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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宝宝试图一笑而过:“哈哈。”
原遗配合他:“嘶嘶。”
岁宝宝:“……”
“先说好,我是有苦衷的。”
为了骗过原遗他们,他是真的把自己的记忆给封印了的,就为了伪装成普通的参与者,没想到还是被原遗给发现了。
原遗也不是个傻的,戊己、林风、程立雪三个人进幻境是因为触犯了阵法,这还算正常,可原遗明确记得自己连阵法的边都还没沾到,就被莫名其妙卷进来了,当时离他最近的就只有岁宝宝,对方又这么久都不现身,分明是有鬼,只不过不是小鬼,是内鬼。
再加上戊己曾经提到过的,这个阵法的气息不对,是被人强行从杀阵改成念妄阵的,这么多人里,除了岁宝宝,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要是原遗连这都想不到,他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他看着岁宝宝双手合十、眼巴巴地装可怜,猜测道:“不能说?”
“在幻境里不能,出去就可以。”岁宝宝十分诚恳。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原遗问。
“这个嘛……”岁宝宝缓缓站直身子,视线朝四周一扫,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神一顿,随即笑开了,“想要出去,随时都可以。”
他指着十米外地上的一棵草:“你帮我把那个摘过来。”
原遗不疑有他,转身朝对方所指的位置爬过去。那是一棵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杂草,甚至叶尖还有点打焉儿,他垂眸打量了片刻,没想明白岁宝宝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尾尖刚把草卷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很轻很轻,几乎就要被风声掩盖住。
但原遗还是第一时间就听见了,转头看过去。
怎么会不轻呢?岁宝宝那把刀磨得很锋利,刀刃没入血肉时几乎没声音。
“你又在发什么疯!”他几乎是闪身到了岁宝宝面前。
岁宝宝因失血过多靠在树干上无力滑坐在地,匕首深深插在他胸口里,被他用右手握住。
他弓着身子低头咳出了几口血,又在抬头之前用手背抹去了,然后才看原遗,笑道:“怕什么……咳咳,我是物灵哎……”
“这点程度的伤,死不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岁宝宝都能从原遗这张蛇脸看出他臭不可闻的表情,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还笑?”原遗要被这个神经病逼疯了,“你要是真想死,就死远点,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可不行。”岁宝宝蓄了几分力气,把原遗的尾巴尖一圈圈绕在自己手心,脸色苍白但眉眼弯弯,“咳咳,我、我还想让你给我收尸呢。”
他看着原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于决定不再逗他:“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远处妖兽的怒吼声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土地震得更厉害了,但这次不止是地震,整个幻境都开始崩塌了。
岁宝宝:“咳咳,你不是想知道离开幻境的办法吗?”
“念妄阵一旦开启,就不受我这个阵主的控制了,想要中断,除非、除非……咳,阵主被重创。”
“非要中断不可?”原遗紧紧皱眉,“剧情已经走到尾声了。”
“就是因为剧情已经走到尾声了,我才非要中断不可。”岁宝宝直视着原遗的眼睛,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鳞片,两人的温度竟然相差无几,说不上是原遗的鳞片更冷,还是岁宝宝的手更冷。
他收回手,轻声道:“解开阵法太麻烦了,念妄念妄,只有破除妄念,才能不再念妄。”
“但你看,原遗。”岁宝宝看向森林中央的位置,仿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看清深处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它们斗不过裂颚虎的,死亡是注定的结局。”
“妄念已经生成了。”
这个幻境是谁的妄念,自不必说,参与者中,对这群动物的性命最上心的,统共也只有那么一只猫。
原遗浑身绷得死紧,早知道是这么个解法,他怎么说都不该跑的。
岁宝宝读懂了他的心思,许是血流的太多了,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咳咳,别想这么多,我设下这么个阵法,原本也不是为了破除妄念,而是为了加深它。”
“你什么意思?”
“只是,给这场复仇多添一把火而已。”
远处,丧彪还不知道有两个人正在念叨它。
山林沉在夜色中,黑猫的皮毛与夜色融为一体,极快地在枝叶间穿行,如果不是那双墨绿的眸子里有丛丛暗火在烧、亮得惊人,几乎没人能发觉它的存在。
夜风拂过丧彪的鼻尖,带来了些许凉意,可这股凉意却没能降低它心里的火气,反而让它感觉更加烦躁了。
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它暗骂道,得了点人类的施舍就眼巴巴贴过去,还有没有一点骨气!
