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危楼

　　原计划两小时的直播因为后半段谢阑主播时太多小孩儿围着他玩被迫延迟了半小时，程远提醒他注意时间、对方立刻对着镜头笑：

　　“好咯，相应的招聘信息和基本情况都说完了，教学条件你们也都知道了。课程一定会公开的，微博和饭团会同步直播。不用担心肖像问题，我们会处理好。后续情况大家可以去连麦席的学校官号跟进，今天就这样、谢谢大家。”

　　“接着播？不行不行，中午啦、要去吃饭。没说你们，我说我……饿一上午了，能放我去吃饭吗？”
　　弹幕清一色的别走在大明星的撒娇中画风突变，催他赶紧去吃饭。大明星笑眼弯弯，说“谢谢大家”。
　　“这次直播的全部收入也会交给学校，明细大家可以去官号看。下次见。”

　　好不容易结束乡里又留他们吃饭，程远担心再留下去会有私生围堵的风险、在三点钟拽着大明星上路，他们车里的物资全留给乡里了、这会儿就剩设备，轻装上阵、一路狂飙到机场时刚过六点、赶上了回京沪的晚班机。

　　程总一路开车也没耽误跟桃子监控舆论，直播二十分钟谢阑就高挂热一、等结束的时候已经霸榜了。直播总观看次数破亿、同时在线人数卡在五千出头，桃子在刚破5时就连夸三句程总牛逼、程总却不满意、问她微博话题的阅读量多少。

　　“现在热一是3.8亿，其他的……热二2.7、热三1.9、还有边缘话题……加起来十亿吧、看趋势还在涨。”
　　“好，我知道了、稍等下我联系你。”

　　谢阑见他挂了电话又播一个，问要不要自己来开。
　　“不用，”
　　程远拒绝了，
　　“开车我更能集中注意力。喂？张老师，麻烦你现在放下我刚让你录的视频。对，放就行了、我听得到。”

　　谢阑一只耳朵听他动静，手上在回桃子的消息、顺便截了个图甩给司天。
　　“阑哥！程总好牛逼！！挖过来吧反正栗总不在，快挖快挖！！！”
　　大明星把程总的回答转述过去，桃子夸得更起劲了。

　　“你帮我听听看，你觉得有不同频吗？”
　　“好，我知道了。谢谢。没事、不用留。你发一份给我然后删掉就可以了。”

　　“喂？桃子姐？我们已经上高速了、大概一小时后到机场，麻烦你帮阑哥看看有没有两小时内的航班、最好把公务舱全买了以防万一，谢谢。”
　　谢阑突然很好奇栗睿到底给他开了多少工资，这连轴转的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阑哥，”
　　程远突然叫他，
　　“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你的微博直播有延迟。”

　　程远是在不同频的国歌中听到那半拍的误差的，他在澳洲时有几个玩乐队的朋友、虽然自己吉他学到一半荒废、但音准相当不错。

　　“微博延迟半秒左右，所以现场听不太出来，但音乐声就很明显。饭团的我刚刚和张老师确认了没有问题，那就不存在网络延迟的情况。微博我们有主播也会播、一直都是实时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只有你的直播被人为卡了半秒。”

　　半秒听起来没什么影响，但所有流量基于算法实时分析数据实时分发、也就是说谢阑的内容在触达观众时会先触达算法。
　　“粉丝的互动数据比实时数据晚了半秒，这个间隙里如果有人在持续举报什么的、被算法捕捉降权的可能性极高。但是…… ”?
　　谢阑把他的话补充完整：
　　“有点儿太周折了。”

　　“对。但好消息是基本可以排除我最担心的那个可能，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不像官方行为。而且实践也不需要通过微博高层，收买几个核心算法的工程师就能办到。但是……”
　　程远顿了顿，
　　“不太容易解决。你有百分百能信任的微博高层吗？”

　　这种手段太隐蔽了，如果内部有人还好说、检查一下再悄无声息地解决就行。难就难在他们没有，那么不论是取证还是申诉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延迟很容易被判定为网络问题，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让幕后主使藏得更隐蔽。而且…… 虽然不太像，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那个可能。

　　“那就不管了吧。”
　　谢阑说，
　　“没必要再费心这个，照你的意思最多也就是打个折扣、没事。打了折扣我也能霸榜热搜。”

　　程远心想也是，今天已经证明了只要策划到位是能让延迟影响降到最低的、后面就只需要……
　　“我其实在想要不要跟你签个合同。”
　　谢阑说，
　　“你今天完全证明了自己，程总。太牛了。我觉得Galactic完全可以作为谢阑工作室的新媒体合作伙伴，但又担心动静太大影响到你。”

