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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
苏翡被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只看到齐守希忙活的身影。
听到床那边的动静,齐守希回过头,见是苏翡醒了过来,才终于放心。她一直不醒,他已经往赫利大夫那里问了好几趟了,再去,恐怕是要被用扫把赶出来。
齐守希走近,扶苏翡坐起来:“醒了?饿吗?”
苏翡点点头,没有力气出声回话。
齐守希捧来一碗粥:“来,我给你备了粥,还是温的。”
苏翡没有喝下喂到嘴边的粥,只是虚着声音道:“想喝水。”齐守希很快地又去倒水,深夜的帷帐极静,只有人走动时腰饰碰撞的清脆声音。
喝过水,苏翡才开始饮粥。煮熟的白米粥绵软香滑,把五脏六腑都唤醒过来,女孩儿苍白的脸颊也终于红润了些。
齐守希的手探上苏翡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热。苏翡生病的时候是最听话的,整个人懵呼呼的,探头她不躲,让喝水就喝水,吃粥就吃粥。
喂苏翡喝完大半碗粥后,齐守希帮她把被子掩好:“好了,继续睡吧,这两日好好歇息,不要大动。”
“守希。”苏翡躺回床上,身上堆满了被子和绒袄保暖,只露出一张脸。
“嗯?”
“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守希愣了一下,很快轻笑出声。伺候了她一晚上,都忘了和她说关于叶州前因后果,她也是心大,直到现在才问。
“你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就敢又吃又喝的,不怕吗?”
苏翡道:“你在,我就不怕。”只有不解而已。
“万一…我和今日那些劫匪一样,也是要欺负你的坏人呢?”
“那你天打雷劈。”苏翡话说出口,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改口道:“算了,你还是长命百岁吧,欺负了就欺负了。”
好奇怪,有什么扫过心上一样。齐守希伸手去捏苏翡的脸:“苏青玉…”
齐守希的把来龙去脉才说了一半,苏翡就已经睡过去了。她只知道,要一直呆在叶州到“计划”完成,苏篪那边也已经打点妥善了。
***
第二日一早,薛庆余掀帘进帐的时候,齐守希正在给苏翡梳头发。就在连夜仔细收拾出来的小角落旁,桌上四零八落摆放着的应该是这个女孩行李带来的簪钗和脂粉,还有不知道他从哪给她弄来的一小块铜镜。
反观齐守希的佩剑腰带等物品,只是凌乱地堆在地上的一块布上。
“咳!”薛庆余终于忍无可忍地提醒。
听到声音,少年停了动作,略低头对女孩说了句:“等我一下。”
看到这里,薛庆余觉得自己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还没等齐守希跑到面前,薛庆余就忍不住开始骂他:“你是她的哥哥还是丫鬟?”苏篪真的不会养孩子,才养了几年就把齐守希骨头都养没了。
齐守希小声道:“叔叔还敢说,要不是你的人弄伤了她,哪里轮到我来伺候。”
“你…”苏翡到的第二天早上,齐守希已经开始为了她和薛庆余顶嘴了,最烦人的是顶得还很有道理。
“好了,昨儿夜里你也出来看了,人都来了,跟我去兵营。”为免招摇,调配来叶州的援军都是夜里出行或者扮成商队,安置在叶州营帐外的另一处秘密兵营。
“嗯,庆余叔叔你先去,我午后再去。上午首要是把人数点齐,其次是问清领兵有没有走漏风声的嫌疑,再者,兵营出入一定派人严格把控,每日数人…”
“你现在就去。”薛庆余的语气不容许齐守希不答应。
“可是…”
“我把刀文留下,把她照看好,行了吧?!”一边说着,薛庆余一边把齐守希往外赶,“刀文,你留下来看好她,她出了帐部一步,你挨一鞭子。”
***
刀文蹲守在门口,苏翡见他无聊,上前来搭话。
“你姓刀?”刀文转头,只见女孩披散着头发,估计是镜子太小,她看不清全脸,所以没法梳头。
“嗯。”他没法和一个汉人女孩解释清楚叶州取名的规则。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对。”刀文靠在帐边,抱剑回答着苏翡的问题。
“你是叶州人吗?”
“现在是。”
苏翡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说的汉话:“你听得懂我说话?”
“…”
她的语气仿佛在问一个通人性的小猫小狗。刀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开了。
苏翡跟上去,“你去哪里?你不看好我,要挨鞭子的。”这个任务不费刀文任何力气,特别是她几乎贴身跟着他。
“找人给你梳头。”
很快,刀文带了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两人嘴里重复着几句叶州话,苏翡听不懂。
叶州的年轻人,能听能说不少汉话,只是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语言不通,苏翡交流起来要费些力气。
那老妪嘴里一直重复着“阿扶”这个词,苏翡问刀文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刀文回道:“我在告诉她,你是齐守希的妹妹。”
苏翡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阿扶,我记住了。”
那位老人家牵起苏翡的手,往帐里走去,叶州人擅长把最简单的辫子扭出不同的花样,就算是最简单的双辫,佩上当地独有的彩绳和鎏金叶饰也变得出彩了。
再穿上胡服,苏翡现在和叶州营帐里当地的女孩儿们看不出区别。
苏翡跟着刀文在帐部闲逛:“你们营帐里,女孩子们白天都做些什么呀?”难道像她们上京女孩一样,弹琴写字、刺绣画画?
