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新篇）

　　傍晚，我和弄月在水榭正用着晚膳。
　　有侍女过来禀告：“公子，赛华佗来了。”

　　弄月愕然的抬起头来：“他不是早上刚走吗？”
　　侍女道：“赛华佗说有事要找小姐。”
　　弄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啪一下把筷子搁了，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不是女神龙？”
　　“是小姐。”

　　上次我走得仓促，想必他是担心我的伤势，闻到百里香知道我来了春风得意宫，所以又折返回来了。
　　反正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我对侍女说：“你请他到花厅等着吧，我这就过去。”

　　侍女走后，我抓紧又吃了几口菜刨了几口饭，把筷子搁了准备走。弄月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和弄月一前一后走进了花厅。

　　欧阳明日见到我神色一动，眼中绽出些神采，随之看见弄月也尾随我踏入了花厅，于是神采又湮灭了下去。

　　我还没出声，弄月先拿着折扇晃了一下：“赛华佗去而复返，是有什么要事吗？”

　　我刚在一旁落了座就收到了欧阳明日投来的复杂目光：“前些时日影月…姑娘受了伤。我想看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受过伤？”弄月诧异的看向我，他两步过来，大咧咧的伸出手来扶住我的脸左右看了看，“嗯，是少了些血色。怎么没告诉我？”

　　我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

　　弄月毫不在意，转头喊了两声：“凝香！春晓！”
　　两名女侍随之入内。弄月吩咐道：“去厨房熬点当归人参鸡汤，晚上送到小姐房里。”
　　“是，公子。”

　　侍女走后。弄月对着欧阳明日自责道：“我真是马虎，多亏有赛华佗的提醒。”
　　他到我旁边坐下，转头关切的问我：“是在寻宝时受的伤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平白让我心痛一场。”
　　“……”我打了个寒颤，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花厅中的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尴尬。

　　欧阳明日垂着头，把天机金线正面缠绕了几十圈，又反面缠绕了几十圈，才抬头来，打破了沉默：“你…伤真的好了？”

　　我转头见他满脸沉郁中带着关怀，忙点了点头：“托你的福，静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大好了。”
　　欧阳明日抛了天机金线过来缠住我的手腕，诊脉片刻，他收了天机金线：“气血还有些差，”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一颗药丸，“这是血菩提，上官姑娘没有用得上，我现在物归原主。”

　　那药丸看起来通体碧绿，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金花托石家少庄主弄到这血菩提的时候，我正好回了圣宫，所以便书信通知她把血菩提拿给鬼医，让鬼医直接转交给了欧阳明日。想不到兜兜转转，最后又落回了我手里。

　　欧阳明日：“血菩提是造血的奇药，对你很有益处。”他把药丸递过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接。弄月已经抢先一步过去接了，“多谢赛华佗。亏得你细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欧阳明日神情变得无比的尴尬起来，讪然的松了手。
　　弄月拿着血菩提过来给我：“收好吧。”
　　我算是看出来了，弄月跟过来纯粹是为了作怪的。我把血菩提收进了袖中，斜了他一眼：“可以了。你滚出去吧。”

　　弄月的脸皮一向是八面来风，巍峨不动：“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怎么能滚呢？我滚了岂不是待客不周？”
　　“……”我瞪着他。他要耍起赖皮来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欧阳明日出声：“是我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挥手示意易山离开。

　　易山推着欧阳明日正要离去。弄月却热情洋溢的站起身来：“怎么这就走了？要不要过去看望一下女神龙？”

　　欧阳明日被他堵住了去路，面色蓦的冷了几分：“不必了。上官姑娘有鬼见愁相陪，不需要我在场，”他抬眼瞟了弄月一眼，“阁下爱妻刚刚罹难。想必也是要悼念悼念的，我就不打搅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反击的意味。弄月无言以对，淡笑了几声：“来人！好生送客人出门。”

　　易山推着欧阳明日走了一截。弄月突然喊住了他：“赛华佗！”
　　欧阳明日正走到了回廊中段，他停下来，回望弄月。
　　弄月展开折扇在胸前摇了一下，微微一笑，语气咬得颇重：“我们是朋友。”

　　欧阳明日神情微动，什么也没有说，两指一挥，易山推着他咯吱咯吱，继续远去了。

　　等欧阳明日走远，我开始兴师问罪：“弄月，你作什么怪？！”

　　弄月猛的回过头来，侧面冷冷的一眼，适才的混不正经已化作了锐利的锋芒。
　　我一怔。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都要死了还这么斤斤计较，”弄月冷笑了一声，“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有些东西，就算死了我也不想拱手让人。”弄月说罢这话将折扇唰的一收，白袍一转，凛凛中，踏出花厅扬长而去了。

