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锁

　　晨露凝聚，从叶尖滴落，如此静谧闲暇的早晨让人在床上留连辗过。可婴儿的哭闹声划破长空，响亮地在楼中回荡。
　　寒迅速梳洗后，随着声音来到大厅，看见马冰琳手足无措地抱住婴儿左右徘徊，瞅见寒如见救星般，泛着泪光的眼睛顿时发亮，碎步靠近，带着哭腔道：“我哄了很久，但他还是不不停地哭，怎么办？ ”
　　马冰琳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带孩子，但楼中就她一女子，所以昨晚安排她与李夫人同房，方便照应。照顾大的，她没问题，但这个小的，她实在是无从入手。
　　“李夫人呢？ ”寒问道。
　　“房中，湘在问诊，所以让我先看着孩子。 ”马冰琳回道。寒接过孩子，试着哄哄看，无果，正担心孩子是否生病。
　　“都哭了一刻，怎么还在哭？”清张着惺忪睡目，身上随意地挂上黑袍，头发披散，慢腾腾地靠近，蹙起柳眉，一指横在鼻下，略带厌恶地问道：“什么味道？”
　　寒用力地嗅了嗅，的确闻到一阵臭味，与马冰琳对看，莫不是拉......了？
　　寒无助看向清，清立即后退一丈，猛摇头，道：“我不会，别看我。 ”马冰琳干眨眼，也无能为力。三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清问。
　　“湘哥哥在替夫人看诊，雪和小海去李氏银号，淮哥哥在书房，墨大哥在厨房备早饭。 ”马冰琳述道。
　　清灵机一动，催道：“快!叫墨来!”
　　马冰琳得令，一边跑一边喊道：“墨大哥，快来!清哥哥找你救命。 ”
　　马冰琳声音未消，一身黑衣的墨已出现，眼中仿佛只能看到清一人，大步流星到清身前，一双虎目瞪大瞧住清。
　　清瞪了又跑回来的马冰琳，轻声斥道：”乱嚷嚷!“只见她鬼马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清也无法生她气，仰首看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墨，抿嘴笑道： “不是我要你救命，”然后指向被凉在一旁的寒，道：“是他要你救命。 ”
　　看墨转头看自己，寒礼貌地点点头，提了提怀中的孩子。
　　料不到，墨手法纯熟，一转眼的功夫便替孩子换了尿布，哭声终于止住。
　　寒饶有兴致地打量墨，此人外貌壮硕，乍看是名粗犷汉子，料不到厨艺了得，煮得一手好菜，还能照顾孩子，简直算得上贤夫良父。
　　清与寒并肩而立，瞥见寒一脸意外，得意地说：“是否觉得人不可貌相。 ”
　　寒点头赞同，马冰琳搭嘴问道：“墨大哥是否有私生子？不然为何如此熟练？”
　　清没好气地敲了敲她脑门，嗔道：“胡说八道。 ”
　　马冰琳捂住被打的地方，嘟嘴反问：“要不然呢？”
　　清勾起嘴角，“我小时候可是他看大的。 ”
　　寒与马冰琳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的表情，虽然两人亲密无间，却想不到两人居然还有这等关系。马冰琳心中八卦的灵魂在燃烧，正要追问，便见雪与小海一齐回来。墨回后厨去，将孩子交清看顾，海和马冰琳新奇地逗着孩子。
　　寒的目光与雪的视线重叠，两人对看一笑，雪徐徐走来，站到寒的身侧，问：“昨日睡得可好？”
　　寒点头，嗅到雪身上一鼓幽香，使人心愉，问：“听说你与海儿今早到李氏银号去，所为何事？”
　　雪扬手示意他坐，为他上茶，道：“早上起来，湘说李夫人刚生产，这几天不能下床，我便与海儿去李氏银号说说情况，使他们安心让夫人和婴儿在此留住。 ”
　　接过雪的茶，寒喝上一口，香淳，方开口问道：“李当家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海也坐了下来，接道：“他都自顾不暇，现在有人替他看妻儿，自然利索答应。 ”
　　原来昨天半晚，不知何人到他府上放蛇泼油，弄得李府鸡飞狗跳，李当家更是一宿未眠，今早顶住一双失神的空瞳，正苦恼府中窘境不便接孩子回府，即遇上雪自愿留妻儿几日，他当然巴不得承情。
