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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个香
乌篷船缓缓驶入落霞湖最为僻静的水域。
四周荷叶亭亭如盖,层层叠叠,将天空遮蔽了大半,只漏下些许细碎金光。
粉白嫣红的荷花或恣意绽放,或羞涩含苞,近得仿佛伸手便可撷取。
那清幽又秾丽的香气愈发浓烈,几乎将人从里到外都浸透了。
船桨划水的“哗啦”声也变得更加轻柔、舒缓,生怕惊扰了这片与世隔绝般的静谧,只余下水流温柔。
船尾的老船夫是个极有眼色的,见此地景致幽深雅致,便识趣地放慢了速度,干脆停了桨,让船儿随波轻荡。
他自顾自地躺在甲板上,翘着二郎腿干脆眯缝着眼打起了盹,并未过多关注船头那对戴着帷帽、安静赏景的“好姐妹”。
船头,凤林的心跳却随着环境的绝对静谧,反而擂鼓般急促响亮起来,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苏云清。
轻纱朦胧,如烟似雾,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秀美绝伦的侧脸轮廓。
此刻,她正微微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近旁一株姿态尤其婀娜的粉荷。
云清从精巧的下颌到那若隐若现的锁骨弧度,在薄纱后透出欲语还休的诱惑。
忍不了了。
再忍下去就不是凤林了!
?
凤林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极其自然地向苏云清那边倾斜过去。
宽大的衣袖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似有意似无意地扬起,恰好形成了半弧形的屏障,将船夫可能投来的视线隔绝了大半。
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慵懒随意,像是被这满湖荷香熏得有些醺然欲醉,想靠得离这“美景”更近一些。
苏云清全然未觉“危险”的临近,她的心神沉浸在这片只余天籁的湖光荷影里。
直到——
凤林的脸,毫无预兆地凑近。
咫尺之间,在苏云清那双因惊愕而放大的剪水瞳眸的倒影中,凤林隔着那一层薄得几乎透明的轻纱,带着滚烫的温度,覆压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唔——!”
一声短促的惊喘被堵在喉咙深处,苏云清浑身微颤。
脑中轰然一声,瞬间空白一片,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霸道地聚焦于唇上那一点。
轻纱的粗糙纹理摩擦着唇瓣,带着微痒的刺痛感。
这薄薄的阻隔之后,那灼热柔软、充满压迫感的唇形轮廓却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滚烫的欲望。
馥郁的荷香仿佛被这惊世骇俗的亲吻骤然点燃,变得浓稠醉人。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想抬手推开这越界的放肆。
可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软绵得没有一丝力气,连指尖都酥麻得抬不起来。
凤林好闻的气息,强势地透过纱网的微小孔隙侵染过来,与她自己紊乱灼热的呼吸彻底纠缠、交融,不分彼此。
这气息将她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凤林并没有急于加深这个吻。
她只是那样紧紧地贴着,隔着那层象征着世俗礼法与人伦规矩的脆弱薄纱,用全部的感官去感受那两片柔软唇瓣的每一寸轮廓。
暧昧,荡漾而来。
湖水温柔拍打乌篷船身的“汩汩”微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却遥远的鸟鸣。
苏云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像脱缰野马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咚咚咚,震得她耳膜发疼。
同时,她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凤林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同样急促灼热的呼吸喷拂在面纱上。
隔着纱的吻,剥夺了视觉的直白冲击,却将触觉的敏感和想象的旖旎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或许短暂如电光火石。
凤林才缓缓地退开。
轻纱随着她唇瓣的撤离,重新恢复自然的垂坠,覆盖住苏云清滚烫的脸颊。
然而,方才那被压迫、被滚烫呼吸浸染、被柔软唇形烙印的感觉,却无比清晰地停留在苏云清的唇上,挥之不去。
苏云清依旧僵直地坐着,整个人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玉雕。
帷帽下的脸颊红得如同天边最炽烈的晚霞,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几欲滴血。
呼吸紊乱不堪,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布料,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微的摩擦带来的痛感。
这是第二次了,与第一次什么都不懂的那会儿,感觉全然不同。
原来,凤姐姐喜欢我,那时候就说过了。
她不敢转头看凤林,甚至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仿佛连呼吸重一点,都会惊破这如梦似幻的瞬间。
凤林看着她这副被吻懵了后一副任君采撷的娇怯模样,心满意足得像只成功偷吃了整个蜂巢的熊瞎子。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同样有些发干的嘴唇。
这无声的回味动作,带着一种野性的性感。
她重新坐正了身体,姿态优雅,仿佛刚才那个胆大包天、隔着纱幕就敢强吻“姐妹”的“登徒子”不是她本人。
扬起的衣袖也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端庄。
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伸出纤纤玉指,指向船身另一侧水中的一株并蒂莲,那两朵粉荷紧紧相依,开得正盛。
凤林的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听不出半分异样:
“云清你看,那株并蒂莲生得真好,并蒂同心,难得一见呢。”
她的目光甚至十分“专注”地欣赏着那莲花,仿佛刚才那个炽热的吻从未发生。
苏云清:“……”
她现在眼前只有一片迷蒙的金星乱闪,脑子里塞满了浆糊,鼻尖萦绕的全是凤林的气息和唇上的灼热感,哪里还看得进什么并蒂莲!