　　他这一走，我心陡然一沉，陷入了沉思。
　　弄月对我的感情我从很早前就知道。他是吊儿郎当的人，看不出有几分认真，所以我也一向不往心里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下来。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已发展成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我生出了苦恼。
　　都是前途未卜的人，还何必这么儿女情长？
　　我现在没有和他纠缠的心思，却又不忍心在这个节骨眼去回绝他。
　　眼见最后的日子越发的近了。虽然他表面上一派的谈笑风生，但我知道他其实非常紧张。

　　人往往越到末路越容易多愁善感。对周围的人，事，物格外的眷念。
　　弄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亲近的人了，他就把所有心思投注在了我身上，恨不能把一辈子的好在几天内全倾注了，不留下任何遗憾。
　　一日三餐，嘘寒问暖，不仅拿我当个重病的陶瓷娃娃呵护，更是恨不能一刻不离的守在我身侧。
　　如果说过去他那些无伤大雅的顽劣举动还能让人忍受。那么现在冷不丁一抬眼能看到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我已觉得不堪忍受，日子过得十分难捱，整日都在心惊胆战和毛骨悚然中度过。

　　我找了个理由，迅速离开了春风得意宫。
　　弄月对我即将要走很是不舍。
　　我哄他说：“外面眼线众多。你做的是叛逆之事，我最好走远一些避开风头。不然半天月要是真死了，上头追问起来，我不好解释。”
　　弄月一想也是，他也不愿将我牵扯进去，所以放我离开了，离开时不忘嘱咐我：“赛华佗给你的血菩提是好东西，你记得吃了。”
　　正是因为是好东西，我才舍不得吃。听说血菩提能迅速生血，对那些失血过多而濒临死亡的人有奇效，如此妙用我现在拿来当补品吃掉实在是浪费。因为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所以我含含糊糊的答应了。

　　离开春风得意宫后，我去了农家小院。
　　金花和鬼医都在，不过龙儿却没有回来。
　　鬼医说，赛华佗很喜欢龙儿，请求让龙儿留在山庄由他来照顾。龙儿也非常亲近赛华佗，所以鬼医就让它留在了欧阳山庄。
　　我见鬼医神色如常，没有追问我邪王的事情。以他的性格，要是知道我和这么可怕的对手交战过，还受了伤，早就在我回去圣宫的时候，一封接一封的来信询问了。
　　可见欧阳明日什么也没有说。他到底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我想起他几日前离开春风得意宫时沉郁的模样，心口处突然抽搐了一下，突然生出想去欧阳山庄看望他的念头，但随即又打消了。看也不知道要怎么看。说什么？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算了，还是眼前事要紧。
　　我想了想，准备再去一趟桃源洞。

　　这次离宫之前，我向月神许诺在近期内一定会找到宝藏，给她一个交代。
　　时间并不是很宽裕。
　　其实上次在桃源洞的洞窟内看到宝藏的时候，我就有过一个念头，只是一直犹豫不决。倘若利用洞内大量的火药做成陷阱，诱杀月神并非不可能。
　　我和她之间，仇也有恩也有，恨也有情也有。如果时间倒退两年杀她我会毫不犹豫。但现在，我时常茫然。她到底也是我的师尊。

　　怀着各种杂乱的念头，我回到了桃源洞。欧阳明日教过我避开阵法的办法。我走进去，从那条地下河流重新潜入到了里面。
　　擦擦擦，我刚从黑潭蹿出，溶洞内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摩擦声。
　　黑蟒？

　　没有感觉到袭击的风声，我在黑暗中静立了一会，才拿出用防水油布包裹着的火把和火折子。点亮了火光之后，我朝四周看了一圈，在岩洞一角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蛇尾巴，沿着蛇尾巴看过去，只见蛇头深深的插进了一处岩石背后。
　　“……”这黑蟒上次被我刺瞎了右眼之后好像是怕了我，见了我就躲。但蛇头藏住了，还有好大一截蛇尾露在外面藏不住。我觉得有些好笑，见它也没什么威胁，便没去招惹它。我举着火把，按照记忆去了藏宝的石室。

　　石室内炸药足有上吨。要将整个山中洞穴炸塌是轻而易举的。我清点了一遍，又在洞穴中走了一阵子，然后打道回府。
　　回到黑潭的时候，又听一阵擦擦擦的巨大摩擦声，我举着火把朝发声处看了一下。黑蟒已经爬到了另一边，寻了一块更大的岩石，将整个蛇头连带半截身子都塞进去，但依然还有一大截蛇尾巴露在外头藏不出。我突然觉得它就像个鸵鸟，忍不住笑了几声。我把火把往水里一戳，已经用不着火了，黑天暗地中将火把一扔，我下水出去了。

