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零二当男娘

　　当晚的晚自习，教室里的气氛安静而专注。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均匀的嗡鸣，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谭欣摊开课本和练习册，按部就班地对付着各科的作业。凭借着成年人的专注力和残留的知识底子，加上白天听课还算认真，这些对初一学生来说可能有些分量的作业，他完成得倒也不算太吃力。

　　搞定主要科目的作业后，他再次拿出了英语课本，翻到了单词表和新学的简单句型部分。“多读、多记、多背……”他回想起苏老师的话，默默念叨着，“没有太多为什么，记住就行。” 对于上辈子英语底子极差的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最基础的砖块垒结实。“这辈子，绝不能在同一道坎上再摔一次。” 他暗自下定决心，目光更加专注地落在那些字母组合上。

　　晚自习进行到一半，眼保健操的广播音乐结束后，秦晓月趁着大家还没有出教室活动，先一步站起身提醒道：“大家记得把各科作业交给小组组长，还没写完的下节课抓紧时间，写好了传过去。我晚一点会去小组长那里收。”

　　谭欣也立刻反应过来，紧跟着站起来补充了一句：“数学作业也是。”

　　临近下晚自习时，秦晓月开始按照小组顺序，从各小组长那里收取英语作业。遇到没收齐的情况，她会先弄清楚缺了谁的，然后亲自走过去，轻声但清晰地提醒对方，并交代第二天早自习前直接交给她。她动作麻利，声音始终控制在不影响他人的范围内，整个过程高效而有序。

　　谭欣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等到秦晓月那边刚结束，他便也学着样子，站起身，下意识地模仿着秦晓月刚才的动线和询问方式，去确认数学作业的收取情况。整个过程虽然仍略显生涩，但比早上那次有了章法。

　　“嗯，这个催收和明确后续提交方式的流程不错，”他在心里默默总结着刚实践的经验，“下次可以再提前一点，避免扎堆，效率更高。”

　　坐回座位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后排的王平果然又冲着他挤眉弄眼。谭欣直接选择性无视，心里却忍不住嘚瑟起来：“虽然难免又会被王平那家伙调侃‘夫妻档’，但能‘白嫖’到更高效的工作方法，是真香啊！” 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这波“模仿学习”点了个赞。

　　——

　　夜深人静。

　　洗漱完毕的谭欣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回到卧室。窗外月色朦胧，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他在那张熟悉的旧木桌前坐下，拧亮了台灯，暖黄的光晕再次笼罩了桌面。

　　他拿出那本硬壳笔记本和一支中性笔，翻开新的一页。

　　“2002年9月3日，星期二，晴。”

　　写下日期和天气后，谭欣的笔尖停顿了下来。他单手托着腮，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墙壁的某处，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新老师的任命、课代表的职责、音乐课的惊艳、同学间的打闹、还有那份悄然坚定起来的决心……

　　眼神放空了一两分钟，他像是终于理清了头绪，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摇了摇头，继续落笔：

　　“今天的学习生活整体平稳，第一次履行课代表的职责，在摸索中实践，暂时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当然，也不能大意。” 写到这里，他笔锋微转，带着点庆幸，“不过好在今后有可以学习的对象，倒也不用那么担心。” 脑海中，秦晓月那认真负责、条理清晰的身影一闪而过。同为主课课代表，她的很多做法确实值得借鉴。

　　“倒是没想到音乐老师这么漂亮，姓苏。” 他想起了下午音乐课上那位气质出众的新老师，“今后应该会更多的与她打交道，希望能学到一些专业知识。”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无论是为了“课代表”的职责，还是为了自己那条注定要重走的、需要提前储备唱歌跳舞等专业技能的道路。

　　写到这，他又一次停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纸面。下午放学路上和刘炜、王平追逐打闹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那份纯粹的、属于少年的欢快感似乎还残留心底。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将这些写下来。

　　“记在心里就好……” 他略带遗憾地想，“写下来的话，万一被老妈‘偶然’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什么奇怪的误会。” 看着并不牢靠的抽屉锁，他对这本日记的“私密性”根本不抱任何希望，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但是不将这份心情落于笔墨，时间长了，总会有缺失与遗忘的时候。” 作为经历过一次记忆模糊的“过来人”，谭欣很清楚这一点。他终究是有点不甘心。