　　寒怪道：“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雪与海相看一笑，海道：“扬州城内，除了殷府尹千金殷姐姐，还能有谁？”
　　闲聊间，墨已捧来早膳供大家用膳。

　　吃过早饭，各归各位，唯有本来要打扫卫生的清却推搪说要帮忙看孩子，将打扫的重任交给寒。寒从小有人服侍，怎知如何动手，仿效一旁的海儿左右摇摆，扬起滚滚尘埃。海儿看不过眼，一手夺过扫把，厌厌地道：“果然是出身名门世家，连扫地都不会。 ”随后指住桌子，问道：“擦桌子，总会了吧。 ”
　　寒点点头，从水桶中捞出白巾，一把铺在桌上，水在桌上溢开，水渍一地。海儿难以置信地瞄他一眼，差点要破口大骂，只见雪走了过来，提起那摊在桌上湿漉漉的白巾，徐徐指导说：“你得先把它拧干，再擦。太湿的话，水滴一地，容易滑倒，桌子也受不得潮。 ”说着，在寒的面前示范一回，问：“懂了？ ”
　　寒这回是真心点头，回道：“懂了。 ”
　　海儿反了反白眼，低头嘀咕：“什么人，连拧手巾都不会。 ”
　　声音不小，寒自然听进耳中，雪若有所思地站在柜面，观察寒的一举一动。因为湘要照看李夫人，今日由雪帮忙掌柜。
　　响午，品青楼开门，客人陆续入坐，无不问起李夫人和孩子的情况。寒显得有点无措，站在墙角，不知如何应对。入楼起，他每日被雪带着练舞，倒不知其他事情如何做起。后厨里，墨一人掌厨洗碗，手脚麻利，马冰琳点菜下单，海儿上菜倒茶，各司其职。最忙的时候，海儿宁可将清从厢房揪出来帮忙也不愿叫寒。
　　雪朝一脸沮丧的寒朝朝手，示意他到柜台来。
　　寒扬起嘴角，期盼地问：“有何吩咐？ ”
　　雪勾了嘴角，让他与自己并立，将大厅内的客人尽收眼底，然后开始说道：“你不必焦急，慢慢来。本来昨日应将你介绍给众人认识，却失了先机，今日你先从认人开始，将客人认清了再想其他。 ”
　　品青楼虽说做的是光明正大的生意，但只招待女客此点不免惹来非议，何况楼中除了马冰琳一小姑娘清一色男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大有人在，所以刚开张时，不但日日有人上门闹事，还告上官府要摒弃此等九流之地。
　　谁曾想，品青楼背后有殷府尹千金撑腰，幕后大老板又是扬州首富，自然屹立不倒。殷小姐常携同其他名媛来访，又极力推荐其他被闲置在家的夫人作客，有谁不喜欢悦目的人，有谁不希望被珍而重之地对待？在品青楼，她们不但能一睹七名不同风采的男子，还有乐舞佳肴，品青楼的名声堀起，逐渐受各家千金和夫人的爱戴。
　　生意归生意，品青楼一顿的饭钱可不便宜，只有上等人家才能常来，而且品青楼为免落人口实，与青楼酒家不同，只在白天迎客。
　　雪逐一介绍，钱庄杨夫人，绣坊庄夫人，银饰店金夫人，酒庄何夫人，二楼米行三千金，盐商大千金，镖局林小姐和殷府尹的掌上明珠殷敏琴殷小姐，这几位几乎天天来。其他夫人一般等品青楼有演出才来，品青楼逢年过节或有重要事情，雪会上台表演，平日闲时，清会上台弹弹琴。
　　淮因双脚不便，一般不露面，但由于他画艺精湛，经常会有人请他画肖像，偶有心血来潮的画作，便办个画会。
　　提到画作，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雪倒是猜到几分，“你是想问淮替清和墨的那副画吧。 ”
　　寒白皙的脸绯红，点头。雪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轻声细语地道：“那是在画春册。 ”
　　寒疑问，自己阅览群书，怎么没听过“春册”一书。雪噙住一抹坏笑解释道：“那是一本教人如何房中何乐的画册。 ”
　　寒捂住发烫的耳朵，回想淮满脸不情不愿，分明是受雪的逼迫，方才还说品青楼做的是正当生意，怎生画此等羞于启齿的东西。
　　雪一脸无辜辩说道：“我也是受某夫人所托。毕竟要稳住男人的心，床上功夫不可少呀。 ”
　　“......”寒无言以对，悻悻然走开，心想躲得愈远啲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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