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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顶着红色头罩的义警在尼诺面前愣住。
尼诺等了一会，还是不见男孩有什么反应。他没有马特那种能靠听觉判断他人情绪的超能力，隔着头罩，尼诺根本看不见杰森对此的态度。多年不见的生疏让尼诺没法再挑起一个话题，他索性随意指了指房间的沙发，示意杰森自便。
红头罩慢吞吞地走到房间的一角，用枪挑起窗帘，望了一眼窗外。
警车包围了整栋建筑，闪烁的警笛在黑夜中亮得刺目，杰森取下头罩抱在怀里——罗宾正在楼下同警察交谈。
窗外的灯光漏出一丝印在杰森脸上，尼诺回头瞧了一眼，只看见男孩抿起嘴角。
“抓到凶手了吗？”马特问道。
“还没有，”尼诺打了个哈欠，他喝了口酒，“不过这次警车来得很快，最多再过半小时，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你是不是又在喝酒？”马特问道，尼诺听见电话那段马特脱去制服的声音，想必今晚的地狱厨房也不平静，男人的声音疲惫又温柔，“你的胃病才刚刚好转——”
“纽约真是让你变了很多，佩蒂特。”有人在墙角不甘寂寞地发出声音。
尼诺捏着眉心转过去，杰森正冲他咧嘴一笑，他手里的枪口正指着尼诺，“你过去可从没这么大意，把一个杀人犯放进房间里，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滥好心了？”
红头罩一步步朝尼诺极有压迫感地走过来，尼诺连步后退，直到他的后腰撞上了桌子。
“你有点多管闲事了，律师先生，毁掉别人复仇计划的感觉怎么样？”枪口抵上了尼诺的额心，红头罩抓住尼诺的领子，压低声音，“死去的亡灵不该重回人世，我不需要你插进我和蝙蝠侠之间！”
“……”
“孩子，你拿着空枪是没法威胁别人的。”虽然尼诺没开免提，但马特的声音还是清晰地回荡在这个房间内，对于夜魔侠来说，隔着电话也不难听出枪支的状态。
“放开他。”
在酒店昏暗的房间内，尼诺隐约从红头罩紧绷着抓着枪的手指上看出了尴尬。面具有效防止了哥谭新晋反派当场社死的结果，红头罩的枪动了动，在放下之前往尼诺脑门重重一顶。
给尼诺的眉心留下了一个枪口形状的红痕。
冷静点，尼诺深呼吸这么告诉自己，这个孩子还不到十九岁，算上他躺在棺材里的那些时间，他现在正处于一生中最愚蠢的青少年阶段。
宽容点，尼诺努力不让尖酸刻薄的话脱口而出，死而复生总会对一个人的神智造成严重的影响，更何况他还正处于一种极其复杂的家庭情况中——
“哦，夜魔侠，”红头罩耸耸肩，“说实话，佩蒂特，这个选择对于你来说真是勇气可嘉——能让我更惊讶的事只有再死一次。”
那根名为成熟成年人理智的弦在尼诺脑子里绷断了。
“然后发现蝙蝠侠又找了一个罗宾，并且仍然不是你？”尼诺冲杰森露出了一个有点残酷的微笑。
“你什么也不知道！”杰森厉声道，他的手指蜷了蜷，最后还是没摸上腰间的弹匣。
“哦，得了吧，孩子，”尼诺继续吐刀子一样往对面男孩的脸上丢话，“你几乎是个成年人了，陶德，是时候把你亲爱的老爸排出你的对话了，别总是让我怀疑，即使维姬的官司我不去寻求庭外和解，真相也不会让我输掉——”
“尼诺！”马特重重打断了他。
在尼诺提及到蝙蝠侠的那一刻，杰森的手重新回到了枪柄上，这次不一样的是，他换上了一个全新的弹匣。
而尼诺·佩蒂特朝着枪口微笑，一点也没害怕的样子。他笃定在蝙蝠侠共存于同一栋建筑的时刻，杰森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朝人开枪，即使蝙蝠侠不在此处，杰森·陶德的扳机也不会对不是罪犯的人扣下。
他曾是罗宾。
有些事是连死亡也没法改变的。
“尼诺，亲爱的，”马特再次开口，“别这么干。”
“好吧，”尼诺揉揉额角，顺着马特的话下了台阶，他对着杰森的枪口苦笑，“我道歉，别这么看着我，你先挑起来的，孩子。”
