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

　　「听雨的声音，一滴滴清晰，你的呼吸像雨滴，渗入我的爱里」
　　——《雨爱》

　　最后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阳被秦嘉延塞进出租车赶走了，然后亲自，陪她，在大街上，拍起了，情侣照。

　　谭宁盯着屏幕，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凑近自己，在她身后，弯腰，低头。

　　侧脸快要贴上。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谭宁手都僵硬了，秦嘉延从后面握住支架，笑着问：“怎么这么抖？冷？”

　　他都这么平静，谭宁觉得自己再紧张就显得很没面子。看他握住支架了，索性自己放手。

　　“这个不好拿啊，你现在才想起来帮忙。”

　　她哽了下，故意呛他，“把我搭子赶走当我假男友，现在又……”

　　“没有一点男朋友的自觉。”

　　秦嘉延虚心接受批评：“我的错，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

　　“我慢慢学，保证以后——”

　　“让你挑不出毛病。”

　　谭宁愣住，顺嘴反问：“以后？”

　　他们不就是个拍照挣学分的恋爱搭子？

　　说话时，女生下意识向后看，两人距离一下子贴近，女生温和的呼吸洒在秦嘉延脖颈，他不仅没躲，反而眼疾手快按下快门。

　　谭宁手机没关静音，“咔嚓”一声。

　　“诶！”谭宁无语，“你怎么突然拍了？”

　　秦嘉延垂着眸，“嗯，以后。”

　　谭宁仰脸，听他的气音清浅，“怎么，你要始乱终弃？”

　　谭宁觉得他戏有点多：“选修课就两个学期，耽误不了你一辈子。”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秦嘉延语气缓慢，拖着尾调，“我还挺想耽误你一辈子的。”

　　谭宁眼睛快速眨动好几下，“你别总开我这玩笑行不行。”

　　她错开目光无意识地摸了下头发，腕子露出来，白嫩细腻，干干净净的。

　　秦嘉延却忽然眼神一顿，“手绳，你……摘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谭宁就又想到那快两年的疏离，尽管他有苦衷，可谭宁心里还是不舒服。

　　“丢了。”她故意语气平静地，“那段时间我有点忙，就没注意，而且……”

　　你都疏远我了，那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了。

　　说的话点到为止，秦嘉延却听出来了她里的意思。

　　不管是不是被逼无奈，他疏远谭宁都是真实存在发生的事情，确实没话说。

　　是有点怨他的，可再重的话谭宁也说不出，毕竟这个人已经够苦了。

　　她岔开话题，和秦嘉延一起完成拍照任务把作业交上去，这个作业持续到寒假，只是兴舟官网还没更新，谭宁跟音乐社的学长学姐打听了番，得知一月份才放寒假。

　　大学不似高中那样严格，所以谭宁倒也不急着回家，她只是怕照片不够用，隔几天又要去找秦嘉延。

　　越临近寒假天气越冷，周五下午又下了场雪，比上一次大很多，操场爆发激战，有人路过都会被飞来的雪球误伤。

　　当天最后一节课后，秦嘉延给她送了一大袋暖宝宝，还有新热水袋、娃娃、和奶茶烧烤。

　　谭宁原本觉得只是觉得他有点乱花钱，其他倒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晚上吃过饭，她拆开娃娃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银饰水晶项链。

　　梅寒平常喜欢拍视频，对各种品牌小有研究，看见谭宁的项链笑嘻嘻八卦：“哎哟，这谁送的呀？”

　　谭宁说：“我哥。”

　　“啊？他送你这个干嘛？”梅寒震惊，“这不是送情侣的吗？”

　　谭宁：“……啊？”

　　“还有这个娃娃……”梅寒过来左右观详，表情一言难尽，“这个娃娃是情侣款的。”

　　谭宁：“？！”

　　“什么？”

　　怕她不信，梅寒飞速敲打键盘，找出来官网：“你自己看，前几天三春晓刚出的限定情侣娃娃，呐，这还有防伪标识。”

　　谭宁不可置信地自己又搜索一遍，包括项链也去官网查看一番，梅寒说的确实不错。

　　项链款式叫Sidera，官方给出的释意是拉丁语中“星辰”的变体。

　　意为“我的爱如星辰，亘古不息，为你闪耀”。

　　你是我的宇宙中心，万物皆绕你而行。

　　一个娃娃好解释，可能是买错了，但是项链谭宁实在给秦嘉延找不出借口。

　　是从旗舰店买的，并且每个项链下面都附带着寓意，那么大的字，按秦嘉延的细心程度根本不可能发现不了。

　　梅寒眼神八卦：“你这个哥，对你有情况啊？”

　　谭宁脑子还乱着：“我也确定不了，但是他确实，最近很奇怪。”

　　“相信我。”梅寒笃定道，“当你觉得一个男人对你有意思的时候，那他百分之九十就是对你心思不纯，偷偷藏不住。”

