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炮灰的职业素养

　　站在原地沉默半天，最后李岁安小心翼翼地说:“我家很破，班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睡我的房间吧。”

　　看着卫斋平静的脸色，李岁安快速说:“很干净的，我前天刚换的床单被套，不脏。”

　　他哪儿知道卫斋就等着他说这些话。只见卫斋先是装模作样地皱起了那双精致好看的眉头，像是很困扰的样子，接着忽而又松开，对着李岁安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今晚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是我麻烦班长了。”

　　“不过我睡你的房间，那你呢？”

　　“我睡沙发，”李岁安回答的很快:“家里还有多的被子，我个子矮睡沙发也不会挤，不要紧的。”

　　“你睡床吧，你身上有伤。”

　　“害，那不要紧，哪儿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

　　卫斋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拒绝。

　　毕竟宠物还没养熟，逼得太紧兔子也会咬人。

　　做好决定后李岁安就先让卫斋去洗漱，只是家里没有适合他的衣服。原主个子又瘦又矮，最大号的衣服也只有睡衣；而原主父亲虽然身形高大，但好歹也是逝者的衣服，不能拿给外人穿。

　　那卫斋穿什么？

　　李岁安站在衣柜前纠结，怀里抱着衣服，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

　　好麻烦，都怪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粗心大意丢了笔记本，如果不是这样卫斋也不会来了。

　　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卫生间外面，冲里面喊:“班长，我家里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要不你先穿我的睡衣吧？”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没等李岁安反应过来，面前的门忽然就被拉开了，紧随着入目的就是少年紧实有力的身材，身上滚烫的水珠从茶色的发尾低落至胸膛，再滑过整齐的腹肌，没入人鱼线，最终消失在松松垮垮的灰色休闲裤里，是隐秘的色气。

　　李岁安只随意地看了一眼，接着将怀里的衣服递过去:“给。”

　　因为洗澡，卫斋也没戴眼镜，更好地将那双好看的眼睛展现了出来。而现在卫斋垂下眼睑看他，声音和卫生间里闷热潮湿的水雾一样，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谢谢。”

　　“不谢不谢。”

　　李岁安接着说:“班长你把你的换洗衣服给我吧，今天晚上洗了再吹，明天应该能穿上干的。”

　　“不用，”卫斋说:“明天可以让我家里人来送，不用麻烦。”

　　“那好吧。”

　　少洗两件衣服对于李岁安来说也乐得自在，等卫斋走出卫生间，李岁安也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走了进去，随后打开花洒冲澡。

　　他今天因为遇见了贺迟，又被踹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脏的不行。李岁安用肥皂打泡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搓洗了一遍，洗到皮肤泛红冒才停了下来。

　　他推开门出去时，卫斋就站在客厅里。

　　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药，见李岁安出来了，对他招呼了一声:“过来。”

　　李岁安顿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他被带到沙发上坐着，接着卫斋就用药水沾湿了面前，拿过李岁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接着让他的手心向上，露出了上面的擦伤，再用沾了药水的棉签慢慢涂抹上去。

　　药水触碰伤口难免会刺激的有些疼，李岁安忍不住缩了缩手，却被人抓住手腕不许逃离。

　　李岁安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忍着直到涂完了手，随后迫不及待地将手从卫斋手里抽了出来。

　　卫斋也没说什么，他收好了药，接着站起身，“伤口这几天尽量少碰水。”

　　李岁安抿了抿唇:“嗯。”

　　卫斋点头:“晚安。”

　　“晚安。”

　　心里觉得怪异，事也多，李岁安当晚在沙发上辗转难眠。又或是说他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一直睁着眼睛熬到半夜，直到后来终于有了困意，李岁安才挡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再醒时，家里已经没人了。

　　李岁安睁着眼睛刚睡醒还有些茫然，他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房间里的被子已经被人叠好摆整齐了，而茶几上也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不同于卫斋温和近人的外表，反而格外劲瘦有力曝露锋芒。卫斋告诉他，今天已经替他向班主任请了假，要好好休息，还有厨房里还热着早餐，记得要关火，记得吃。

　　李岁安拿着纸条，有些愣愣地摸到厨房，果不其然就见锅里正热着一锅南瓜小米粥，还冒着甜腻的香气。李岁安明明记得家里是没有米也没有食材，真不知道卫斋从哪儿弄的。

　　不过讲真，做班长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李岁安感动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粥，心里感动到落泪。

　　卫斋简直就是小天使！

　　他这边感动着，只是喝粥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原因无他，昨天贺迟掐他掐的太狠，李岁安喝粥时喉管里跟刮痧一样的疼，还不停地往上翻的血腥味儿。

　　他因为疼痛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洗好碗后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总不能真被掐出什么毛病。

　　手里捏着一百块钱走进医院大门，李岁安叹了口气，心里祈祷着医药费最好不要太贵，不然他连病都看不起。

　　他今天没涂口红，唇色青紫，神色萎靡，身材瘦弱，一看就是个身体不好的病人。有善心的护士姐姐看他站在大厅里有些手足无措，便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在看见李岁安脖子上的掐痕时忍不住惊呼一下，然后带着他去窗口挂号，又一路领着他去了医生那里。