　　程远转头看了看他、发现对方笑得很勉强。
　　“可能已经影响到了，我看到弹幕有人在科普Galactic……抱歉。”

　　“阑哥，”
　　程远打断他，
　　“你不需要说抱歉。再说商人唯利是图、谁给的钱多跟谁合作、哪怕是栗小姐再来一趟也挑不出毛病。”

　　谢阑倒是说“不用担心她”。
　　他把手机举高，程远看到了那封春晚邀请函、瞬间喜上眉梢。
　　“那就没事儿了，你别瞎操心、我心里有数。能借大明星的流量给Galactic赚人气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儿，我巴不得。”

　　谢阑想了想，还是说：
　　“可能还是会波及到你…… 你的隐私……娱乐新闻不是商业期刊，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些人会怎么编排。抱歉，你……要小心。”
　　程远收下好意，也宽慰他自己好歹混了好多年饭圈、还是做互联网娱乐行业，不会太茫然。

　　“说起来，怎么会想到做这行？”
　　栗睿提起Amber时只说自己在调研直播市场时注意到了一个很有想法的运营就挖过来了，但这一通操作下来、大明星怎么看都觉得程远的title不止“一个牛逼的运营”。

　　“我出国的时候直播刚刚兴起，那时候还只有网页端。人在海外具有先天优势，就自己开播。那时候没多想，单纯为了赚钱。但是发现我不太喜欢镜头，感觉…… ”
　　他笑笑，让大明星别见怪。
　　“感觉跟猴子一样，为了几个钱媚粉。还有富婆一上来刷好几个大礼物，我正忙着感激呢、人家要加我好友聊骚。给我恶心坏了。”

　　“后来就不做了，早期认识几个主播偶尔一起聊聊，在他们上播的时候做做场控提提建议。我学的文科，回国发现没什么太好的赛道。只有直播看起来有点儿前途，就去做了几个月运营、但那个时候比现在还野蛮、铺天盖地的聊骚。后来游戏直播平台成立就去了那边，再后来就遇到栗总了…… ”
　　其实想过进娱乐圈的，可惜影帝的工作室根本不招人。

　　“所以我说很欣赏你，你能无视舆论甚至成为舆论本身、你足够不在乎它。但是我不行，我只敢躲在背后悄悄操控舆论哈哈哈哈哈…… ”

　　谢阑跟他说“辛苦了”，程远愣了愣、笑着回应：
　　“彼此彼此，好在都过去了、朝前看呗。”

　　人各有难，大明星不是一天成为大明星、程总也不是一天成为程总。过人的心理素质或者商业嗅觉可能一部分来自天赋，但能成长为今日精英得吃多少苦外人哪里知道呢？连那位天之骄子都要背井离乡、嚣张跋扈的太子爷也免不了沦为网友笑料，更何况他们？

　　只是少时为赋新词强说的愁一步步被咽下时原来这么难过，而等你终于走到高处、却无意再跟人诉什么苦，只能笑着指着远方说一句——你看、风景多美。

　　“也是，没什么不好的，都是命。不然你也不能跟司老师遇到？是吧？”
　　谢阑戏谑地说，
　　“我能问个问题吗Amber？你俩是先在一起呢他跟X推荐的Galactic，还是因为Galactic你俩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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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端庄自持的总裁这会儿突然红脸，支吾了半天才说：
　　“后来遇到的，我一直是他粉丝。”

　　“我靠！”
　　谢阑眼里的兴奋快溢出来了，不顾形象地大笑：
　　“粉丝上位这种戏码居然是真的，还是司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你们什么时候公开？我太想跟人分享前排吃瓜的快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了，栗睿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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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猜到了他肯定不知道。他把公司都丢给你了你公费谈个恋爱怎么了？没事儿，别怕，你理直气壮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没想到铁树能开花，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等到。”

　　程远的沉默落在谢阑眼里是不好意思，良心发现的大明星终于决定放他一马、意犹未尽地给另一主角发微信：
　　“你老婆脸皮好薄hhh，太可爱了一逗就脸红。你俩公费谈恋爱这事儿栗总知道吗？四舍五入你俩拿我的钱谈恋爱，快说谢谢老板。”

　　程远在想怎么跟谢阑解释。他昨晚给司天发了消息的、措辞十分谨慎，但至今没收到回复。大概在忙，他想着还是先等等、司天再不想理他也不会刻意不回这条消息，毕竟这算正事、不是骚扰。

　　他不知道影帝因为这条消息一夜没睡，临天亮了也没想好怎么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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