“我不该这么说，我没资格评价你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我很抱歉，”红头罩的姿态依然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怀疑，马特在电话的另一端大声叹气，尼诺冲杰森摆摆手，“就当我欠你的，一会我替你把警察和蝙蝠侠都糊弄过去。”
“那可是蝙蝠侠，佩蒂特。”红头罩冷笑地冲着他对面的骗子。
“我可是最好的骗子教出来的，陶德。”尼诺点燃了一根烟。
*
警察敲响了尼诺·佩蒂特的房门。
“谁？”里面有人警惕地问道。
这很正常，说实话，倘若尼诺·佩蒂特毫无戒心地给他开门，警察才更要把怀疑佩蒂特窝藏犯人的可能性。
这儿是哥谭，傻子在这里可活不长。
尼诺·佩蒂特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响指，他打开了一条缝，看清了门口警察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警官，”他半开玩笑地垂下枪口，“早知道是您，还省了我找出枪的功夫。”
搜查的警官显然同尼诺有几分相熟，之前暗地谋杀尼诺的凶手竟是GCPD的警官让哥谭警局全体成员在尼诺这位受害者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好在尼诺并没有迁怒的意思，反而趁机和不少警官打上了交道。
“你怎么在这儿？”警官问道。他走进房间简单地探查了一番，房间里除了尼诺再看不见第二个人，也只有一个人是生活痕迹。丢在一旁的手机还在通话中，桌上只有一只水杯，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子上。
“长话短说，我卖掉了那栋房子……”后面的话被尼诺吞进肚子里，他咬牙切齿地说起那栋充满回忆的房子。
警官冲他抱以同情的目光，可尼诺此刻并不在意那栋旧房子里的阴影。
他在意的是他捐给韦恩基金会的钱。
一想到这儿尼诺几乎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回到哥谭听见的第一个噩耗就是捐出的金钱不翼而飞。这硬生生将尼诺气到无法入眠，半夜醒来恨不得对着天花板打上一整套空气拳。
人这一辈子总会干点糟心事。尼诺过去在赴死前整理自己遗物时犯了会头疼——房子的确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除了他没人会在意这栋房子里的回忆。
可卖房子剩下的钱是个大问题，他以不到市价的三分之一买入，又以正常市价卖出，加上他的积蓄，这笔绝对算得上丰厚的遗产却没人继承。
康斯坦丁不需要，弗吉和佩吉绝不会要他的钱，至于马特……尼诺的确想给马特留下点什么，但他相信马特肯定会把钱捐出去，或者再给他竖个纪念碑什么的。
为了避免马特真干出这种让尼诺在地狱脚趾抓地的事来，尼诺毅然决然地，把他近百分之八十的存款都捐给了韦恩基金会。
剩下百分之二十用来给自己办个好点的葬礼，再挑个好点的墓碑。
——种种因素，尼诺干成了自己死里逃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
*
警官在房间里自然没找到他想找的嫌疑犯。
不过他今晚的加班之旅也到此为止了，窗外的人声猛得拔高，尼诺凑到窗前，他惊讶地发现蝙蝠侠已经将嫌疑人押送至警车。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穿着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此刻在蝙蝠侠的手下死命挣扎着，脸上有些青青紫紫的伤痕，男人冲着周围的人嘶吼：“那个狗娘养的让别人拿走了慈善基金——那本该是我孩子的救命钱——他该死！”
尼诺轻轻地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他又打了个响指，红头罩的身影在房间里突兀地出现，男孩也靠在窗户旁往下看，看着那辆警车渐渐远去。
“神奇的把戏，”红头罩评价道，“你是靠魔法发现我复活的事实的。”
“是巧合。”尼诺摇摇头。