刀文回过头:“女孩子们,在织地毯。要去看看吗?”再逛下去,她就要发现自己只是在带她兜圈了。
还没进帐,就能听见里面女孩儿们说笑玩闹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在刀文进帐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女孩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刀文平日不怎么出现在营帐里,就算出现,也是跟在林纳或者薛庆余的身后,营帐里没有几个女孩儿和他讲过话,对他的身世也知之甚少。
沉默许久,终于有一个女孩站起来,紧张地和刀文说了几句叶州话,不到一会儿,那女孩的表情放松下来,走向苏翡。
“要和我们一起织地毯吗?”女孩说的是汉语。叶州部女孩手工织造的地毯,都经过林纳的手销往暨朝。
苏翡点点头,觉得应该会很有趣。
“我出去,就在门口。”刀文留下一句话,便出去了,他知道,他留在帐内的话,这帮女孩会变得很拘谨。
“你叫什么名字。”苏翡跟着女孩儿在织了一半的毛毯旁坐下。
“我叫卓卓,汉语里,是玉的意思。我的父亲是帐王的副手,他叫林纳。”
“太巧了!我们的名字是一样的,我叫青玉。”
卓卓点头,笑着回道:“我知道你,你是齐公子带来的人。”
苏翡回道:“对!我是他的“阿扶!”。”急不可待地要炫耀自己刚学的寒州话。
这话一出,一圈围着毛毯的女孩漾出来纷纷的笑声,还有几个咬耳朵说着些什么。
“噢…,原来如此,难怪那日他那么紧张你呢。不说这个了,要和我们一起织毛毯吗?”
苏翡自然感兴趣,扇坠香囊做得多了,织这么大的毛毯,还是和这么多人一起,还是第一次。她看着毛毯上复杂精致的图案,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图案?我从没见过。”
“是我们叶州的纹样,这个是银莲叶,这个是鹰目,最中间的是吉纹。”卓卓手指描着地毯上没有织完的纹样,细心地给苏翡介绍。
苏翡把手贴上去,金银线与羊绒交织形成粗糙的触感,叶州人把晚枫色染得极好。
“你觉得好吗?”
苏翡回道:“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的,上面的图案,我大都没见过。”
卓卓叹了口气:“是了,我们的所作的地毯、布锦在暨朝的销路并不算好,想必也是这个原因,汉人看不懂上面的纹饰,想买的兴趣也不大。”
苏翡回想着朱夫人教学的内容:“汉人所爱的纹饰,我想想…”
“我们的主纹多是花鸟,新婚的夫妇要赠鸳鸯、石榴,读书为官的呢喜云纹飞鹤,武将则多爱狮虎猛兽,莲花也有…但和你们的“银莲”却不一样。”
苏翡忽然想到:“如果你们把上面的织纹换成汉人喜欢的样式,结合你们的编织手法,会不会卖得好些呢?”
卓卓回道:“一定会的!只是…,我不曾去过中原,并不知道汉人喜欢什么纹样,你方才说的那些花啊兽的,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样子。”
“这好办,我知道,拿纸笔来,我画给你。”苏翡在朱夫人那里学过不少刺绣的纹样。
说罢,她便起身,问守在门外的刀文要了纸和笔。纸笔墨砚这样的东西在叶州部并不常见,不过恰好,帐王的营帐里有很多。
刀文来送纸笔时,被苏翡拉近了帐包里,理由是“外头太阳太晒了。”
由于刀文和女孩儿们都不熟,他只能坐在苏翡的旁边。
怕他闲得尴尬,苏翡给他找了点事情做:“你帮我磨墨吧,像这样,倒些水在砚台上…”
“我会。”刀文接过墨方,熟练地磨起墨来。
苏翡想不到,刀文这样从小在叶州舞刀弄枪的人,居然也会磨墨,其实细看来,他并没有太多外族人的长相特征,此时研着磨,反而更像她在学堂的书友。
“哇,这你也会,你这样的人,在我们那里,叫做文武双全。”
刀文脸上没有表情:“帐王教我的。”说罢,又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青玉。
“我还会写字。”
苏翡靠近一看,赞道:“写得真好,是我的名字。”
一旁的女孩儿们也都围上来看,笔触有力,收放利落,就算没学过汉文,也知道这是一手好字。几个性子大方的女孩儿已经直接夸了他。
苏翡点点头赞赏道:“很好,我绘纹样,你帮我在旁边作注,写明纹样的名字,如何?”
刀文没有回话,只是忽然靠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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