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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62
62
如果说慌乱、疼痛但甜蜜的初次是自由天空下的情不自禁,那么海滨旅行假期之后,他们该如何应对关系的转换?起初阿斯兰一时难以定论。就算大环境对感情的态度再开放,他毕竟是在未婚的状态下提前透支了将来的幸福,这对于女孩子来说多少有一些抱歉。
然而一码归一码,回去以后,他十分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思,在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特意购置了必需品,连尺寸气味都仔细挑选。他向来惯于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即使他暂时还未与她达成一致,至少不能再重演当初就地取材的随意。
结果在下一次卡嘉莉造访他公寓,女友力飙升地突发奇想亲自给他叠衣服时,不小心被翻了出来。
想起这一茬时阿斯兰正在客厅,等他慌张地拔腿往房间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卡嘉莉正拿着他精挑细选的崭新未开封盒子,红着脸回头看他,这特别令他想“欺负”一下的可爱表情,毋庸置疑,只有他才能得见。
于是阿斯兰反而镇定了下来,他老实地说:“这是给我们准备的……不过你也别紧张,只是有备无患,我会看你的意愿。”
他从她手里接过它,正想若无其事地收起来,闷声不响的卡嘉莉忽然开腔:“……可以哦。”
“……嗯?”她居然也这么坦率,他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也不是不可以啦!笨蛋……”说出这句话已经用掉她的矜持,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紧接着便被他搂住了肩膀,耳边听得见他快乐的轻笑声,于是她也将脸埋进他肩窝里害羞地笑了起来。
阿斯兰的留学生公寓楼是三室一厅,他有自己独立的房间。那天晚上恰巧他的室友们都不在,就着温馨的气氛他们顺势拆封了第一枚。告别了上一回初次的艰涩,亲昵亦如鱼得水了许多。做完以后他满足地抱着她,少女青春又饱满的身体伏在他胸膛上为所欲为,他亦好脾气地毫不反抗,温柔地凝视着她秀丽的脸,脑子里想着许多更远的事情。忽然听她在耳边煞有介事地说:“很大哦……”
他听得脸一红,立刻回过神,才发现是她正手叠手地与他贴着手掌比大小。看来是他手下留情,才让她现在还能生龙活虎地在他臂弯之内撒娇。他勾勾嘴角笑得温煦,反客为主地扣着她的手指交握回去,然后捏着它凑近自己嘴边,不容拒绝地辗转细细亲吻,在肌肤上留下亲密的痕迹。
她忽闪着明亮的眸子腼腆地笑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喜悦,接着她整个人趴下来贴在他胸口,快乐的心跳声便沿着之前被汗水濡湿的触感,真实地传递到他心里。
“要是能一直握着就好啦。”她闷闷地说,几缕鬓边的金发垂下来,骚动在他脖颈之间。
“那就一直这样。”他微笑着答,不动声色地将手又握紧了些,全然是一个“想握多久就握多久”的温情相邀。
“总要起床的。”她被他哄得咯咯笑,从他身上轻巧地翻身下来,又被他拦腰搂回了身侧。
“先睡下再说吧。”姑娘的身体弹性又细腻,光是轻柔地触碰便教他心底发烫,压根不想放她离开。
他虽然不是心细如发的人,但也并非完全不敏感,隐约知晓这份欲言又止的言下之意是她怎样的期盼。这一年多以来,她被他的感情牵绊着深陷其中,并且毫无保留地任他索取欲求,因而理所应当地会想要听见永恒的承诺。
而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主导了这段感情萌发,让毫无关系的分属两国的人,拥有了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因为在他心里早已默认,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可是这样的承诺不能只靠说说而已,摆在两人眼前有太多阻碍,他得一一提出解决方案,充分考虑她的接受程度之后,将最优解列在她面前,以便最终达成两个人在一起。这需要比往常更周密而审慎的考量。
就连平时下个馆子他都会提前做好功课,综合考虑口味风格服务交通,这样下课后就能直接带着她毫无负担地享受美味。更何况这种事关人生方向的重要抉择,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开口,炽热而真诚地请求。
她那么爱她的祖国,能愿意跟他走吗?
他记得她是单亲家庭,有一个工作很忙但非常爱她的父亲,他会舍得自己的独生女儿离开身边,跟自己远赴遥远的国度吗?用什么理由才能在拜访时说服他?
他是否该对她坦白自己的身份?父亲在PLANT位高权重,会不会令她犹豫畏惧?