“蝙蝠侠许诺了你什么？”红头罩这句话倒是不带讽刺也没有恶意，在同尼诺针锋相对后，他身上终于显露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他继续猜测，“他靠什么说服了你？我们相同的成长环境？还是靠蝙蝠侠超级英雄的身份？”
“钱，”尼诺吐出一个烟圈，他笑着看了一眼红头罩，递过去一根香烟，“他付了我很大很大一笔钱。”
红头罩刚刚吸了一口烟，听完这句惊讶地瞧着尼诺，呛得咳嗽起来，尼诺大笑着拍着杰森的背，“怎么？你以为他又捡了一只黑发蓝眼的鸟儿？我太老了——”
一只钩锁从尼诺眼前飞上天空。
下一秒，他的窗前印出一只蝙蝠的影子！
红头罩反应极快，立马就地翻滚至了房间的视觉盲区，尼诺及时打了一个响指，妖精翅膀的粉末起效，杰森的身影从空气之中被擦去。
“哟，”尼诺把杰森刚刚吸过的那只香烟丢进烟灰缸，对蝙蝠侠点了点头，“听说你刚刚失去了一名律师？”
哥谭的噩梦从尼诺的窗前走进，蝙蝠侠眯着眼打量尼诺的住处，“红头罩在哪？”
“谁是红头罩？”尼诺装傻，对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视若无睹，“我才刚刚回哥谭没几天，蝙蝠，看在我丢了这么一大笔钱的份上，就不能让我有个安静的夜晚吗？”
一个鲜艳的身影靠在了尼诺窗边。
“你真的在纽约召唤了路西法？”罗宾好奇道，“你怎么挣脱地狱契约的力量的？”
“因为我是天才，小鸟。”尼诺懒洋洋回答道。
罗宾认真瞪了他一眼，蝙蝠侠还在房间里搜索，尼诺用力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康斯坦丁让我替他带句话——”
说到这儿尼诺不禁咧嘴一笑，“他说最近的魔法事故别找他了，他需要享受一段时间独处时光。”
“你让鲨鱼王出现在闹市区，如果他造成无关人员伤亡，你承担不起后果。”蝙蝠侠指责道，房间里隐隐传来一声冷哼。
尼诺举起双手，“等等，第一，鲨鱼王越狱完全是他自愿自发的行为，第二，我只是给了他康斯坦丁的联系方式——第三，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这是发生在地狱厨房的事，蝙蝠！我男朋友对此都没有意见！”
“其实我有意见，尼诺，别再给纽约反派的多样性做贡献了，好吗？”马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以及，蝙蝠，这件事的确已经解决了。”
“康斯坦丁断了四根肋骨。”蝙蝠侠阴沉沉地说道。
“但他收获了爱情，多好，”尼诺深情道，“他会好起来的。”
房间里几乎同时传来两声忍笑失败的噗呲声，蝙蝠侠朝其中一个声音的方向冲去。可某个隐形的重量级人物却避开了蝙蝠侠，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他将猝不及防的罗宾撞出窗外！
尼诺发出窒息的声音，看见红头罩的身影在半空逐渐显出，罗宾叫骂着试图挣脱开来。两道钩锁在半空绞在一起，重力作用之下，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酒店的外墙上，传出让尼诺牙酸的碰撞声。
蝙蝠侠抖抖斗篷，发出了那种拥有家庭的中年人才会发出的叹息声。
他跃下窗台。
“如果你打算为了那笔钱重新替韦恩干活，务必提前通知我，”马特重重地倒在床上，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告诉我你这次不打算一次性得罪整个哥谭的反派。”
“亲爱的，我对这后面是哪个大人物毫无兴趣，”尼诺掐灭了烟，甜蜜道，“这与金钱无关，我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一定得把这笔钱找回来。
电话那头，马特清楚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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