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不想回府

　　二层的烛火一点，一层也亮了起来，原来台面底下是镂空的，上面有光亮，衬的下面也像点了灯一样。

　　“你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我没回来的时候就想点了？”青凤笑着看绿萝，“连火折子都备上了，让人家看见，还以为咱们府里没见过世面呢。”

　　绿萝听了这话，立刻卖起乖：“姑娘打趣奴婢，奴婢只是想赶紧给您看，毕竟谢郎君一片心意，要是耽误了姑娘岂不是会怪我。我是沾了姑娘的光玩一玩，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姑娘高兴。”

　　“你个小滑头，自己看见新鲜玩意儿乐个不住，倒推到我身上，”青凤坐下来，对着铜酒楼细看，“这光弱了些，晚上的时候也不好把它当灯用，只能点着蜡烛当景看，要是多点几次还得经常清洗，别再给生锈了才好。”

　　绿萝立刻把酒楼顶给摘了下来，幸亏是刚点上，也不怎么烫：“姑娘想用它做灯，把上面拿起来就是了，而且送东西的下人说，这不仅能用来装蜡烛，里面点香料也是使得的。”

　　她说着，立马吆喝小丫鬟拿了块松香，青凤看着她把蜡烛拔出来，点燃了香料，又丢进去，等里面起了细烟，便把屋顶装回原样。

　　“这看上去像是着火了，”青凤看着铜酒楼脑袋上白烟缭缭，忍不住玩笑了一句，“屋子里的香炉那么多，比这个还好收拾呢。”

　　绿萝嗐声叹气，看上去对青凤恨铁不成钢：“姑娘！这怎么比，屋子里这些都是库房给配的，可现在这个却是谢郎君专门派人送来的呀。”

　　“谢郎君一片心意，姑娘怎么总是淡淡的，您很该准备一份回礼，这样一来一回，两个人可不就亲近起来了？将来您嫁到镇国公府去，也可以和谢郎君和和美美。”

　　青凤直接啐了她一口，半是笑半是怒地指着她说道：“你一个未出嫁的丫鬟，满嘴说的都是什么话，让管家娘子听到，把你拉出去打板子。什么时候我回不回礼都要你管了，你这么爱这个铜酒楼，现在就把它搬下去擦干净，到时候锈了一点，你看我罚不罚你。”

　　绿萝向来性子跳脱，说话没边没际，如今看青凤有点恼了，赶紧过来讨扰：“奴婢一时嘴快，惹了姑娘，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吧，现在我就去把它收拾干净放好，姑娘劳累了大半天，快坐下来歇一谢。”

　　“朱桃，快给姑娘换衣服，白芷，还不去给姑娘倒茶水，黄荆，到厨房去叫几道甜咸点心来，让他们晚上给姑娘烧只八宝鸭，这可是姑娘爱吃的菜。”

　　其他几个丫鬟都看着绿萝笑，白芷和她关系一向好，还用手指划脸羞她，绿萝一个人抱不动谢华庭送来的铜家伙，灰溜溜地站在那里低眉耷眼。朱桃见这几个人闹腾的很，便对着青凤说道：“姑娘不如进卧房把衣服换了，叫小丫鬟打盆水来，把脸上的脂粉洗一洗。”

　　青凤带着朱桃回了卧房，几个小丫鬟环绕在她身边，等一切收拾妥当，底下人也散开了，朱桃才低声对着青凤说道：“刚才那事，姑娘可是要罚一罚。”

　　“有什么可罚的，不过是绿萝嘴巴闲不住，”青凤摆了摆手，这点子小事她也要管一管，那一天下来不用干别的了，“只要她不出去乱说，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不就是那样的性子，不让她说话还不把她憋死。”

　　朱桃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她和绿萝关系不错，生怕她因为刚才的话惹青凤不高兴，既然青凤不在意，那多说几句也就使得了：“姑娘准备送些什么回礼给谢郎君？奴婢手头有库房单子，不如拿出来给姑娘挑一挑？”

　　青凤好笑地看了朱桃一眼，自从谢华庭和她定了亲，身边这几个丫鬟总是有意无意说些和他有关系的话。一开始还以为是青年才俊被她们瞧上了，没想到一个个真在为她将来的感情生活出谋划策，恨不得她和谢华庭立刻心心相印比翼双飞。

　　“你们总是催我这些做什么，给公主送礼都没催的这么勤快，今天累了一天，明儿再干不成吗，又不是今天不选好，明天他就打上门来了。”

　　朱桃对青凤这种散漫的态度不太认同，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和其他小娘子不太一样，有了门第高贵的未婚夫婿，人又长的英俊，脾气也还算不错，放谁身上不得乐呵半天，结果姑娘半点羞涩之情都没有，也不想着对方。

