动。
又一波阵痛袭来,林潸不禁微微挺起身来用起了力。
缓了一会儿,他拉出一个抽屉,把手放在边缘处拼命向下按去。
斗柜终于倒了,砸到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孙锦阑听到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谭易已经先他一步跑了上去,没几分钟就抱着林潸下来了。
林潸双手紧紧压着肚子,在谭易怀里疼得直发抖。
“林潸!林潸!你怎么了?”孙锦阑跟着谭易向门外跑去。
谭易眼睛通红,狠狠瞪了孙锦阑一眼,把林潸放到车后排。
“林潸!”
谭易快速关上车门,一把将向车内张望的孙锦阑推倒在地。
“求求你让我看一眼,林潸他到底怎么了?”
“滚开!”谭易抬脚踹上孙锦阑的肩膀,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孙锦阑不知道,他却知道。
他的深色西装上全是林潸的血,现在正牢牢贴在他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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