　　来到外面，我在河边呆愣了很久。往后到底要怎么做，我心里依然没有个决断。还可以再拖段时间，我得好好想一想。

　　算了下日子，差不多到了弄月和半天月决战的时间。等到决战这日，我回去看弄月的情况。
　　然而我去的时候晚了一步，战斗已经结束。春风得意宫内悲哭声连成了一片。
　　看来弄月失败了。

　　到底怎么失败的，我其后才从女神龙口中听到了过程。
　　我和女神龙打过一战，她初时见到我有些戒备，但随之知道我是为弄月而来，便放下了手中的凤血剑，并未有只言片语的计较，颇有凛凛的侠女风范。
　　我从她口中得知。弄月不愿看到司马家绝后，所以决战当日只与女神龙联手，而把司马长风支去了司马废宅，避开了这场大战。其后他与女神龙二人在赛华佗的墓室合力对付半天月。他们本来在墓穴中借助了机关和阵法困住了半天月，但赛华佗却突然出现，毁了阵法，把半天月解救了出来。这场大战便草草的结束了。

　　前有司马长风的缺席，后有欧阳明日的插足，弄月连失两利，不失败也是不可能的。

　　女神龙悲怆道：“半天月脱困之后，伤了弄月公子，”她朝门内看了一眼，“弄月公子死了，长风他悲痛欲绝。”

　　我去房中看望，被司马长风一阵怒吼：“滚！！你来干什么？！！滚出去！！”他双目通红，是哭过的模样，极为愤慨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还有什么人是你救不了的？！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来？既然你没把我们兄弟当朋友，还何必这么惺惺作态！！我不想看到你！滚！！”

　　我只踏进了一只脚，便被劈头盖脸的痛诉堵在了房门口。我顿了顿，把脚收了回来，掩上房门走了回去。

　　女神龙站在梯步下，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是无话可说的样子。
　　我走到她身边：“半天月受伤了吗？”
　　“毫发无损。”
　　我叹息。弄月筹划这么久，服了毒，又搭上了命，却是这么个结果。“早点埋了弄月。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

　　女神龙很聪明，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半天月既然没有受伤，很快就会反击，他们没有时间来慢慢的哀悼故人了。
　　女神龙一转身，上了梯台，推门走进了房间。

　　我随后去了前厅，将春风得意宫内残存的女弟子全部召集过来，吩咐她们解散。无忧宫主和弄月公子已相继离世，她们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神月教的靶子。

　　整整半天时间，陆陆续续有女弟子哭哭啼啼的离宫而去。过去她们以春风得意宫为家，将来，她们只能各自飘零了。
　　环儿走的时候，过来向我道别，一句“保重”还没说完，泪已夺眶而出。她背着包裹，揩着泪水，出宫走了。
　　弄月的死和春风得意宫的离散，给周围笼罩了一层化不去的悲伤。
　　从今以后，春风得意宫在武林中便将除名了。

　　司马长风很听女神龙的劝。化悲愤为力量，当日便用一口薄棺殓了弄月，将他带去了司马废宅外的林子里安葬，同司马家的先人葬在了一块墓地中，
　　葬完弄月之后，司马长风立在坟头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夜深才被女神龙劝走。
　　一到午夜，便是牛鬼蛇神横行的时候，女神龙担心暴露荒野会遭到突袭。

　　她的担心没错，林子外潜伏了二十四个杀手，刀剑，弓弩，毒烟齐备，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我潜入过去，以最快的身手，趁他们来不及反应下将他们悉数抹了脖子。事情办得悄无声息，女神龙和司马长风没有发觉。

　　等他们两人走远之后，我便过去掘了弄月的坟，将弄月抱出了棺材。我在那群杀手的尸体里挑选了一个身材相似的，换了弄月的衣服，再在他脸上戴了一层人皮面具，伪装成弄月的样子，放入棺木中葬下去。
　　这么做是为了防备半天月掘坟检查，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我尽量做得周全一些，才能万无一失。

　　将坟墓恢复了原样后，我就地把那二十几具尸体化去，然后抱着弄月去了农家小院找鬼医。

　　深更半夜鬼医和金花被我吵醒，吓了一跳。
　　金花一边系着外衣的带子，一边张大嘴巴讶然的看着弄月：“弄月公子死啦？谁干的？”

　　我现在没有心思和她细说来龙去脉，吩咐她到外面去守着：“有人窥视就进来通知我。”
　　“还会有人窥视？”金花把嘴巴张得更大了。
　　我白了她一眼：“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绝对的隐秘。谨慎一些为好。你要再啰嗦，他就真死了。”
　　“哦。”金花看我表情严肃，不敢再多问，乖乖守门去了。

　　鬼医检查了一会弄月，皱眉道：“他身中剧毒，又伤得太重，全靠龟息丹才留存了一口余气。救不活啊！”
　　我从怀里掏出欧阳明日所给的梦仙茶解药，将解毒的方法也一并说了。