他在ZAFT的两年里该怎么安排她?是留在奥布等他,还是跟他去PLANT?
她是愿意继续留学深造还是工作?在此之前需要做哪些资质或材料上的准备?
如果和她结婚,在父母那边、在未来事业的选择上,他要做怎样的调整?
……
问题数不胜数,他虽烦恼但不畏难,一项一项工整列出,逐字逐句探索答案。这样纠结着措辞,一晃就到了毕业前。距离毕业归国服兵役的日期越来越近,父亲安排的亲信已经与他接洽,订好了回国的时间,是在他“希望亲自领取毕业证书”的坚持下、紧紧凑凑地排在毕业典礼结束后的当天中午。那时正是四五月份,他们刚刚结束了无时无刻反复修改、精益求精的毕业论文的洗礼,他终于能松懈下来,贪心享受回国前与她相守的时光。
他觉得她或许也是愿意跟他走的,因为她的同学们大多已经签妥了定向委培的机构,只有她还迟迟未定,她也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大概是心照不宣地等待他的邀请吧?
而他的方案也修订得基本完善。首先,他肯定是得向她毫无保留地坦白身份的。之后只要她愿意跟他去PLANT,无论是想深造还是想工作,他都将申请流程、可选院校或单位查得清清楚楚,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基本都能搞定;他比较倾向于让她在象牙塔里多待几年,毕竟学校的环境比较单纯,可以安心继续享受校园生活,慢节奏地等他服役归来;既然是他希望她跟他走,以后的费用支出自然应该他承担,她专注于学习就好;住处的话,他的祖父曾留下一所首都的房产在他名下,收拾一下正适宜他们两人居住;她的外籍身份对他的事业规划或许会构成影响,但即使违逆父亲的愿望进不了机要部门,他应该至少还有非涉密机构可以选择,只是稍微多些坎坷罢了;这样逐一理顺,父母那边就完全不是问题了:儿子带回意中人,他喜欢的姑娘又那么招人喜欢,没有理由反对的吧。
他盘算着在她生日之后提出这个竭尽所能的PLAN-A。那天他约她来公寓取照片,她在客厅用他的笔记本看新闻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紧张兮兮地切西瓜。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点完美主义倾向,而这个计划看似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却总让他心里没底,似乎哪里还是有缺憾,因而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当他终于下定决心,端着西瓜出去准备和她好好谈接下来事关他们两个人的人生计划时,却只捕捉到她仓皇离开的背影。
他挠了挠头,不明白自己只是切了个西瓜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好等下次再说了,他无奈地想。笔记本里依然循环着播报全宇宙的新闻热点,长则一分钟短则十几秒。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时刻有新事发生,天知道是哪一件事如蝴蝶振翅,最终会引发波及自身的一场风暴。
然后她毫无征兆地消失了24小时,或者更长。近两年以来他习惯了和她每时每刻保持着联系,因而仅仅是24小时的失联也让他满脑子都是不安的预感,他急切地动用了所有手段去寻找她,像疯了一样,直到她的室友安慰他“可能是家里有急事,过去她也会偶尔回家联系不上”,他才强行压制自己的焦躁。
她在第二天黄昏时分才返校,并主动联系了他。正当他为她的平安而松了口气时,分别猝然而至,她用无可挽回的语气为他们的关系画下断点。
情急之下,他匆匆道出自己的PLAN-A挽留她,可是还来不及将他缜密的计划和盘托出,便被她一针见血地挑破了最大的纰漏:
“对不起,我也没有打算离开奥布。所以……”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漏算了什么,他一直是以她愿意离开故土、跟他在一起的前提来思考问题,近两年的相处,他毫不怀疑他们的感情早已达到这一步;可是他早该想到的,舍弃至爱的祖国,远离父母、放弃拟定的前途规划,这对她与他,都是一样的艰难。
那就让他来做这个牺牲吧。既然是他想留住她,那么自然是他该负责任,为她造好安定的城堡,邀她步入他的南瓜马车。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攥紧了她,直接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即使是远离故土留在奥布,他也不想失去她。
可是她根本不要他这样做。他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脸上流露出令人绝望的坚决,窒息般的哀伤隐在看似冷静的神色之下。她想挣脱他的手,他不肯放,她甚至用上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迫使他放弃。
她不是也曾有过“一直握着手”的愿望吗,怎么最后,倒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放开呢。
黄昏时有阵雨,雨幕里他的视线被雨水糊得一片模糊,看得见远处的街灯,看不清她是怎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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