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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殿的真相
义父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皱着眉头眼泪都要下来了,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开口:
原来,近月来圣京内老是有人无端失踪,而且连尸首都找不到,这件事起初只在官府承接,并未引起义父的注意,但前几日他偶然翻看卷宗,发现失踪之人全是男子,且身形年纪都一模一样,他觉得事有蹊跷,便夜观星象,结果一看吓一跳,竟发现星宿异宫,北方血光漫天,是乱世大凶前的显像。而且,游青的主星黯淡无光有性命之忧。
这时义父才猛然发现,失踪的这些人的身形都和游青一模一样,义父断定盛京之内除了他之外,还有高人在抓活人制作人偶,只怕会对游青不利。但最头疼的是现在片寻不着游青下落。
义父说他现在急得几天都没出恭了,所有棘手的事全堆在一块,崔易虽是早就接到驻守北疆的调令,但仍迟迟不到任,他这个祸患在盛京多盘踞一天,就多一天的麻烦;而唯一能治得住他的皇帝近日也缠绵病榻,而我的伤才好没多久,弥鹿却又发了疯,唯一能给他搭把手的游青下落不明,还有性命危险,义父的背影佝偻了,大叹力不从心,无法凭一己之力来阻挡接下来要发生的巨变。
我想了想,问义父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制偶人会不会是失踪的北国大祭司,义父用力摇头,连半披散的白发都摇得飘起来了,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不可能!
诧异他为何如此笃定,但再问下去他的嘴却好像上了锁似的,只说要赶着进宫照看锦艳,要我千万别出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豆大的雨点在义父走后没多久就落了下来,阴云密布的天空,闪电走蛇一样切开天空,卷着滚雷,轰轰的头顶上炸开,晌午的天空霎时黑如夜晚,宛如妖魔现世。
赶忙下山,往糖衣巷子里的客栈里赶,一路上歇了好几次,在这个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的世界里,有伞和没伞根本没区别,但我还是死死握住伞骨,生怕它被风吹走。觉得胸口的血像随时都要喷出来一样,脚下包裹的伤布条也浸在水里,长长地拖了一路,最后□□脆将它狠狠踢开。可恨一路上竟然连辆马车都顾不到,这种天气人们都不可能在街上晃荡。
虽然义父临走时千叮呤万嘱咐让我不要出去,但担心游青的安危,说不定他就在客栈等我回去,不能再抛下他,再也不可以了,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客栈围墙外,我还没进去就已经看到桃树萎靡不振,在狂风暴雨下几乎要被折断的惨景,暗自庆幸幸好我回来了。冲进去,小桃在大雨中蜷着瘦小的身体在树下哭,脚上被栓了一根紫色蟒纹飘带,另一头牢牢绑在桃树杆上,一惊!那东西我认识,竟是粉鞋之前给到我,我却用来捆了锦艳的北国宝物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小桃看到我,睁大眼睛冲着我哭叫:你干嘛要回来!快走,快跑啊……
不由分说,拉起他扯着嗓子嚷:“小桃别哭了,快告诉哥哥你尸骨在哪,桃树要断了哥哥把你尸骨挖出来好带你走啊!游青哥哥呢,他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大家都有危险!快!哎呀,这根带子怎么解不开,碍事……!”
小桃在大雨中哭得跟个水人一样,对于我的问题一个都不回答,只知道哭。管不了那么多了,找把铁锹挖开树根一看,头皮一下就麻了。那入土两尺的地方,一个叠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全都是……全都是腐烂的尸体,还有很多没有深挖出,仅在黑泥中露出一双烂脚或烂手,在磅礴雨水的冲刷下,白花花的泛着青灰色恐怖尸斑。而这些尸身的打扮全都一模一样,那是游青招牌式的白色连帽长袍。
任何言语都无法用来形容我此刻的震惊,大雨唰着我的身体,迫使我迅速冷静,一张嘴就满口雨水,大叫着问小桃,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树根下这么多尸体!?
回答我的,不是哭到气力衰竭,奋力想要推我离开的小桃,而是游青冷冰冰的声音:
“天气越来越热,这些肉身用不到几天就臭了,不过如果不是靠这些尸身的滋养,小鬼怎么可能在太阳下行走,还能跟着你自由进出鸿隆寺!这是小鬼跟我的契约,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他用来交换力量的,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呵呵呵!我说呢,你带只小鬼来跟我赌,怪不得会输给你!这到底是谁使诈啊!”那声音非常熟悉,调笑中带着浓浓愤意,从阴影里出来的那个人,竟……竟然是……
“崔易,你,你把游青怎么了?!游青,快过来!”在雨中怒吼道。
“哈哈哈哈,你要他过去哪里?我们是盟友啊,他当然是要站在我身边的!”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见游青对崔易说:“快点,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客栈避雨的大堂里看着在大雨中冲刷的一人一鬼,那场面,意外的让我不知所措。脑子嗡的一下,大雨没让我打颤,崔易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游青什么时候和崔易这么要好了!?他们,他们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啊!傻傻的看着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如把你的身体借我做个交易筹码!如何”崔易说完,扇子朝我一指,脖子上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最后的映像,是自己倒在雨中,小桃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醒来,已经躺在了客栈二楼房间的床上,洗得蓝里泛白的被褥,极其简单的摆设,缺角木桌的烛台下还压着自作多情以为一定会和夏姬私奔成功,而写个九叔和游青的书信。
崔易看到我醒了,在我妄图爬起之前,先一步压住我,一下揪住我头发,挑着眉毛狠狠说道:“国舅爷,你可算是醒了。不醒,就不好玩了哟!呵呵呵呵~”
他笑脸看得我浑身打冷战,挣扎起身,却被他一拳打在肚子上,顿时什么主意和计划都没了。
“你,你想干什么?”