　　谭宁还想挣扎：“不会吧，他要是真喜欢我，我俩都认识那么久了，他之前怎么不说？”

　　“正常啊。”梅寒给她现场举例子，“就像我之前一直get不到刘亦菲，我看不到她的美，但是现在我就特别喜欢她，我觉得她巨美啊，人的审美是会变的呀。”

　　她苦口婆心，“小时候我还自卑呢，一点也不影响我现在臭美啊。”

　　谭宁也有点纳罕，如果单独一个娃娃或者项链还说的过去，可能没看清楚，但两个一起就太碰巧了。

　　梅寒拍她肩膀，“我打包票，你哥真喜欢你，你信我。”

　　“但是……”

　　谭宁还想说什么，桌子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来电备注是“嘉延哥”。

　　梅寒视线恰好被柜子挡住，虽没看见是谁，但谭宁那个表情让她立马有了猜测，“你哥？”

　　谭宁点了点头。

　　“接接接！！”梅寒比她这个本人还要激动，“你就，超绝不经意地提一下，套套他的话，看他咋说。”

　　“这行吗？”虽然这么问，谭宁确实有点心动，她按下接听，顺带把免提打开了，“喂？”

　　“宁宁。”

　　电话里很快响起男人的声音，透亮清润，梅寒睁大眼睛疯狂摇了几下谭宁肩膀，无声做口型重复“宁宁”二字。

　　谭宁被她起哄得脸热，怕秦嘉延察觉出异样，清了清嗓子：“哥，有什么事吗？”

　　秦嘉延仰头，眨掉睫毛上的雪：“你现在有空吗？”

　　谭宁不明所以：“有啊，你说。”

　　“我在楼下。”

　　话音未落，两女生迅速对视一眼，梅寒无声卧槽，谭宁则一脸惊讶，却不忘迅速换鞋。

　　“在我们楼下吗？”

　　“对。”秦嘉延听见她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低声笑了笑，“不着急，你穿厚点，打个伞。”

　　谭宁嘴硬：“我没着急啊。”

　　她甚至都没挂电话，梅寒看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一阵发笑，在旁边发出啧啧啧的怪异声响。

　　因为今天圣诞节，苏浅浅和杨子晴都去和男友约会了，本来俩人打算一起用投影仪看电影的，梅寒醋溜溜道：

　　“唉，终究是我一人独守空房。”

　　谭宁笑了下，听话带上伞下楼。

　　雪还没停，白色路灯一打，明晃晃的。谭宁马不停蹄到宿舍楼下，刚出门就看见不远处那个高挑的熟悉身影。

　　没人比她更熟悉秦嘉延的身影轮廓了。

　　他站在那里，面上没什么表情，肩头落了浅浅一层雪，而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睛立刻弯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鲜活。

　　“宁宁。”

　　走近了谭宁才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大捧花，松树叶为衬，托着红艳似血的玫瑰交错而生，最外圈是个做成悬空状的丝带，顶端点缀着一颗五角星。

　　竟然是个圣诞树形状的花束。

　　秦嘉延鼻尖冻得通红，眼底却春色盎然，笑意正浓：“喜欢吗？”

　　零下的天，说话带出一串白雾，谭宁看着他睫毛上的飘白，还有近在咫尺的脸，满心欢喜：“喜欢。”

　　她把伞撑高，“这么大雪，怎么过来的？”

　　秦嘉延一笑：“走来的。”

　　“就为了送这个？”谭宁轻轻肩头雪给他拍掉，“你也不嫌冷。”

　　秦嘉延站着不动，垂眸笑看她认真为自己拍雪的模样，心化一地。

　　“今天圣诞节。”

　　谭宁应了声：“我知道啊。”

　　“我们学校很多男生都给女朋友送了花。”秦嘉延看她一眼，似真似假，“别人有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也想满足我的女朋友。”

　　有那两件情侣礼物，谭宁这次没办法再忍住不多想，如果只是假扮男友，真的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有感情呼之欲出，伸手就能戳破。

　　“没必要啊。”

　　就差一个契机，例如谁先开这个口，彻底的，捅破这层窗户纸。

　　谭宁胡思乱想太久了，她不想再猜下去了，“我们就一个假情侣。”

　　她要把这根线拉到极致，“你没必要做得像真情侣一样。”

　　一秒。

　　完了，会不会是自己猜错了。

　　两秒。

　　其实秦嘉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三秒。

　　他只是做事认真……

　　“可我要是说。”

　　秒数暂停，谭宁骤然抬眼，面前少年用饱含温情的眼神看着她，不无深情地，“是我心甘情愿的呢？”

　　谭宁快要不会呼吸：“你……”

　　“谭宁。”

　　秦嘉延打断她，指尖冰凉。

　　曾经的中考最高分、淮北市状元、无数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天之骄子、高岭之花，那么骄傲恣意，可面对心爱的人，却连声音都在发抖。

　　低到了尘埃里。

　　“男朋友的身份是假的。”

　　他颤声却坚定，“但我喜欢你。”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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