　　笔尖在空白的横线上方悬停片刻，他特意空了一行，然后才继续写下了一段有些似是而非、更像感慨的话：

　　“笑闹是童真的本色，奋发是重生的开端。”

　　这既是对今天打闹的隐晦记录，也是对自己未来道路的无声宣誓。

　　最后，他像是为了掩盖前一句可能带来的突兀感，匆匆加上了一句看似日常的结尾：“就这么多了，不知道语文摸底卷什么时候批阅完。”

　　搁下笔，他轻轻合上日记本，再次感受着那硬壳封面带来的微凉触感。一些东西留在了纸上，更多的，则沉淀在了心里。

　　——

　　九月四日，星期三。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尽，早自习的铃声便已敲响。教室里很快响起了琅琅书声，依旧是秦晓月站在讲台旁，带领全班同学朗读英语单词和短句。经过昨天文老师的现场考察和“转正”，她今天领读起来更加从容自信，清脆的嗓音如同敲击玉磬，清晰地回荡在教室的每个角落。

　　上午的第一节课就是英语。文老师踏入教室后，只是微笑着对秦晓月点了点头，便很自然地将课堂与早自习的朗读衔接起来，开始了新课的讲授。

　　对于早自习后的短暂课间就这样被“无缝衔接”地占用，谭欣倒是不以为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在这两天的英语课上，感觉轻松了不少。

　　那种感觉很难具体形容，就像是原本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现在玻璃被擦亮了些许。虽然远谈不上精通，但至少老师讲的内容他能跟得上，简单的对话和句型也不再像听天书一样。单词似乎也比印象中好记了一些。

　　“不知道是上辈子那点可怜的、后来几乎忘光的英语基础在冥冥中支撑，还是这个年纪的大脑确实处于学习和记忆的黄金期，格外好用？” 谭欣一边跟着文老师的节奏在书上划着重点，一边在心里默默猜测，“估计，也有心态完全不同了的原因吧？不再是从心底里抗拒和害怕，反而带着点‘必须拿下它’的劲头。”

　　能学进去，并且初步看到了“学会”的可能性，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管它是什么原因，结果是好的就行！” 他决定不再深究这微妙变化的根源，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眼前的课堂中。

　　这天上午还发生了另一件让全班同学都颇为关注的“大事”——大家翘首以待了好几天的语文摸底试卷，终于批阅完毕了！

　　当同学们做完课间操，带着一身微汗从操场回到教室时，赫然发现郝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他那高大的身影旁，正放着一沓批改好的试卷。那摞试卷的存在感极强，以至于从前门进来的同学，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弱了下去，眼神敬畏地瞟向讲台。

　　郝老师双手撑着讲台边缘，目光平静地扫视着陆续归座的学生。他对于上课时间一向把握得极准，从不轻易占用课间休息，也绝不会拖延下课。果然，直到上课铃声清脆地响起，最后一个同学也小跑着回到了座位，他才清了清嗓子，拿起那摞试卷。

　　“同学们，上次的语文摸底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郝老师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次，我们暂时不公布具体排名。”

　　这话一出，底下立刻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混合着庆幸与失落的骚动。这在谭欣的记忆里，是较为罕见的情况。

　　“这年头，无论是老师、学生还是家长，可没什么ABCD等级或者‘优良中差’分数段的概念，大家看重的不就是白纸红字的分数和赤裸裸的排名吗？” 谭欣心中暗忖，“印象里，整个初高中阶段，无论大考小考，排名几乎是标配。这次难道是因为仅仅是摸底性质，不能代表入学后的学习成果，郝老师才特意不排名，避免给大家过早贴上标签？” 他猜测着郝老师的用意，但也明白，在郝老师心中，肯定早已根据分数和卷面情况，有了一张清晰的“榜单”。

　　虽然没有张贴排名，但郝老师还是重点表扬了几位取得高分的同学，并略微提及了同年级其他班级的整体情况，以此作为参照和激励。

　　让谭欣没有想到，却又在某种情理之中的是，这次被郝老师点名表扬的人里，赫然包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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