这几年,丧彪在白日去探路的时候,常常看见、听见不少人类虐待动物的事,小到刚出生的流浪猫狗,大到动物园里被圈禁的动物,有时候,缺胳膊断腿都算幸运的。
一想到那些动物的惨状,哪怕是见过不少风浪的丧彪都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冷又烫。
它真的看见过太多了,它每去一座城市,都能看见不同的虐杀场景……
它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能肆无忌惮的去虐杀动物,就好像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印象里最深的,是它因为好奇,第一次进人类的城镇里看见的一只刚出生几个月的幼猫,和它一样,黑毛绿眼,是只漂亮猫。上午见到它的时候,小猫崽还在和它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花坛里扑蝴蝶,身形虽然瘦弱,但却很有活力。
或许是缘分,那只小黑猫一眼就看到了躲藏在角落里的丧彪,它很聪明,没有惊动旁的人,一只猫悄咪咪摸到丧彪身后,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和我见过的其他猫都不一样。”
丧彪本来不想搭理对方的,毕竟它进城就是随便看看,并不打算给自己招惹麻烦,可那只猫就像是膏药一样,一直粘着它,话又多又密,而且因为不认识丧彪,丝毫不会被丧彪故意沉下来的脸色吓到。
“你看起来是一只很厉害的猫。”
“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没准几百年前我们是一家猫呢!”
“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来自城市外面的猫吗?”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也像这里一样,土地硬邦邦的、楼高高的?有危险的汽车吗?会有很多食物吗?”
“你有没有在城市外面遇见过我妈妈呀?不过它不是黑猫,它是一只橘猫。”
“妈妈说我跟它不像,我像我爸爸,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它。”
“妈妈前几天跟我们说,它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多远呢?妈妈把所有的食物都留给了我和我的三个兄弟姐妹,它什么都没带走,所以我猜它要去的应该是一个食物很多的地方。”
“我不喜欢这里,不自在,成日躲躲藏藏的,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我很想它,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在路上找我妈妈。”
“……”
丧彪被小猫闹得没办法,就恐吓它说,再喵喵叫,小心被人类发现。
但小猫不以为然,说它是所有猫里跑得最快、最会躲的猫,一定不会被人类抓住。它说话的时候扬着头,灿烂的阳光让它的一身毛变得又闪又亮的,两只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十分神气,骄傲得不得了。
它是那样的信誓旦旦,以至于丧彪在雨夜的垃圾桶里翻找到它残破的身体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所有想到的,想不到的,刀伤、烫伤、烧伤、针孔……长的、圆的、深的、一片一片的……
折磨动物的花样,怎么有这么多?
上半身的皮被活生生剐下来,黑色的毛被血凝成一块一块的,分不清哪一处是毛、哪一处是血,眼睛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两只血窟窿,不知道被谁挖去了,下半身几乎被碾碎了,骨头混着肉块裸露在外。
只一眼,丧彪就不敢再看。
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来,可无论雨再大,水再多,好似也永远冲刷不完它身上的血。
不知是为着什么,小猫硬撑着一口气没散,丧彪猜测是在等它来救它,但伤成这个样子,纵使丧彪把自己的九条命舍去一半给它,也是无力回天。
于是丧彪在周身撑起了一道屏障,挡住风雨,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猫从垃圾桶里带出来。
“对不起。”丧彪说。
背上的小猫突然咳嗽了一声,细声细气的,很轻易就能被风雨的声音掩盖,就像刚出生的幼崽发出的第一声微弱的嚎哭,是起点,也是终点。
“就,剩我一个了……”
“带我回家好不好……”它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是指望能获救,只是希望能够离开,离开这里,离开城市。
人类的家叫城市,那动物的家又在哪里?
丧彪沉默地点点头,它走得很稳,一步又一步,水泥的地上留下了两行爪印,一行是湿漉漉的梅花印,另一行是血滴,从城市一路延伸到城外。
走到城市的最后十米的时候,丧彪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只橘猫的尸体。肚子很瘪,毛发干枯,肌肉僵硬,显然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它太瘦弱了,以至于蜷在墙角一直没有被发现。
猫妈妈的耳朵上有一串编号,是专门用刺数钳刺出来的,不知道以前是繁育猫,还是实验猫。
无人在意的角落,这座城市少了六只猫。
那时已经是春日了,它们很努力,熬过了寒冷的冬季,却死在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想要活着有罪吗?是它们还不够努力吗?
如果它们的出生是罪,那它们又要做什么,才能赎清这份罪过,求得人类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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