“嘘!别这么凶嘛,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怪不得皇上不喜欢了,玩意儿嘛!当然要乖乖听话,主人才会多看你一眼嘛!”
看他那副欠扁的样子,从牙齿缝里骂出两个字:“疯狗!”
崔易被我这样骂,还一副无所谓满面笑容的样子,只是扯住我头发的手纠得更紧了,他的嘴贴着我的耳朵眼儿里,吹得我浑身发痒,说出来的话是比威胁更刺骨:
“趁现在有力气就赶紧骂!等会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告诉你,本将军可是花了好大代价才求动北国大祭司的掌座大弟子把你要过来!你可是交易的一部分!”
“你……你什么意思!”被他揪住头发,一动就被扯得更痛,不甘心的伸脚想踢他,却被他单脚压在膝盖上,动弹不得。
“什么大祭司的掌座大弟子,我不认识,跟我有什么关系,混蛋,发疯也要找对人好不好!”
“好,既然你死到临头了,那我就告诉你!你义父身边的少年你看到了吧,那个就是北国大祭司,惊讶吧,惊喜吧!那老头子不但没死还返老还童了,这就是‘观神’的神威,得到它,天上地下,世间万物,什么都能掌控在手中。
这么好的东西,不管是‘观神’里长生不老术,奴役鬼神的方术,还是……皇上,都是我崔易势在必得的东西,掌座可以帮我达成心愿,当然,我们之间有交易,彼此都很满意对方开出的价钱,只是你太碍事,几次打乱我们的计划,围猎那次也是,突然把皇上叫走,兵马都埋伏好了却又原路撤回来,白白错过了大好时机,青阳无极也是,心口明明中我一箭却诈死逃走,还反咬我一口,将密函捅到皇上那里,他之所以没死,全是你给他的那件珍珠衫的功劳吧!你……太碍事了,简直太碍事了……”
面对崔易咬牙切齿的指控,原本压在胸口的许多疑问一下就解开了:“那封密函果然是青阳无极写给你的!”
崔易冷笑一声,及其大方的承认了:“没错,正是本将军,可我没想到他竟将密函栽到我六弟身上。
皇上和我的赌局原本是围绕你展开,他赌你谁都不会选;而我,赌你会选我六弟,因为这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没有人会傻到为了一个细作去死,而我六弟也被我说动,参与到了这场赌局中来。如果我输了,我将永远离开圣京,如果皇上输了,他就要放你离开,这是我六弟求我的,他说,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还你自由。
“那夏姬突然反供也是你!?”
他越说越气,似乎被我踩到了尾巴,脸上的肉都开始抽搐:“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指使那贱人诬蔑我六弟,本来她死都不肯说出指使她的人是请阳无极,但我也和她达成交易,只要她咬死那封密函是你留在紫藤院,那么事后我就给她留条生路,可不知怎的,这件事却被皇上知道了,事发当天暗地派人说服她更改口供,竟将矛头指向我六弟。
那日凤翔殿内我被杀的措手不及,不过我马上就明白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正准备承认全盘已保下我六弟时,还好……还好有你,要不是你突然跳出来搅乱了整个计划,代那女人受了针刑,皇上也不会被逼无奈将密谋弑君这么大的事当做一钞误会’就了了,说起来,真是要多谢你啊!”
“你……你要害锦艳!”
崔易一听,两眼突然凌厉起来,掐住我脖子大力摇晃,大声咆哮:“我怎么会害他,我怎么会害他!他的名讳也是你配叫的,像他那样没有缺点的人,文治武功,手段权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也从不将人放在眼里,可是,你这个猎户照猪养大的儿子,你凭什么……”
“游青,你,……”崔易还在掐着我脖子发疯,但我却看到门口进来的那个人,一身白袍,竟然真是游青,还以为大雨里是自己看花了眼。
而跟在游青身后进来的,神色木讷的站到床边的人,竟是崔易的六弟——庞渊,只是他的神色很不对劲,那双眼睛痴痴迷迷,仿佛在梦游。
崔易一看这两人进来,松开手,神色突然轻松起来。我喘着粗气瘫倒在床上,想着下一步他们会怎么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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