她只觉得那两朵紧挨着的花刺眼得很!
船尾,老船夫终于悠悠然地朝船头瞥了一眼。
他见两位姑娘依旧安安分分地坐着,保持着赏景的姿态,端坐起了身子,想着差不多是该回去了。
只是……那位穿着红衣、看起来更活泼些的姑娘,坐姿似乎比刚才更挺拔、更端正了,脊背挺得笔直?
而那位穿着素雅白衣的姑娘……嗯,头垂得好像更低了些,几乎要埋进自己怀里?
船夫咂咂嘴,对着近处一朵开得碗口大的荷花,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语调,憨厚又满足地笑道:
“啧啧,这地方是真好哇,安静,凉快,景又美!
瞧把这俩小姑娘给‘舒服’的,都陶醉得不想说话哩!年轻真好哇!”
他把苏云清的羞窘和凤林的故作镇定,完美地解读成了“沉醉美景”。
这话语顺着湖面清风吹过来,清晰地钻进苏云清的耳朵里。
她听得简直无地自容,脚趾在绣花鞋里羞窘地紧紧蜷缩起来,恨不得在船板上抠出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舒服……才不是!是……是快要烧着了!? 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凤林却差点被这船夫的神解读逗得当场破功笑出声来。
她强忍着,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了几下,赶紧用一声假咳掩饰过去。
她再次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在船夫绝对看不到的船头阴影角度,轻轻覆上苏云清那只依旧紧紧攥着衣角的手。
她的指尖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将那紧握的手指掰开,然后不容分说地,将自己温热干燥的手掌塞了进去,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苏云清没有挣扎、没有拒绝。
她的手心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赧而冰凉。
不过,凤林显然不满足于单纯的牵手。
她那根作乱的食指,在苏云清柔嫩的掌心,带着十足的戏谑和得寸进尺的得意,带着挑逗意味地挠了挠。
掌心传来的酥痒,再次点燃了苏云清残余的羞恼。
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起另一只手,隔着帷帽垂下的轻纱,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重重地捶了凤林肩膀一下。
只是那力道,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情人间的嗔怪,轻飘飘的像在挠痒痒,更像是默许和纵容。
凤林非但不恼,反而极其“受用”地挨了这一下,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她顺势将苏云清那只“施暴”的小手也捉住,一起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紧紧握住。
她凑近苏云清耳边,隔着轻纱,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满足低语道:
“古人云,打是亲,骂是爱。云清妹妹方才这一下,可是嫌我刚才隔着纱……‘亲’得不够真切?”
那“亲”字咬得极轻,却又带着无限遐思。
“你……你……闭嘴!”苏云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细弱蚊蚋却又饱含羞愤的几个字。
她试图抽回手,却只是徒劳。
“好,好,我闭嘴。”凤林从善如流,语气里满是宠溺。
但她紧握着苏云清双手的手指,却开始在对方细腻的手背和掌心,变本加厉地用指尖打着圈儿,或轻或重地挠刮着,无声地继续着她的“骚扰”。
这无声的撩拨,比言语更磨人,更暧昧,让苏云清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
船儿在船夫重新摇动的船桨下,缓缓调头,驶离了这片让苏云清心跳失序的荷花深处。
阳光重新变得明亮而坦荡,湖风也大了些,带着水汽和残余的荷香,吹拂着她们相牵的手和微微晃动的帷帽轻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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