　　鬼医手拿着解药还是一脸犯难：“毒就算解了，但剧毒所造成的伤害仍在。加之五脏六腑破损得这么严重，老奴真救不了。别说是我，这样的伤就算是赛华佗也救不了。”

　　这话我相信。如果欧阳明日能治，估计在墓穴里他就已经施治了。

　　“算了吧，主人。”鬼医劝我。

　　我不能让弄月就这么死了。我想了一会，从怀里掏出还魂金丹来：“用它吧。”还魂金丹既然能起死回生，力挽狂澜，就应该救得了弄月。

　　鬼医立即蹬圆了眼睛，几乎要跳起来：“您拿回魂金丹来救他？！”
　　我点头。
　　“那您怎么办？！不行，我不同意！”他吹胡子瞪眼，激动得很，“我说什么也不同意！！”

　　“弄月我是非救不可的。我的事，还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回魂金丹只有一颗，只能用在最该用的地方！您当这是随便能买到的药丸子哪？一抓一大把，想用就用的？！”

　　我看他脸都气青了，看来不和他交个底，要让他救弄月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对他讲道：“月神手里还有一颗月灵丹，应该解得了‘皇妃’的毒。”

　　“什么月灵丹？”

　　“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我只知道那药不仅可化解天下所有奇毒，对伤重之人也很有效用。”

　　鬼医愣了一下，呐呐道：“您说的莫非是……百灵丹？”

　　“百灵丹是什么？”

　　“药王生前所留的最后两样作品。一样是‘皇帝皇妃’，另一样就是‘百灵丹’。百灵丹同仙药无异，可以化解任何毒药，对治病疗伤也功用极大。”

　　“那看来就是了。百灵丹应该是和皇帝皇妃一起落入月神手中的。不过它现在叫做‘月灵丹’。”

　　鬼医神情有了些微变化：“如果药王生前最后的两样作品都是落在月神手中。那药王的死……会不会和月神有关？”

　　我也不知道。不过药王是两百年前的人物。月神我最早只听说过她活跃于一百四十多年前。这中间还有几十年的差距。药王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委实难说。况且药王之死一直是个迷，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是被人杀害的。现在只是无端的猜测。

　　我知道鬼医为了炼制还魂丹花费了不少的心血。而我现在却要将他的心血用在弄月身上，他定然是受不了的。
　　我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对他说道：“皇妃的毒不到最后不会被激发，只有等毒性发作才能服丹解毒。时间还早，还有几年。还魂丹放在我身上也只是放着。何不先用它来救人。”
　　“可是！”
　　我打断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离开神月教。我今天就和你交个底。我会离开的。”
　　“真的？”
　　“真的。但是你想过没有。我就这样一走了之，月神会放过我吗？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一定会追杀而至。我如果要走，也得先杀了她，毁了神月教后才能走。”
　　鬼医神情无比的凝重，这些道理他应该都是懂得的。

　　我宽慰他：“你放心，我筹划了很多年了。神月教我是一定会离开的，月灵丹我也是一定会拿到手的。”
　　鬼医迟缓道：“……您没有骗我？”
　　“没有。你将我想得太伟大了。我没有舍己为人的精神。如果解药真的只有一颗，我绝不会让给别人。鬼医，我也不是全不为自己打算的。”
　　鬼医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听您这么说，老奴就放心了。”
　　我看了看弄月：“抛开私人感情不说。这个人是神月教的叛逆，和神月教有着不同戴天之仇。才智又与赛华佗不相上下。留着他将来可以委以重任，对我很有帮助。我不能让他死。鬼医，你是医者，医者慈悲为怀，我相信你也不忍心看到一个垂死之人在你眼前能救却不救。”

　　鬼医呆坐了半天，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我救……主人。老奴希望你谨记今日所言，不得反悔。否则,否则老奴死也不能瞑目！”
　　我失笑，拍了他肩头一下：“说什么死。天塌了，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鬼医牵强的笑了笑：“那我们开始吧。”他从我手里接过了还魂金丹。

　　救治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进窗口的时候，弄月睁开了眼睛。他茫然的从床上坐起来，苍白而憔悴：“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
　　我一直坐在床边等他。见他醒了，便笑道：“恭喜，你重获新生了。不过这世间已再没有弄月公子。”

　　还魂金丹创造了一个奇迹。鬼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周身笼罩着一层阴影。
　　照顾弄月服完药睡下以后，我出去看望鬼医。
　　现在的情况是还魂金丹已经没了，月灵丹却还看不到踪影。他惶恐不安，无论怎么许诺他心中依然是不踏实的。
　　他垂头丧气，萎靡不振。不知是不是一夜的救治让他太过劳累，他看起来像是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我心头一颤，心里有感而发：“鬼医，我总是在让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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