　　李岁安在门口不断道谢，他嘴甜，说着一些“谢谢漂亮姐姐”的话，逗得人姑娘频频发笑。

　　倒是年迈的医生一见到他就皱起了眉:“小伙子，你挂错号了吧？你这一看就是心脏有问题的，挂耳鼻喉科干什么？”

　　李岁安有些惊讶:“您看得出来？”

　　“你这一看就有问题啊，”老医生敲了敲手里的油性笔，对李岁安招手:“来，让爷爷看看，心脏有问题挂我耳鼻喉科，是生什么病了？”

　　李岁安走了过去，坐到老医生面前说:“我喉咙疼。”

　　接着他拉下衣领，露出了青紫的掐痕:“我被人掐脖子了，总觉得喉咙里面有东西，吃饭喝水也会疼，还有总是有股血腥味儿。”

　　“哎哟好孩子，”老医生一看见李岁安脖子上的掐痕，将脸上的老花镜都拉了下来，他凑过去让李岁安张开嘴，边看边数落:“你这心脏有问题的就要好好养着，怎么还被掐成这样了？稍有问题就是要没命的啊。”

　　李岁安张着嘴巴，他说不了话。

　　看了一会儿后，老医生关掉手电，拔下油性笔的笔帽，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边写边说:“你这被掐的有点儿严重啊，怎么今天才来看医生，不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先拿着单子去一楼药房开药吧。不过你待会儿还是去挂个心血管内科，我看你主要还是心脏有大问题，不好好治说不定是要出事的。”

　　李岁安捏着单子，小声回:“不用看，我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用去看的，而且我也没钱治，谢谢医生爷爷。”

　　老医生顿了顿，试探性问:“孩子啊，你爸妈呢？”

　　李岁安面色沉静的叙述:“妈妈跑了，爸爸死了，奶奶也不想养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沉默许久，老医生叹了口气。

　　是个苦命的孩子。

　　李岁安没有钱，于是他没有选择去拿药。但好歹也知道了自己这具身体伤的并不是很严重，注意一下忌口再稍微养养就好。

　　他拿着单子往门口走，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去找一份工作，毕竟原主身体有病，单单一份工作也只能保证他的生活花销，看病这方面属实不够。

　　他想的认真，于是也没注意周围。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忽然听见旁人有人惊呼了一声:“是你？？”

　　那声音离他很近，李岁安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含着嫌恶的眼睛。

　　面前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但年纪很轻，应该是和原主一样的同龄人。只是那张好看的脸上挂着与班上同学一样的厌弃，李岁安这几天也熟悉了，他觉得没意思。

　　于是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来人，李岁安就垂下眼睛不理他，继续准备走。

　　然而这人却并不想这么放过他。

　　他声音拔高，带着质问:“你怎么好意思来这里？涵涵还在病床上躺着，至今没有脱离危险，你来这儿找什么晦气！？”

　　涵涵？贺涵？

　　那不是贺迟的妹妹吗，剧情里那个因为车祸而成了植物人，没熬过两年就死了的女孩儿？

　　李岁安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诧的回头:“她也在这个医院？”

　　面前这个长得好看的少年一脸怒容，他听见李岁安这么问，更加生气了些:“是你把她害进来的！你居然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李岁安，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责任心，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李岁安沉默了。

　　他不是原主，当然不知道这些。但他现在是以原主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换句话来说，他是李岁安，也是这个世界的李岁安……原主欠下的债，在任务结束之前，他也要还。

　　他们这边的动静有点大，医院来来往往的人也有人看了过来。李岁安站在原地，他低下头，想要道歉又觉得语言苍白，于是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面前少年看见他这样，又联想到至今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的贺涵，气的眼眶发红。

　　凭什么一切的罪魁祸首能安然站在这儿，无辜的孩子却要为了他买账？十三岁的少女正是刚开始经历青春的大好时光，她连这个世界有多大都没见过，就成了个断绝思维的植物人。凭什么！？

　　少年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转身就走。

　　他才不要跟这个罪魁祸首待在一块儿，晦气。

　　他走后，李岁安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手指捏紧，手足无措，浑身无力。
　　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道歉，因为他知道出口的话只会被人当做用来掩盖罪行的狡辩，没人会认为他是真心。

　　系统察觉到他的情绪，在脑海中提醒他:“宿主，您不是原主，请不要带入情绪。”

　　“嗯。”李岁安应了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少年消失的地方，最后转身走出医院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刹那，李岁安眯起了眼睛，他问:“我不是原主，我只是用着他的身份，可即使这样我也觉得愧疚……你说原主的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呢？”

　　“他会愧疚吧？应该愧疚。”

　　但那也没办法。

　　生活本身就是一场荒唐无厘头的戏剧，他们也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苦命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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