　　按道理来说，这会儿给谢郎君做件衣服做双鞋子都使得，连夫人也有这个意思，但她们一提，姑娘就连连摇头，说了半天，也就打了个玉结子。

　　“姑娘上心些也没什么，已经定了亲，就是旁人也不会说嘴，今天七皇子不还去大将军府送东西了？韩姑娘也是高兴的。”

　　“奴婢说的这些话有些逾矩了，但我想着，姑娘既然和老爷夫人淡淡的，不如和谢郎君处好关系，女人一看娘家，二看夫君，姑娘既然已经不想看娘家了，和夫君相处融洽总是好的。”

　　青凤诧异地看着朱桃：“你不是一向谨小慎微不管闲事的吗？今天怎么也和绿萝似的啰哩啰嗦，是吃错药了还是撞到头了？也没跟谢郎君见过几次，一个个就都替他说话，要我对他好。怎么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成他的丫鬟了？”

　　朱桃微微蹙起眉，显得有点忧愁又有点瞻前顾后，她替青凤梳着头发，心里的念头来回转来转去。她年纪已经大了，说不得姑娘出嫁的时候要跟着一起过去。

　　她对谢华庭从未肖想过，家里也已经琢磨起亲事了，就等青凤成亲后当家做主，她再风风光光嫁人，说不定因为跟着青凤的缘故，她还能在镇国公府当上管事娘子。

　　朱桃和其他丫鬟都十分希望青凤和谢华庭能夫妻和美，他们两个关系越好，他们这些仆从过好的可能性就越大，若是主子相看两厌，那跟着的奴婢必然也会遭到厌弃。

　　等到那个时候，姑娘就算护着他们，下人之间也看眉眼高低。私底下的争斗从来不少，时常在小事上使绊子，比直接嚷开了动手还要让人不舒服。

　　“谢郎君……是个好人，”朱桃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虽然这门婚事是淑妃娘娘弄出来的，但他也没有给姑娘脸色瞧，是一心想和姑娘好好相处。”

　　青凤哼了一声，谢华庭哪里没给她脸色瞧，当时圣人的意思传下来，他跑到文平伯府说动说西，脸比村头王老娘的驴子还黑，如果不是圣人的心意无人敢违，他是百分百不会有娶她的想法的，没准别人提一提还会觉得玷污了他。

　　“姑娘别嫌奴婢私心重，我们几个都是姑娘的贴身丫鬟，自然希望姑娘今后和和美美，就拿咱们老爷夫人来说，虽然算不上非常恩爱，那也是尊敬有加，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也因此在府里地位颇高，之前服侍夫人的奴婢到了年纪，也嫁给了老爷那边管事的随从，但不是人人都能像夫人这样。”

　　“我小时候就听过其他人家的传闻，有个员外郎家的夫人不得丈夫喜欢，被妾室们压在头上，连带着底下人也跟着看别人眼色，有一次这位大人为着一些小事同妻子生气，狠狠罚了她身边的几个丫头。”

　　“有身子弱的又惊又怕，受罚后竟一病死了。剩下的人结局也不是很好，年纪一大就被随意配给小厮，虽然做过一等丫鬟，最后也成了平平无奇的婆子。”

　　青凤挑了挑眉毛，她转过身，仔细瞧着朱桃的脸：“怎么回事？你们居然担心我护不住你们？”

　　朱桃赶紧摇头，她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内宅里的事，从来不是主子想管就能管的妥善。主子才几个，下人有多少，就是圣人也不可能把每个官都摸的明明白白。

　　青凤从没想过自己的丫鬟有这样的担忧，谢华庭的亲戚们不跟他住一起，可以说将来在镇国公府，能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一个都没有。

　　谢华庭是男人，平日里总要进宫上值的，到时候没准一整天，就她一个人待在镇国公府，可能连矛盾都生不出来。这样的生活她还算满意，没想到底下人居然忧虑起来前程来了。

　　“你们真是太担心，哪就有那么惨。有被夫妻龌龊拖累的奴婢，你们也要照着样儿了？不是我说，就是郎君脾气暴躁，看我不顺眼，我也有把握保你们完全，更别提他还不是那样的人。”

　　“我就是跟他平淡如水，他也不会发泄在你们身上，你刚还说谢郎君是个好人，转头就担心起将来会因为我和他关系不好挨板子，心思也变得太快，让他知道，还以为我在你们面前诋毁他呢。”

　　朱桃立刻笑了起来，她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奴婢私心重，总是想着自己，咱们到了那边去，总是镇国公府的仆人把持的事多些，奴婢怕万一有些什么，受这些人辖制。比如咱们府里二姑娘得夫人宠爱，她向厨房点菜，就从来不用给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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